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段雷霆揪住汗都下来了,脱身不得却又不敢挣扎,江川只得哀求道:“段书记,我告诉你是谁,但你可不能说出去,不要告诉大家是我说的!”
“哪里那么多废话,我还要你教我做人不是?”段雷霆不耐烦道。
“好好,我说!”看着副乡长文英等人已经开始注意到了这边,江川抿了一把满头大汗,颤颤巍巍附耳轻声道:“是薛典!”
“薛典?”这个名字在段雷霆的嘴里打了个转儿,生生咽下,心说早就应该想到是他老小子。
薛典是扶沟乡的纪检组长,为人老谋深算最近一直跟随县纪委在外办案,同江川私下交好,平日里没少监守自盗的给江川出孬点子,想法设法兜着圈子寻求名目报销。
前一段同文英乡长的争端中,江川也堂而皇之宣称让纪委介入,查一查文英分管口有没有徇私舞弊,贪赃索贿受贿的行为,这些都是有些仗势着同薛典的私交才会这么张狂。
虽然不齿不屑但牵扯到班子成员,段雷霆的确不方便公之于众,心里有数,行事倒是多了几分笃定,他指了指虎丽丽道:“把衣服穿上些,再不好好说话,你也不用怪是谁检举揭发了你,我第一时间表态将你拿下来!”
“段书记,你从来都是最关照我了,可不能戏耍我。”虎丽丽巴眨巴眨眼,上来想要扯男人的衣袖却被元华主任一步当前的挡在段雷霆的面前。
段雷霆道:“虎丽丽,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扶沟乡里最帅的男人睡了你,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东来乡长吗?”
段雷霆此话一出,所有人噤声,好些人既希望虎丽丽说出实情,又担心水落石出李东来洗刷了误会没趣。
“这,我…”迎着李东来青朗朗白日月似得眼睛,还有段雷霆掌握了实情的一目了然,虎丽丽不敢再胡搅蛮缠,一边系上前襟儿,一边脖子一梗道:“我什么时候说是东来乡长了,明明是咱们扶沟乡的…”
“好了,不用说了,既然不是东来乡长,那你就不要在这里闹了。”段雷霆及时打断这才没有让女人将薛典的名字道出来。
“我可以不闹,但贫困户的资格可不能给我取消了。”昨晚跟村主任男女勾当的时候,听到今天童春年来,计上心来闹了这么一排子虎丽丽眼瞅着该说的话也说了,该做的事也做了,眼下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撤了,于是眼光在诸位领导的脸上梭巡了一圈,见除了对事饶有兴致,但对她这个人没有特别感兴趣可以攀附的男人,最终虎丽丽的眼光只好重新落在段雷霆这边,嬉皮笑脸道:“段书记,我等你句话,这就走,家里还有孩子等着我奶呐!”
“段书记真会掩护人,啧啧,这么大的事端,给女人施加点压力,小恩小惠就掩盖了过去。”深怕李东来如此轻巧脱身,见华兰芳也不开口,米雪可不愿意错失往李东来身上踩一脚这么大好的机会,赶忙添油加醋道:“奶啥孩子啊,东来乡长到你们扶沟乡以来,你没少喂他吧,这是不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趣暗号啊?”
“你是谁,咋说话哩啊,我就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县城里的女人,在大人物眼里同样乡里乡气的,却看不上我们这些农村女人。”虎丽丽虽然丰腴,但腰软啊,灵巧的一步就闪到了米雪的身边,一伸手女人朝女人的俊脸上从来不留情的抓了一把,瞬间米雪的脸上红肿了起来…
“东来乡长最正派了,哪里由得你这个说话疯疯癫癫的女人污蔑!”挠完米雪,摇摆着腰肢扭走之前,虎丽丽还刻意瞥了李东来一眼,仿佛在邀功,后生仔帅乡长,你可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汗滴禾下土来偿还吧。
“诶,怎么能就让她这么走呐?”米雪都快哭出声来,捂着脸感觉火辣辣,也不知道伤的如何。
同为女人,华兰芳自然知道脸上被抓了是多么的屈心,想要替米雪出头,但看了童春年几眼,对方却纹丝不动。
童春年没有发话,段雷霆也就乐得放虎丽丽那个惹祸精一走了之,只剩下米雪又羞又怒,无计可施。
率先领步进了村室,环伺了一下桌子上摊的表格和文件,童春年隔过段雷霆,骤然向李东来发问…
只是一个眼神,甚至用不着与童春年交汇眼神儿,华兰芳一下子就懂了,老政治就是老江湖啊,从不在鸡毛蒜皮的方面瞎扯淡扯皮,而是要寻名目在正经事情上给人予最大的打击。
扶沟乡的扶贫总负责人虽然是李东来,但整个乡的面积太大,一般扶贫乡长终其好几个月能把自己所分包的乡镇扶贫户的情况吃透已属不易,所以班子成员还有细分,层层到到村,到户,到人,最终按照要求,每个人不超过五户。
李东来分包的是王老庄不假,但他来的时间太短,童春年显然是有备而来,再加上一路上听了好些汇报,掌握了很多情况,于是张嘴问的就是一些非常刁难的问题,包括台账的建立,六改一增方案中哪些户都有哪些缺项…
这些日子在乡里还真没白住,李东来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情感对于时间是一种无效的消耗,如果不是有迫切情感方面的精神需求,其实一个人放空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有利于工作和一切形而向上的东西,只是大多数人都不容易做到,亦或者做到后也容易有失偏颇的迷失迷惘在一个人走不出的暗夜森林。
王老庄所有关于扶贫工作的问题李东来都对答如流,不仅涉及扶贫,甚至辐射招商引资,经济发展,各方各面,男人都吃的非常透,有很成熟的看法和思路。
从李东来开始汇报的时候,米雪就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要不是华兰芳连瞪了她几眼,恐怕她的面目表情早已长旁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出卖了自愧不如的底细。
汇报到最后,童春年已经将扶贫工作的内容从王老庄扩大到了整个扶沟乡,就连段雷霆都替男人捏了一把汗,深知好些问题是自己都回答不出来的,即便是再深入到户,那些贫困户杂七杂八关于改厨改厕改水改电改院改圈有没有电视电扇这些繁复冗长的问题,也不是短时间内可能了若指掌的。
李东来对答如流,镇定自若,明看就知道将情况吃的很透,直到童春年所掌握的,能变换成问题的所有名词儿术语合并同类项都问完语竭,段雷霆舒了一口气,钦佩的重新审视了李东来几眼!
而快退了的邢世浩虽然看出来童春年有意为难男人,但快要退了也不需要继续跪舔求进步的邢世浩激动的鼓起掌来,尽管没有人敢跟着效仿,但杜庆春也流露出了欣赏的神情,李东来的这一关算是没有被当众打脸,暂时应付应对过去了。
童春年脸上神态自若,但却谢绝了本来安排好在王老庄农家用餐的计划,带领着一群人上了车,没待段雷霆众人挥手道别,丰田商务车已然绝尘而去。
“我的感觉怎么不太好?”副乡长文英战战兢兢道。
“你的感觉算什么,只要东来乡长的感觉好就是了。”迫不得己留下来还提心吊胆把薛典出卖了的江川阴阳怪气儿道:“只是不知道未来县太爷的感觉肿么样,呵呵…”
“不管怎么说,东来都是好样儿的!”邢世浩不管不顾道:“其余的咱们管不了那么卵许多,谁的心思都要揣掇到,太累也未必就能被看中看上腾云驾雾的高升枝头。”
“邢乡长说的对,也只能这样了。”段雷霆招呼大家道:“童县长走了,农家的土豆鸡豆角也应该炖好了,让他们把锅和现蒸的手工馍端到村室来,咱们自己吃吧,见者有份,别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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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田商务车内的气氛却不如段雷霆他们轻松,童春年坐上车便不发一言,面目表情明显比从另外几个村出来要沉重凝结了许多。
尽管这会儿靠近雷区有可能被劈,但华兰芳还是从后排再度坐到了童春年这一排,轻声道:“何必跟如来佛手掌心捏得死死的猴崽子计较呐,一个干部真正有价值的政治生命能有几年?李东来这小子,只要你能接任许江山,他也就一辈子在扶沟乡里蹦跶了,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甚至咱们一个不高兴,把他头上现在顶着的乌纱端了,跺在地上踩上几脚,他也只能看着,翻不了盘!”
“我只是在想,咱们有没有可能小看了他呐?”童春年眯着眼道。
“不过是个傻干工作的人,这种人咱们见的多了。”华兰芳不屑道:“童书记,你最近过于草木皆兵了,李东来这种人的人设就是个大写的输字,不管是家庭还是事业,也就这样了,不足挂齿,更不需要大惊小怪。”
打心眼儿来说,童春年并不喜欢武断的女人,尤其不喜欢华兰芳偶尔不自知跟自己说话的方式,但今次不知道为什么,童春年非常喜欢华兰芳对李东来的定义,很希望女人能一语成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