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护下夫老头,刚欲为他运功疗伤,却被夫老头伸手阻止了。
“没用了,白费力气。”
“说,说你从刚刚的一战中看到了什么?”夫老头断断续续的说道,他此刻的脸色惨白的吓人,本就枯瘦的脸,看起来更恐怖了。
燕秋却不理夫老头,他可以感受到此刻夫老头命元的微弱,也不管当下是什么场合,燕秋立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生命元液,除了这个,燕秋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夫老头此刻的状况。
然而,夫老头却是再次拒绝,惨然一笑道:“这东西的神奇,我知道,不过,老头子现在不是缺乏命元,而是创造命元的根断了,你手上这玩意,喝再多也无济于事。”
“别,别浪费时间,说你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我付出生命那就是对我的爱惜啊,不,那绝不是,那只是一种折磨,残酷的折磨!
燕秋的内心嘶喊着,却并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夫老头最后的时间是在痛苦中渡过的。
“一往无前,武道之路,变化万千,不变的却是永恒的一往无前。”燕秋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太准确,确切的说,武道,这是一条永远无法回头的路,你踏上了,就只能一直往前走,不能回头。回头了,那便是万丈深渊。”
“终于走到尽头了,呵呵,想当初,老头子可是儒教千年一现的天才,却是上了你老子的当,成了武皇卫。哎,不过你父亲说的没错,道儒两教已经腐朽,是时候让他们归于虚无了,燕秋,答应我,毁了他们,一定要毁了他们!”
最后这一句,夫老头是喊出来的,随着这一声呼喊,夫老头忽然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红润,仿佛完全恢复了。
燕秋来不及感受心中的是喜悦,疑惑,还是其他情绪,夫老头已经一掌拍出,排在燕秋的心口。燕秋猝不及防,被拍个正着。
紧接着,燕秋便感到自己的身体里窜进来许多东西,伤心的,高兴的,快乐的,悲哀的,绝望的,难过的,山,水,风,火,雷,电,雨,露……
包罗万象的,是剑意,夫老头把这一生所领悟的剑意全数封进了燕秋的体内。这一刻,燕秋只感到体内有无数的利剑在横冲直撞,像是要把他的身体给千刀万剐了。
就在燕秋痛苦到即将昏迷过去的时候,他看到眼前的夫老头渐渐合上了双眼,缓缓倒下。这一刻,燕秋心中的情绪彻底难以抑制。
“给我安静!”蓦然间,属于燕秋自己的剑意彻底爆发了,**,相思,执念,空间瞬间席卷开来,再加上从燕秋手中神剑传来浑然天成的圣魔剑意,竟然一时间完全压制住了夫老头封入他体内的数千剑意。
机不可失,趁着道教所有高层还在关心同样油尽灯枯的明发真人之时,燕秋一把抱起夫老头的尸身立即向殿外退去,欲上前阻拦的道教弟子在燕秋斩出一剑之后亦无人再敢上前。
燕秋心中明了,此刻的自己以一己之力是根本不可能灭掉道教所有人的,就算加上暗处还有数名不曾现身的武皇卫也不行,真的要灭道教,道教内的那些老古董岂会坐视?
此刻的燕秋,也终于明白了夫老头在出手以前为什么会让燕秋看好这条路,在夫老头觉得出手的那一刻,那就已经想好了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吧,他是要把自己走不完的路寄托在燕秋身上。
万剑之路。
是的,燕秋因为服用了地元丹,无法提升修为,但是这却并不影响领悟剑意,修为难进,就从剑意上来找到一条路,这确实是极好的一种方式,可是,这却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夫老头被誉为剑宗,那是千年一现的剑道奇才,可是夫老头离万剑之路亦还有距离,如今道儒两教祸心暗藏,魔族佛国又在边上虎视眈眈,一个燕家,一个七绝门凭什么护住燕秋?
所以,夫老头愿意送这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小子一程,原本,上一次皇道宫一战,夫老头便没打算活着走下山。那一次,是燕秋接下了他的对手,这一次,就当还他一条命吧!
尽管燕秋从未如此想,作为剑宗的夫仲此生却不愿欠任何人一丝一毫。
欠着的,就要换,命,就用命来还,这就是剑宗,夫仲。
万剑之路,心中明白了夫老头所愿,燕秋却是更加痛苦,何以如此,何以如此啊!
同一时间,庄严的儒门圣地,昊龙文渊之内,密密麻麻的长明灯之中,处在极高位置的一盏,悄悄的湮灭了。
看守的儒门弟子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那灯,却是真的暗了,永远的暗了。
一时间,沉寂已久的昊龙文渊云集了各路儒门精锐,只为那传说的陨落。
殿前,儒门总掌一手执书,一手执笔。众笔挥毫,眼前石碑在由强大的真元所凝聚的笔锋中被唰唰刮落,背上字迹慢慢清晰。
儒门,夫仲,一代剑宗。生平,一剑救苍生,一剑了一生。
简单的生平,却有着浓重的色彩,剑宗之名,神州之上但凡有所成就的武者,又有谁者不知。剑宗的传说,早已成就传奇。
碑前,是整个人神州的哀默。
另一处空间,茫茫的山脉中,入眼竟是姿态不一的剑,这地方,叫做剑坟,燕家剑坟。
山脉中,有一处别致的小院,院中一对男女相拥而坐。
忽然,男子心有所感,遥望远方,英伟的面容上,露出不相符的悲切,喃喃道:“夫大哥,一路走好!”
他怀中女子闻言脸色一变,急道:“夫大哥出事了,那小秋?”
男子惨然一笑道:“他没事,你不必多想,原以为以这个小子的身子骨很难在武道上走远,想不到他能走到眼下这一步,希望夫大哥的牺牲可以让他顺利走到那一步,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他的灵魂也就可以恢复完整了,燕家血脉中的诅咒,也就可以真正的破解了。”
这些,燕秋自然都不知道,安葬了夫老头之后,燕秋体内的剑意就再也压制不住了。这些剑意,本就不属于燕秋,它们本能就把困住它们的燕秋的躯体当做了敌人。
而燕秋现在也没有选择,要么降服剑意,要么爆体而亡,他眼下的状况,比当初被血煞入体还要更加危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