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东来一脚油门,将车码在了路中央,虽然并不是高速公路,但自行车摩托车小轿车还是纷纷刹车,有探出头咒骂的,也有低声埋怨的。
“你是骗爸爸的吧?”李东来觉得自己像是身处苍茫干旱危机四伏,八方都是人生埋伏的蛮荒之地,被鬣狗掏空了囊的笨猪一般,只剩下一**,只剩下一张嘴,一张一阖的企图能讨还个公平公道。
男人激烈的反应,看在小宝眼里,懵懵懂懂终于有些害怕了,小孩子瘪了瘪嘴,道:“爸爸,你怎么不高兴了,怎么跟我第一次跟干奶奶说的时候一样奇怪,干奶奶哭了好久还差点打了小宝,告诫小宝不允许跟任何人说,尤其是爸爸妈妈。”
望着儿子眼泪汪汪的样子,李东来心都碎了。
孩子有什么错,父母生他前,并没有征求过他们的意见,如果他知道降生的家庭如此复杂,波谲云诡,还会不会选择自己这个没本事的父亲呢?
摸了摸小宝的头,李东来心情也很不好受,但还是气若游丝的安抚孩子,道:“爸爸没有不高兴!”
纯真的眼神在大人面部梭巡了一阵,小孩子终究还是好哄的,于是又马上转移了兴致点,开始说起别的来。
望着喋喋不休的小宝,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糖尿病足发作,一直卧病在床的父亲李军山,还有患有心脏病不能被刺激的母亲,李东来忍着自己内心时刻都会爆发的愤怒,耐着性子交待道:“儿子啊,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一个男人想要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家庭是多么不容易!”
小宝偏着头,显然没听懂。
于是李东来只好收起大人的虚头巴脑,直言不讳道:“今天你跟爸爸说的这些,以后跟任何人都不许再提了,尤其是一会儿回到家,不能跟爷爷奶奶说这些。”
“知道了。”小宝点点头,遂即自以为很搞笑,胡言乱语道:“可以跟小姨提吗?”
“小姨也不可以。”李东来赶紧堵死道。
“我和小姨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呢。”小宝小大人似得摇头晃脑,卖弄道:“不过我会听爸爸的话,不告诉小姨。”
“乖孩子!”李东来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像是历经生死,绕了银河那么久远的一大圈,终于回到了家门口,男人的心情却难以轻松,反而像是又要长途跋涉那么苦痛。
解开安全带,李东来回望着后排座汪眉方才坐过的地方,怅然若失顿悟,难怪自己一心二心绕这么大一圈,将女人送回家,这种殷勤过头了的表现或许在汪老师眼里是不正常的,但男人自己晓得,他只是不想回家,不知道怎么面对李厮厮,但却又必须面对,唯恐是一辈子都需要的面对!
推开家门,小宝呼啸着冲了进去,以锐不可挡之势扑到病榻上李军山的怀里,连蹦带跳的。
李厮厮嗔怪道:“诶,你这个当爸的,这么晚回来,也没把孩子给教好,怎么穿着鞋就上床了!”
原来李厮厮早就回来了,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给仇淑奎买的衣服,婆媳之间正在和睦融洽的聊着款式长短大小。
男人寒着心,冷着张脸,上前将儿子一把揪下来,像湖里刚捞上来的野生鲢鱼一样捺着,把小宝的鞋脱下来,却并不说话,生怕一说话,就是雷霆万钧的质问,收也收不住,压也压不下来。
“东来啊!厮厮跟你说话呢,怎么理都不理?”穿着媳妇给买的换季新衣裳,仇淑奎美的合不拢嘴儿,胳膊肘向外拐道:“让你下班了去接接你媳妇,你怎么没去啊?”
默默不语,李东来一力承当着所有心事和秘密:“…”
“妈,是我没让东来去接,我这不是想下班了拐个弯儿,给你爸添置点换季的衣服嘛。”李厮厮笑着夹了一眼男人,夹枪带棒的顽笑道:“妈,您看您儿子,一副大老爷的毛样,我哪里敢使唤他呦!”
“厮厮真是孝顺,东来找到你,是我们李家的福气啊。”卧病在床的李军山一手搂着小宝,一手指着男人,道:“作为一家之主,我得过问你两句,既然没去接你媳妇,为啥这么晚回家?”
“你儿子也是县太爷跟前走动的人,当然不闲。”自己指责可以,但是容不得别人置喙的,这就是做母亲的,仇淑奎一边替儿子说话,一边牵着李厮厮的手向厨房去,道:“炖的汤改小火吧,另外他们爷俩回来了,咱们也可以开火正式炒菜了。”
李东来心下打定了主意,不跟李厮厮做任何形式上的交谈,也不回答父母的任何问题,努力克制着,至少不要在今晚这样其乐融融的境地下毁掉一切。
见爸爸被爷爷压制住,小宝来劲儿了,一知半解的使坏,道:“爸爸非要送汪眉老师回家,汪眉老师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诶,我说李东来!”李厮厮一听,不干了,牵着仇淑奎的手,道:“妈,你儿子出息了呢!”
“小孩子瞎胡说什么?”仇淑奎指了指小宝,赶紧转回头跟媳妇赔笑道:“那个汪眉老师最稳当的一个姑娘,没事的,没事的哈。”
“妈你不用偏袒着你儿子,汪眉我印象也很深刻的。”李厮厮故意睁圆了眼,努力回忆着:“小鹿一样的眼睛,好像才十几岁吧,那绵延不绝顶的峰峦呦…”
“十八无丑妇!”李军山很快入戏,站在儿子的立场上,由衷赞道:“不愧是我儿子,有眼光!”
“你这是当老公公说的话嘛?”仇淑奎横了一眼老伴儿,忙继续把李厮厮往厨房里扯,道:“这男人们的话啊,就没个准儿,你别介意,咱们做好厨房里的这一摊儿准没错,东来他爸那方面也厉害着呢,从前也经常这样让我担心着呢,只不过一直都是有贼心有贼货没贼胆的。”
李军山脸一红,道:“死老太婆,跟孩子说啥哩。”
“妈,我没事。”朝向自家男人翻了翻白眼儿,李厮厮胸有成竹道:“哪天李东来在外面另有主儿不要我了,我就搬回来,跟爸妈你们二老过。”
“好好!”仇淑奎开心道:“只要有孝顺儿媳妇在,咱们这个家就不算散!”
“爷爷,爷爷!”小宝揪着李军山的胡须道:“什么叫做贼心,啥又是贼货,为什么贼有心没有胆啊?贼没有,那人有没有啊?”
“你这婆娘啊!”李军山反击仇淑奎道:“以后当着第三代的面,说话可得斟酌,你瞅瞅,这叫我怎么回答?”
“你还是管好你儿子吧。”仇淑奎身子都进了厨房,又探出来头,道:“我看你们男人都是欠斟酌的货。”
“诶,要是咱们男人自己会生孩子哺育下一代,自己会做家务,要女人干嘛,身体愉悦了,精神上备受摧残。”苦笑着摇摇头,李军山一边跟小宝摆弄着床上的玩具,一边自嘲道:“看在她们给咱们爷仨做饭的情分上,不跟她们计较吧。”
“你们要是这么说,就给你们找点活儿干干!”从厨房里拿了一头蒜出来,扔给李东来,仇淑奎道:“麻溜的快剥剥!”
转过头,仇淑奎突然想起什么,咧着嗓门问李厮厮:“今天是周五,李元婴也应该休周末了啊,人呢?”
“我给她打电话了,上午下午课间休息打了好几个,都不接,大概是生我和东来的气了。”李厮厮回答道:“后来给我回了条微信,说是周五周六晚上要去同学家里住,放松一下的同时温习功课。”
听到李元婴的名字,李东来一愣,竖起耳朵刚听了个大概,这才暗暗思忖不好,心神不宁,要不是这一天自己也是水深火热之中,从前每到每周五都会过问一下李元婴的。
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理李厮厮的男人,忍不住插嘴,闷声闷气道:“元婴去谁那里过夜,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可靠
吗?”
“不知道!”李厮厮实话实说道:“她没好气儿,我今天也忙,就没问那么多!”
一听到老婆说她今天也忙,李东来轰的一下炸了,只是心里没有打定主意,再加上当着老父老母的面儿,无法说破,只是胡乱抓狂道:“你这一天到晚的,都去哪里疯了?李元婴也是大姑娘,现在社会那么乱,学校也不一定能幸免,她没好气儿,你就不问清楚了?”
“我连自己的老公都看不住,千山万水的上杆子去送年轻貌美性感的女老师,还能管住自己成年的妹妹吗?”打结婚以来,从来没有在夫妻口角战役中吃过亏的李厮厮一下子也翘了,道:“李东来,你今天一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儿。咋了,在外面年轻的女人身上吃了瘪,回来拿我撒气呢,是吗?”
“你看看,好好唠嗑,咋吵了起来。”李军山插言。
“怪我,怪我了。”仇淑奎道:“好好的我不该提元婴。”
“诶,不过提一下元婴也是很正常啊。”仇淑奎回过神儿来,琢磨前面的话把儿,道:“方才说,元婴生你们的气了,这是怎么回事,为啥生气?”
一提及这个,李厮厮先是想起昨晚小两口志同道合,一致打发李元婴下车回寝室,继而又想到昨晚癫狂过瘾够味的夫妻生活,还有李东来蛮干硬拉死推的好把式身手,不知道要比软绵绵身子不行,淫会有余的王四达强百倍千倍。
想到今天中午自己做的丑事,李厮厮也有些过意不去了,于是口气略微的软和了一些,给仇淑奎使了个眼色,道:“元婴为啥生气,你问小宝他爸爸。”
并不接老婆递过来示好的话茬儿,将手中的蒜往地上一摔,李东来道:“我还是不放心,得给元婴打个电话,看她在哪里,把她接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