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见夏军骑兵众多,不敢应战,连忙撤退,察哥立刻下令追击,但几位谋士却提醒他谨防有诈。察哥大笑道,“山林池沼不入,平地尽管去追,宋人虽然狡猾,又能玩出什么花样?”,他的部将与属吏们深表叹服,很多人更是立刻大吹法螺,对此察哥已经见怪不怪,只管下令追击。
而任得敬的出色表现也得到了察哥的认可,并被授权收聚散兵,由于刚才宋军攻势太猛,很多夏兵都被冲散,原本二十多万人(注1)的队伍经过任得敬差不多半天的努力,连民夫在内也只剩五万多人,其他的不是战死就是不知所踪,抑或是倒在地上起不来被当成了死尸
任得敬不禁唏嘘不已,但看到这五万多青壮,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有刚才的命令,如果察哥的大军被宋军歼灭,那么这五六万人可就都归我管了,刚才宋军冲阵时似乎也未尽全力,难道他们真的是在帮我?”
想到这里,任得敬不禁心头火热,再想到不管事实如何,他积极工作总没有错,于是任得敬立刻将自己麾下信得过的那些军官作为暂时带兵的将领分配到那些散兵的头上,这样一来,即使察哥得胜,他也有功。任得敬这时又突然灵机一动,让大家抓紧时间,将宋军撤退时那几百个没来得及带走的宋军尸体的级割下,回到兴庆后可以拿来请功,不少奸猾之徒甚至偷偷将一些本方尸体上的级也割了下来,结果级数量一下子达到了几千个,除了那些作假痕迹太明显的被任得敬清除了出来,其他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果然有埋伏不如”,一位谋士看到广袤的荒原上早有数万宋军严阵以待,而且还有几百辆令他们这些骑兵比较头痛的战车散布于阵中,那些“溃逃”的宋军骑兵则已经躲到了车阵后方,便立即向主帅察哥提出了谏言。
“简直是懦弱之至!宋军不过三四万人,如何敌得过我十万精锐铁骑?何况战车虽然不好对付,却远没有骑兵灵活,在这样开阔的地形中,我军可以轻易包抄敌人的后路与侧翼,取胜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一位跟随察哥已久的老将则毫不客气地指斥道。
“不错,若是此时退却,我们回国后将如何向圣上交代?”,察哥一锤定音,他此前求战不得,早就等得心焦,如今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察哥又怎么会放它眼睁睁地溜走?何况,西夏最精锐的军队——所向无敌的重骑兵集群“铁鹞子”全在军中,这更是令察哥平添了几分底气。
然而,求战心切的察哥不知不觉间也犯下了与当初金军同样的错误,放弃了战争的主动权,而在宋军选好的时间和战场与其决战。这些夏军虽然堪称精锐,但在更加强大的卫军两个主力师和专克骑兵尤其是重装骑兵的“大车战术”面前,简直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一般。
结果一番鏖战之后,除外围的少量骑兵逃出外,陷入阵中的大部分西夏兵马冲突不出,战又不利,在迅损失三万多人后全部投降,昔日杀死宋军无数的“铁鹞子”更是全军覆没,西夏这二十年里的擎天支柱察哥也羞愤自尽,而卫军的伤亡还不到五千人。此战之后,西夏的本族精锐已经损失过半,再也无力向宋军动主动进攻了,但得到赵旉许诺的吴璘,可不打算就此收手
其实如果夏军熟悉卫军的这种战法,虽然没带步兵的他们也一样难赢,但至少可以平安撤走,宋军骑兵马力已疲,而战车无论如何都是追不上骑兵的。然而,就像当初撒离喝几乎全军覆没一样,拿单纯的马军来正面挑战卫军的车阵,纯粹是找死而已,但对第一次接触这种战术的西夏人来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任得敬虽然早就对现在陕西的宋军给出了很高的评价,但在得知马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后,他还是震惊不已。任得敬虽然自视甚高,但他再自大,也根本没可能在平原上用以步卒为主的军队打败西夏三倍数量的精锐马军,看来他还是按照宋人的要求去做比较好啊!
主力覆灭的消息令军心稍定的汉军残兵愈恐慌,即使任得敬极力约束,逃兵也不断出现。加上伤重身死的士卒,任得敬麾下的人马刚刚过七万,很快就又减少到六万以下了。任得敬痛定思痛,知道自己目前的威望还远远不够,所以干脆大度一点,将全军召集起来,大声对官兵们训话。
“我们军中大部分人以前都在大宋效力,如今宋军势强,所以想要回去,这我可以理解。可是,包括我任某在内,很多人的家人还留在大夏,如果我们叛回大宋,他们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是被杀死,还是贬为奴隶?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所以任某不得不留下来,我想你们也是一样吧。至于那些在大夏没有家室的,或是不在乎家人的,大可以返回大宋,任某决不阻拦,如果路费不够,任某虽然囊中羞涩,也多少可以资助一点”,在任得敬一番动之以情的演说之后,大部分官兵都决定跟他返回西夏,只有四千多人离开了大队,向东投奔大宋去了。
虽然人数减少了一些,但留下来的都是一心西归的,所以士气却提高了不少,而任得敬的威望也进一步提高,这支军队终于完全听从他的指挥了。然而,任得敬的家人都在西安州,他却率军一路向西,准备前往西夏国都兴庆,这不禁令熟悉他情况的属下非常奇怪。
“宋军虽然大胜,但也不太可能一路西进,直取兴庆,纵然他们兵力足够,这一路上多是戈壁沙漠,粮草供应决非易事。无论是为了扫除后顾之忧,还是他们只准备收复昔日故地,宋军向北进军的可能性都远比西进要大得多,我们才这点人马,训练和战斗经验也均不足,又怎么能去送死呢?”,任得敬解释道。
但这样一来就与任得敬先前的话自相矛盾,任得敬连忙继续解释说,他如果率军北上,抵抗了的话,宋军难免拿他的家人泄愤;而不抵抗的话,那大家岂不是被他害了?而如果任得敬率军西归,宋军就算拿住他的家人,也不大可能加害,无论是意图笼络于他,还是单纯地不想结仇。再加上他任得敬既然蒙大家不弃,就必须以全军将士的利益为重,这支军队中大部分将士的家人都在西边,他自然就只能率军向西了。
众人大为感动,浑不知任得敬早就与宋军约好了,并不怎么担心家人的安危。从此任得敬对这支杂牌军的控制进一步加强,甚至在他尝试性地找了个机会杀人立威后,军心也没有半点动摇,任得敬大喜,这下自己总算有了一点上得了台面的基础了。
而此时的宋军主力果然一路北进,所向皆克,在一个月内就打到了任得敬的老家西安州。由于暂代知州的任得敬不在,西安州群龙无,面对来势汹汹的宋军,城内不足千人的守军马上不战而降,反正这儿本来就是大宋的疆土,他们这样做也算是光荣反正了。而由于赵旉的命令,吴璘率军进城后派人立即将任得敬的家眷“请”了出来,尤其是那位赵旉点名要见的任大小姐
注1:宋夏战争中民夫比例一般为一比一稍高一点,进攻方要更高一些,但西夏的部分二线军队有时也兼作民夫的用途,所以这段将夏军中民夫的比例稍微少算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