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面色一变,只隔着一条缝,都能看到他眼神里的惊惧。
“不知道。”老九要关门,我早早的地拿脚卡住了门。果然有问题,老爸被那些鬼物带走的时候,老九根本就不在场,我也没跟他说过,他怎么知道的?
老九使劲一推没用,把门往后拉,再用力一推,那架势看起来就是要把我的脚趾夹断,也在所不惜。
嘟!一把菜刀插进门缝。老九的的手震得发麻,被刀唬住了,后退几步,我趁势挤了进去。
老九发慌了,眼珠子咕噜转着,找出路。他也许是没料到我这次过来这么强硬,根本就不听他胡扯,直接逼问。
“小宽,想开点,还有点商量,而且冤有头,债有主,因果报应,都是李文他们搞的,你要找,找他们去,可不是我弄的啊!”
“怎么救我爸!”我挤着嗓子说出来,一半是装的,另一半也是真的逼急了。
我才不管王荣、老板他们有什么龌龊事,我也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大英雄,或是像李小岸那种一心为了破案,真正有了线索,却什么也不做的人,我要的就是老爸回来,离开这座城市。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
想到这里,我也有点后悔,那天,在灵堂里,也许是被太多的信息轰炸,我的脑袋都不清楚了,老爸跟变得跟那些鬼物一样,木然地走掉时,也有可能是被迷惑了心智,不一定是死了,自己怎么就把王荣他们的话当真呢!
不过一旦想通这件事,反而给了我很多信心,只要能把老爸找回来,说不定一切还有得救,就怕去晚了,老爸像是陈晓拍得自来水厂里的尸茧一样,被膜包住,泡在里面。
想到这里我的手抖了起来,突然收手,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你救不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那天你在高速路口,上我的车也是设计好的,对不对?”
老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劝我:“你可千万别想不开。那,你看,佛珠一共有九颗都变色了,只剩下九颗也变成白色,阴功集满,你就能出去了,犯不着做这些傻事。”
“妈的!谁跟你说佛珠的事!我要你救我爸!”我大声叫道,持刀的手也发起抖来。
我都能感觉菜刀的利度,脖子上都有些痛。
老九的脸像是一张浸了水,拧成一团,又铺开晾干的纸,皱巴巴的,眼神苦得不能再苦。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严格说来,老九和自己根本就没什么交情,但是从天桥上的偶遇,再到后面的一串事,我总觉得他有意护着我,或是想让我往某个方向去,正像王荣他们一样,玩着花样逼自己,却总是留下一条路来,他们一定是需要我去某件事,那件事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不过一定不是好事就对了。
我对他们还有用,老九也好,王荣也好,绝对不会让我自杀的。
我为了求真,拿刀的手慢慢加紧,菜刀磨得再利,也不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只在脖子上压出一条痕来,我能感觉到刀刃顶着皮肤凹进去的滋味,眼睛却是死盯着老九不放。
老九的眼睛眨了又眨,往后退了几步,无奈道:“你真的要救你爸回来?”
我心中一喜,听老九这口气,老爸分明还有的救!这些混蛋!让我误以为老爸死了!人死了,至少会有尸体!活人怎么会跟着那些死人走出去?
我强自压抑住激动,慢慢地说:“真的。”
“唉,天地兮万物,一饮兮一啄,自有兮定数,若是强行逆天改命——”
“兮你个毛!兮来兮去!”我一声暴喝,打断了老九的废话。要是以前,我还可能被他这副大师的口吻吓到,现在的我对这些完全免疫。如果老九是真正的大师,也不用靠假死法子躲过众鬼围攻,还要从运尸车上溜下来才行。
老九被我打断,脸上挂不住,面色变了又变,也许是怕我死在他家里,惹来一身麻烦,终于还是长叹一声,转身进了里屋,叫我跟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跟着进去,不过菜刀还是架在脖子上,丝毫不敢放松。
刚进里屋,我的眼前一暗,先是闻到一股沉香。
里屋没有灯,只有三柱长短不一的香插在炉前,墙上挂着一副画,老九恭恭敬敬地对着那画象弯腰拜了三拜,掸了掸左边袖子,又掸了掸右边的袖子,明明就是普通的格子衬衫,却偏要学什么古人的作派。
我内心焦急,听了老爸还有救的消息后,我就安定不下来,只想着老九快点施法也好,或是找到老爸也好,自己带着老爸,闯出丰城,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
老九倒是仪式感十足,对着墙上画象喃喃说些什么:弟子有违祖训,望师祖保佑之类的,又是为天下苍生,又是为保此地平安,不使阴毒外泄之类的胡话。
我早就习惯了老九这副腔调,江湖人吃饭的手艺,若不摆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怎么会有人请他去驱邪作法,只不过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是扮鬼成真,把自己也绕了进去。
我借着那三道香火光,细看墙上画象。
是一副传统的山水泼墨画,我是不懂这些用笔或是风格,画面上倒也干净,只是一方悬崖,一柱横长的劲松,探出枝头来,一人坐在孤松前,笔力干净利索,不多一笔,不少一毫,只是那人怎么看起来那么古怪,就好像清宫剧中乱入奥特曼,或是美国超人一样,画风极其违和。
照道理是一道人,闲挽道髻,袖中藏七尺剑锋,捏个剑指,侧身而立,空余背影,供后人瞻仰,这样才能与这山水泼墨画相应。
可是那人却是坦着肚子,满身的肥肉,手臂如藕,一节一节的,最夸张的是脖子上还带了一串链子,手里拿着一个ipad在玩?
我揉了揉眼睛,连菜刀都忘了架在自己脖子上。
这副是穿越画吗?老九进屋来拜这种画,偏偏又搞得这么严肃,他当我是眼瞎的吗?
这时的我都懒得吐槽老九的做派。老九却还是把仪式做完,又是念词,又是插香的,搞得我最后都快没了耐心,想要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叫他有什么救法快点说。
老九似是感应到了我的不耐烦,又领着我出来,说:“有救法,不过你确定要救?”
我不说话,只是把菜刀往前一递。
老九马上说:“好,既然如此,你把我的灵飞六甲剑拿来。”
“灵飞——六甲剑?”
“对,没那把剑,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起来在摄影棚的时候,老马把我的剑拿走,之后就不知去处,一定是在老马家里。
想到要回去面对那个凶老头,我就有点不自在。
虽然不知王荣那帮变态要做什么,但是从老板到小白,每个人似乎都要倚仗我做些事,老马看我的眼神却完全不同,他是那帮人中最不在乎我死活的。
废话,要是在乎我,怎么可能拿刨刀,刨了又刨,现在我身上刨刀伤口才刚结疤。
“我把剑拿回来,你就救我爸?”
老九点点头。
老九点头答应了,但是我的心怎么还是悬着,总觉得这家伙不是特别让人放心。
老九看穿了我心中的疑惑,说:“我既然答应下来,就一定会替你办了。不过要是没那剑,我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一会儿,我说:“好,你等着,我去把木剑拿来。”
我起身离去,直接朝老马家去。
老马家我熟,不过要是老马在里面,我该怎么进去?
外面的院子都是矮墙,只要扒住墙头,就好翻进去,问题是怎么潜进屋里去。
最好的办法是等老马不在家的时候进去。
不过我现在心急如焚,实在是等不下去,在墙外面听到老马的刨木头声断掉,脚步声往里去了,过了一会儿,没了动静,我就踩着外面的墙缝,翻了上去。
刚骑在墙头,院子大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院子的门撞开了。
一个人慌里慌张地冲进来,我吓得险些从墙上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