“不信的话,等收视率破10,所有佛珠都变成白色,再过来。”老马懒得再和我解释,骂骂咧咧地走到里屋,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刨木头的声音。
我看着佛珠入了神,再看看棺材,目光移来移去,最后还是走了。
半夜,公交车,我换着档位,脚底板都踩得生疼,开了三站路,才算熟悉了公交车,还好晚上丰城人少车少,才让我这个新手把公交车开出去。
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黄灯照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蓬蓬裙,抱着一串的鬼娃娃,坐在后座上。
这是我策化的新一期灵异节目公交遇诡,引入少儿视角,加强真实因素,全程没有带摄影机,录象全部用公交车上的监控录象带完成,我边上就有一个黑白的小电视,用来显示车厢内的状况。
金三格同意小圆上节目,我就去找了周礼,通过他的关系借了这辆公交车,本来是叫周礼开车,我也扮作乘客和小圆坐在后面。
可是周礼那厮现在见了我就跟见鬼一样,认定跟我在一起,准没好事,说什么也不肯过来,就算我把工资提高了两三倍也一样。
他教我怎么开公交车后,就逃走了。我沿着既定的线路一路路往下开,计划线路是要绕过火葬场,走之前的山路,然后再绕回去,小白、咪咪他们早就化好妆,装成夜半鬼乘客上车,然后小圆再配合演出。
刚开始,几站路,还真有几个路人上来,不过他们早早地下了车,我开到火葬场那里,车里响起了机械的女声播报,飞云路到了,飞云路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火葬场路的站名是飞云路,没人会写个火葬场路在上面,都是用飞云路替代。
我正要开走,一个女人上来。
穿着牛仔短裤,一双大白腿在夜里晃得刺眼,背了一个斜挎包,运动青春打扮。
她投了一块硬币,径直往后面走去。
我看到她的脸,长得还算清秀,只是脸上木然,没有什么表情,难道是火葬场的员工?这么晚了才回家?
我记得车开出来都已经是七点钟了。这女员工的胆子还真大。只是看起来有点脸熟,在哪里见过?
喳——车门合上,我一脚油门踩出去,公交车的刹车、油门就像是连在千斤顶上,每踩一下,都要使足了力气,之前几次我还以为是自己档位换错,到后来才发现,这部老车就是这样,刹车就算踩到底,也刹不住,只有狠狠地连踩几脚,才能停下来。
这才开出4站路,我的脚就有点酸痛了。
我还在想着那女孩在哪里见过,默默地开了一段山路,之前和老爸逃出去开过,我熟得很,公交车的车型大,几乎占了山路的一半还多,可是对面没有一辆车开过来,根本不用担心会车的事。
山边路到了,山边路到了,到站的旅客请下车。
山边还有一个小站牌,夜里看不清,我一脚急刹,连踩了几脚,才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还会有人等在这?
我看了看后视镜,正要关上车门开出去,一个人跑了过来。上了车。
那人穿着西装,气喘吁吁地,投了一块硬币,就往后边走去。
我看着那人跑过来,上车,投币,往后走去,还坐在之前那女人身边,两个人挨在一起,偌大的公交车上,到处都是空位,偏要挨在一起。那人和女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翻拿出手机来看。
我却呆住,连车门都没关。
那个男人就是我,长得和我一模一样,而那女人,我也见过,上山去挖坟的时候,木头人停下来的那个墓碑,和杨涛墓碑挨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我想到杨涛妈在自来水厂里说过的话,什么配的女人,那是冥婚!
杨涛和他老婆上了车!
本来是普通的公交车之旅,上些假鬼,吓吓小圆,然后放录象就好,谁知引上真鬼?夜风钻进来,呼呼地吹着,我的后背发凉,我也许是一直没开车,杨涛和他老婆抬头看了我一下,我在小电视里看得清清楚楚,打了个激零,忙按下按钮,关上车门,继续往前开去。
小圆开始唱歌,拿出梳子给她那些鬼娃娃梳头。
杨涛两人自顾自坐着,就跟正常的情侣一样。
外面的山路被车灯照亮,白得晃眼,车灯外却是漆黑一片,偶尔跳出几枝横长的怪树,我开着开着,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再过两站,就要开出山路,到之前摆设灵堂的地方,那里咪咪和小白上车,又会怎样?
我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回头一看,差点吓尿,杨涛和他女人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握着黄色的扶手杆,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
“我要下车。”杨涛说。
我看到路边有一个站牌,忙停了车,杨涛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路牌边有一个人等着,那人的头歪得厉害,像是整个横过来一样,我借着车灯的余光瞄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人是陈晓!墙里的陈晓,脸圆圆的,跟小圆有几分相似,我绝对不会认错,而且头不是歪过来,而是横过来,脖子和肩膀呈九十度的诡异角度,就是上次我爬尸梯时,不小心一脚踩断的。
陈晓没有上车,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很快没入黑暗中。
我不敢再多逗留,这可好了,本来是出来拍灵异节目,结果碰上真鬼。我一脚油门踩底,公交车开出去,引擎轰隆隆地响,在山路上格外刺耳,我一直开到山路的尽头,停在路灯下,才出了一口气,再往前开一点,就是咪咪和小白上车的地方。到时候让小圆配合演出就行。
我回头看了一下小电视,小电视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我愣了一下,扭过身子,往后看,还是没人。
我站起来,往后走,小圆一定是跟我做什么恶作剧,以那丫头的个性,绝对做得出来,多半是躲在椅子后面吓我。我走过去,一排椅子一排椅子看过。直到了后座,还是没有人,只有一个鬼娃娃留了下来,不过只剩下一个头,被人硬扯下来,两只大眼对着我,脸上的诡异笑容还在,小圆呢?
我连叫了几声,彻底慌了。
小圆要是不见,怎么回去向金三格交待?我又下车看了一圈,还是没有,一定是之前那个站停靠时,小圆自己溜下去的。
我上了车,调个头,再往回开,一想到陈晓那张横过来的脸,我的心里就发毛,可是为了小圆,我还是要开回去。
到了之前陈晓那个站牌,我停下车,先在车里张望了一下,除了路牌反光外,周围黑抹抹一片,没看到有人。
我拿了车上的手电筒,下车,先是照了照,没看到有人,这才下去。
在站牌附近绕了一圈,看到一只手在地上,是鬼娃娃的塑料手,我跟着找去,接着又是一只脚,一个头,鬼娃娃被人扯得七零八落,变成各种零件撒在地上,刚好连成一条线,一直往山路外面去。
我到了山路外,看着鬼娃娃的零件一直向下延伸,到了山谷里。
这条山谷本来是条小溪,冬天水退没了,里面都是各种乱石胡乱堆起来,这时月亮升起,惨白的月光洒下,像是铺了一层盐,就算不用手电筒,都能看清。
我往下爬,小心翼翼地下了谷底。往前看去,一袭红衣站在谷底,横过山谷的夜风时不时地卷起红衣的裙脚,是小圆。
她低着头,点了几下,似是和人说话。
我踩着碎石跑过去,脚步声在谷底回荡着,像是一个军队快步跑过。
“小圆?”我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