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群家伙还在这里啰嗦,我就拉一个人过来,看着他的眼睛当镜子。
还是护士机灵,掏出一面小圆镜给我。
我拿过来看了。
镜子移到面前的时候,目光忍不住颤了一下,就像是憋了一大泡尿,在厕所,肆无忌惮地痛快释放后,那种震颤感,冷颤带着激爽的感觉,像是百事可乐夏日激爽的广告一般,通过副交感神经的生物细胞电传导,瞬间传遍全身。
终于我的手不抖了,头也移到了正确的角度。
像是要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期待着盛妆打扮下新娘的微羞面孔,我对上了镜子里那人的眼睛,然后是他的鼻子、嘴巴、下巴,然后从头再来一遍,这回是从额头开始,一直向下,眼睛、鼻子、嘴巴、下巴,再往下——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镜子。
刚开始站在我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还在说着什么,慢慢地安静下来。边上的人都露出一副笑容。
我突然一把甩开镜子,从床上跳了下去,双脚用力踩在那镜子上,也不管还赤着脚,啪啪地猛踩,玻璃碎片扎入我的脚底板,我却不觉得痛,脑里全是癫狂的念头。
那不是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我大叫着,疯狂地踩着镜子,直到双脚血淋淋一片,活像个在刀尖上跳大神的巫婆。
不对,比巫婆更癫狂。
我不是普通人,是行走在阴阳两界的节目主持人,这几年见过的古怪事比任何一个人一生都见得多。
丰、都两城还等着我去拯救,还有数百万人的性命就攒在我手上,我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知道现在我的脸为什么换了。
我被迫换了身体,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夺舍,用地府阴物的话来说,就是鬼上身。
问题是这些都不是我自愿的。
那个人让一架飞机坠毁,再暗算我,就是为了这个吗?让我呆在这具身体里?
这时边上的人总算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将我按住。
护士大声叫嚷着,冲进来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地按住我,护士朝我脖子里注射了什么东西。
我配合地睡去。实际上只是闭着眼睛。我要好好地把这一切梳理一下。
躺在床上,边上说话声我还听得到。
等我熟悉了这具身体,我也掌握了他们的语言。
这是波兰的一个小镇,而我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当地的一个富豪。当然他已经不在自己国家住了,移民到了英国,这次迫降,刚好降到当地的飞机场,他也就顺理成章地呆在当地的医院里。
和其他伤重号相比,他只是受了一点冲击,昏迷不醒,身体的状况好的令人发指,也不用转到更高级的医院。
他叫列夫斯基。
我默默地给他取了个老司机的名字。年龄56岁,亿万富翁,从油田事业起家,离过三次婚,现任老婆就是刚才床边那个漂亮女人,是当地选美比赛的冠军模特。
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他还有一大帮的亲戚。一起冲到床边,乱糟糟的一群就是了。
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冷静下来,在了解了基本的情况下,发现事态还没有严重到不能收拾的地步。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空明和容瞎在哪里,然后把自己的肉身找到。
之后的我有千百种方法回到肉身,没就吃过猪,也见过猪跑。
只怕上身这种神魂转移的把戏,我虽然没有亲身尝过,不过见得多了,也就是那回事。
其实现在我就能马上转换神魂,脱出这具肉身,只是我自己的肉身不在左近,白白漂在空中,更易受到各种外物影响,还不如躲在别人身躯呆上一阵子好。
重新梳理了一边计划后,觉得没有问题,我再睁开眼,用熟练的波兰语吩咐护士叫来我的家人。
我的美丽妻子,那个有着傲人身材和大胸的模特冠军走进来,我跟她说,要找几个我在中国结识的朋友,他们也在那架飞机上。我给了她容瞎、空明的还有陈宽的信息,特意强调要先找到陈宽,他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
从列夫斯基记忆里得知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这个貌美如花的妻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是这么想的,女人的面容还真是一大杀器啊。
妻子转身离去,只过了半个小时,就给我带来了容瞎两人的消息。
“要我把他们带过来吗?听说他们没受什么伤,正在一家医院里照顾陈宽。”
我的心一跳,差点漏掉一拍。还好,还好,虽说是照顾,我的肉身还是受了伤,但只要人没事就行,一口气吊着,我始终能回去的。
不过没有灵魂的躯体可活不了多久,现在在我身体里又是谁?不会就是正牌的列夫斯基吧?
我起来,说没事,我自己过去看看。
妻子给我安排了一辆车,直接把我送到那家医院。
在车上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小镇风景,我不禁开始思索起那个神秘人的来历。
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点火后,背后那记偷袭,他可以直接杀了我,为什么只把我的神魂置换?他到底图得是什么?
事后回忆的话,那人身上的气息忽暗忽明,根本说不出来是属于阴物,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说不定不是人类,倒跟我第一次见格兰时候的感觉有点相像。
想到这里,车外一阵警笛鸣响,吓了我一跳,抬起头时,警车亮着红已经开远了。
司机咒骂了一声,继续开车。
自从飞机坠毁后,这个小镇像是成了旅游景点似的,全国的人都往这里涌,尤其是那些记者。
难得碰上这样的重大新闻,除了扫地的波兰大婶外,所有记者都出去了。
我到了医院,下车后,给格兰打了个电话。说明我现在的情况。
换了一个身体,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还好我和格兰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只有我们俩知道,我随意挑了一个说,格兰就信了。
“同心蛊,你看看同心蛊还有没有用?”格兰提醒我道。
“同心蛊?”我愣了一下,确实没想到同心蛊,神魂换了一个身体,那到底是会不会起作用呢?
“拿什么测试?”我问。
“嗯,——这么远的距离,普通的伤害都不足以引起反应,不如这样吧,你刺自己一刀。”格兰沉吟了一会儿,说出解决方案。
“刺自己一刀?”我大声叫出来,站在门口的保安盯着我看,明显是对我的口音感到好奇。
明明是长了一副典型的波兰人的样子,为什么会说中文?
我又挪了个地,把手掩到嘴巴边,小声道:“你疯了!现在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刺一刀后,被人当成疯子关起来怎么办?”
“那没办法了,你自己看吧,”格兰说完下一句,就挂了电话,从她的反应来看,好像我就算换了一具身体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坏处,当然也没什么好处。
我只能先进医院看容瞎他们。
到了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里面传来吆三喝四的声音。
“一条龙。”
“四个二。”
“三个炸!”啪啪的声音,好像里面有人打脸似的。
我推门进去。容瞎、空明还有我陈宽坐着,正在打扑克。
容瞎他们两人看我过来,愣了一下。
陈宽却当先站了起来,冲我伸出双手,热情介绍道;“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列夫斯基,波兰的石油巨头,第一富豪。以后你们的车没油了,可以找他要,这家伙手上的私营管道可不只一个。”
容瞎和空明立马发出赞叹声,屁颠屁颠打上来,尤其是空明听说有免费汽油可以用,整个眼睛连带着那颗像是刚剥光的泸蛋光头一样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