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蓝燕被王四达骚扰纠缠的事,蓝海洋在水晶宫大酒店的确提过,李东来又怎么会忘记呢?那天的那个地点,每一句话,每一幕,都深深刻在男人的脑中枢最痛处,无论翻不翻拣,都永远是男耻家辱,终生难忘的一计耳光。
一个是李厮厮,另一个是最要好兄长的女儿蓝燕,这个王四达还真是欲望滔天,比想象中更腌臜。
想到这里,李东来压制着愤怒,替蓝海洋分析道:“有你这个老爹在局里走动着,王四达应该不敢用强的,另外让燕子多加小心点,凡是王四达招呼的事情,都躲着点,就是喊,也别去他的办公室,更不要跟他一起出去。”
“要真仅仅王四达就好了,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他若犯我,我也不是吃素的。”蓝海洋愁眉依旧紧锁。
能将蓝海洋愁成这个模样,还真不容小觑,李东来想了想,道:“蓝局长莫不还是因着党组会上想给你调配分管的口,这才忧心?”
“东来,哥哥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狭隘吗?”蓝海洋一抬眼,本想说几句一颗红心的大话,但是同男人对视一眼,又苦笑着摇摇头,道:“你还真别说,提到利益,就是七尺男儿,也没几根正经筋骨立得住。”
“官场无男人啊!”李东来感同身受道:“虽然国家公仆,不贪不占是基本操守,可水至清则无鱼,即使你高洁,你也有上下需要打点,你可以活的艰苦,家里的老婆孩子难免还是有些世俗愿望的,还有跟着你干的小兄弟们,他们也是需要买房子,置家产,扬眉吐气生活的。”
“东来,像咱们这些公务人员,说白了,其实玩的就是关系,这关系靠的就是票子走动和酒席间的交杯换盏。”蓝海洋道:“拿一样的工资,如不是为了一点夜草,凭什么人家职工在家里睡大觉得时候,咱们要躲在树丛中,忍受着蚊虫叮咬,动点歪心思瞅准了没人,给上级送点礼啊?又凭什么,酒席上,被上级和同僚灌得酩酊大醉,往死里喝,哪尊神都不能得罪,伤身伤肝伤肺的?说白了,为的不都是这么点利益嘛。”
“唉!”工作上没有签字权的李东来,虽然没有贪占过什么,凡事总想着靠自己,哪怕辛苦点,多写点外宣,赚点外快,但他却还是很理解蓝海洋的意思,于是道:“我自身也实在算不上是个榜样,所以别的方面无法劝你,只是提醒一下,你还好说,但是海贵他在男女关系上…”
“一言难尽啊。”明白李东来的意思,蓝海洋接过话茬儿道:“我们蓝氏兄弟虽然思想上不算多进步,但海贵比王四达还是要收敛的多,至少海贵从来不欺男霸女,那些跟他的女人,都是冲着钱来,从不勉强。”
“五十步和百步,从性质上来说,还是没有差别的。”李东来掏心掏肺道:“话不中听,没有随着你的心意,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说,咱们毕竟是吃公家饭的!”
“我会劝海贵的。”蓝海洋点点头,欲言又止道:“东来啊,分管哪个口,除了利益原因,更重要的其实是王四达,见自己得不了手,就有了坏点子,把蓝燕介绍给了奎久,我听有知道底细的弟兄跟我说,王四达跟奎久说,蓝燕早就很仰慕奎久局长了,一直只是碍着蓝局长像一座大山似得横在其间,所以四处托人,想要让奎久局长给个机会。”
“这个上不了台面上的混蛋,这么多阴坏损招。”李东来一听,也气的直爆青筋,道:“这样的人在公安系统,简直是一大祸害啊,他敢这样对你,私下还不知道怎么损毁群众,执法机关怎么可以有这样的人存在!”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力量的对决,能量的交换,东来,你忘记自己跟我说的话了吗?”蓝海贵道:“社会人制的游戏规则,从来都不是掌握在老实巴交,不思进取的人手上,而是在那些懂得翻云覆雨,对关键人物投其所好的人身上。”
“知道敬畏,不是因为惧人,而是为了敬天!”李东来道:“那些蛇鼠之辈,逞一时之快,难道不晓得阴谋似猛虎,没有人能永远不失手,百分百控制其走向。”
“至少眼下,王四达之流,奎久之辈,百分百还不曾失手过。”蓝海贵握紧双拳,道:“我们局办公室主任亲耳听到,王四达怂恿奎久时说,睡自家老婆和别人媳妇早就过时了,现在要搞就搞同僚的闺女,这才过瘾。”
“你们局办公室主任,是叫宋洪波吗?”李东来若有所思道。
“正是。”蓝海洋道:“这小子一直很尊敬我。”
李东来道:“任何时候,都要有自己人啊,尤其是财务,办公室这些能够掌握第一手违纪证据和情报的地方。”
“我们局的财务科长王香梅…”说到这里,蓝海洋脸一红,一咬牙坦诚道:“她男人总打她,有一次我关怀了她几句,她就…”
说完,仿佛是担心李东来指摘自己混乱,蓝海洋忙道:“我也是心一软,绝没有胁迫过她,除了你,更没有以耻为荣,到处宣扬埋汰过她。”
“很好。”沉浸在自我思考谋略中,蓝海贵接下来说了什么,李东来根本没有注意听。
想到蓝海洋都能在水晶宫对王四达布控,看来并不是一场没有准备的仗,李东来有了一些想法,但还不成熟,于是道:“不过,你跟宋洪波和王香梅的关系,一定要私下紧密,表面上甚至要刻意装得非常疏离。”
“这?”蓝海洋不解道:“单位机关里,大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礼貌冷清的,没有勾肩搭背的。”
“人生如戏,重在演技。要想逼真,必先入戏。”李东来道:“就快换届了,或许县里的这些重要岗位会有变动,与其担心蓝燕被这群流氓染指,不如你取而代之,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家人。”
“怎么取而代之?”蓝海洋早有这个思路,只是经人一说,才更敢想了。
“眼下,你先同宋洪波王香梅加强暗地里的沟通,表面上连对方的办公室都不要进,更不要非常热情的打招呼,不要让奎久提防他们是你的人,这是目前立时立刻就需要注意的。”
李东来道:“其余的,稍稍容我一些时间,好好想想,争取一击即中。”
“好,东来,我听你的。”蓝海洋仿佛终于找到高于自己的行动纲领,顺气应声道。
“关于亲子鉴定!”李东来一咬牙,终于说到令自己难堪的部分了,道:“我的工资和津贴卡都在李厮厮手里,但是下个月外宣稿费出来,能不能允许我分三个月还给你们。”
“唉,东来啊,你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蓝海洋叹口气道:“我们都知道你清高,客套的话就不说了,等报告一出来,马上就通知你。只是…”
李东来忙到:“海洋哥,你说!”
“嗨,也许是哥哥心急,你自有打算和抱负,但我拿你像亲弟弟一样看待,所以忍不住啰嗦两句!”蓝海洋道:“遇到机会,还是要追求一下进步啊,否则以你的才干,就这样压在县委办公室成天写发言材料,讲话稿,长此以往,即使再婚,像金妍妍这样的夫人,以你的薪资,也是留不住,养不起的啊。”
“我说过,我配不上她。”李东来涨红了脸,道:“为了儿子小宝,我不离婚也不再碰李厮厮半下,鳏寡孤独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你并不可以。”蓝海洋露出一副知根知底的笑意,道:“海贵早就跟我说过,东来那方面一天不搞事情都不行,无人能敌,收敛着些也好,否则一旦放开就是洪水猛兽,要把世间男人都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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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许江山来了一趟,先是跟县长童春年私下谈了很久,两个人召集了常委会研究搁置了一段时间的人事任命,会议一结束许江山连办公室都没有再进,就走了。
紧接着,县委办常务副主任史乾坤来到李东来办公室,掩上门,一脸同情道:“东来啊,你本来就是正科副职,早就在组织部一把手备选干部的名单里,平日里只要遇到机会,我没少向上举荐你…”
“我知道没我的戏,史主任,你坐吧。”接过来史乾坤的杯子,到饮水机前续了点开水,复又递给他,李东来波澜不惊道:“目前跟着你干,挺好,我知足没啥想法。”
“可是!”史乾坤欲言又止。
“咋了?”李东来内心一个激灵,忍不住追问。
“不进则退的道理,东来你晓得吧。”知道屋子里没人,自己声音也不大,但史乾坤还是左顾右盼了一番,才道:“刚才会议才研究完,县委办公室你也呆不成了,让你到乡里当个分管扶贫的副乡长哩。咱们县委办公室出去的主任,从来都是重点单位的一把手,最次也得是个乡长啊,你说说,你是跟谁结仇怨了,这事是拐在哪里了?”
史乾坤正说着,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金妍妍手里擎着一份牛皮档案袋,喜笑颜开,进门就是一句:“东来,小宝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