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吧,你不会相信的。你们这些所谓的好人呐,就是喜欢蒙住眼睛,捂住耳朵,自欺欺人,说到底还不过是因为胆小懦弱!”淩落眸底布满了嘲意,“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了那种心思的吗?是在那次去你住的地方的时候!苏苏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何其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将孤男寡女放在一室会有多尴尬,甚至会有危险?可是,她却仍装得粗心大意,自己一个人出门买菜了,把你扔在家里和我这个对你有着不轨心思的男人独处,她到底什么用心,你真的不明白吗?还有,你那晚下楼倒垃圾,看到我和苏苏在楼道接吻,其实也是苏苏主动的......她说,你就像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猫,需要以身传教,慢慢诱导......”
“够了!”宋小茶打断他,紧紧握着的双掌已经颤抖不已,“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吗?”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淩落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你可以找苏苏当面对质,她虽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坏女人,撒谎胡说八道信手拈来。但是,相信这件事,她心虚已久,怕是早就绷不住了。你一问,估计什么都跟你招了。”
“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所说的,为什么要找苏苏对质?我不会相信你的,绝对不会相信你的......”
“随便你,反正这事儿我说了,心里也没憋得那么难受了,你爱当面对质,还是自欺欺人,都是你的事。”淩落说完,便转身,背对着宋小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小茶不敢再看他,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突然觉得,清晨的霜雾真是重啊,到处白茫茫的,像是隔了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滴液体,毫无预警地砸落在手背上,冰凉凉的,像是要渗人她的骨血当中。宋小茶垂眸,怔怔地看着在自己的手背上化开的水滴......一滴,一滴,渐渐地多了,越来越多,把整个手背都打湿了。
奇怪,她怎么哭了?
抬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却越抹越湿,心情不由烦躁,恼怒起自己来。
为什么这么爱哭?为什么要哭?
淩落不过是胡说八道,就是想要挑拨你跟苏苏的感情罢了,左边耳进去,右边耳出来不就行了么?有什么值得好伤心的?苏苏跟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不求回报帮了你那么多,好事一起乐,坏事一起恨,有什么好的东西总爱拿出来分享,有什么烦恼也会找你倾诉。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她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吗?
一定要坚信自己所相信的,不要被人三言两语就给动摇了!
宋小茶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把今天早上精心化的妆全抹花了。一个早上的努力全都白费了,想到这层,顿时伤心无比,早也无法控制住泪水,像断了线的坠珠一般不停地掉了下来。
现在她就像个大花猫似的,她不能用这张脸去见沈薄,不能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她要回去,对,她要回去......
混混沌沌当中,宋小茶起身拦了一辆出租车,往自己住的小区折返回去。
坐在后座上,她就没有停止过哭泣,把司机大叔吓得脸色苍白,等她一下车,就立即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茶末?”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苏苏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宋小茶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泪痕斑驳,花掉的妆将整张脸涂得跟小孩子涂鸦的墙壁似的。
“你怎么了?”扔掉手里的杂志,苏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嘛?为什么哭了?是沈薄惹你生气了吗?”
宋小茶蕴着泪水的双眸盯着她,紧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怕......一张口,一切,都会改变。
“茶末,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是不是沈薄欺负你了?居然敢欺负我的茶末宝贝,我这就去教训他!”苏苏一脸怒意,撩了撩袖子,就往大门走去。
可还没有走两步,就被宋小茶伸手,陡然抓住了衣角。
“茶末?”
宋小茶凝视着她的眼睛,紧咬着唇瓣的牙齿一松,还没说话,包在眼睛里的泪水就先滚落了下来,“苏苏,我刚刚......碰见淩落了。”
苏苏浑身一僵,脸色煞白,沉默了半晌,问:“他......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问他对你做什么了,而是,他对你说什么了......
宋小茶觉得心脏一阵绞痛,攥着她衣角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觉得,他会对我说什么?”
苏苏垂下眼眸,低下的浓密睫毛遮住了眼睛,眸底的神情看得不真切,只听见她轻轻的询问:“你......都知道了?”
不,这不是她想要听到的!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反应!苏苏应该一脸无辜地对她说,茶末,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样子才对啊!
宋小茶顿觉浑身无力,颤抖地收回自己的手,“我......我知道什么?苏苏,我应该知道什么?”
苏苏抿了抿唇,沉默了许久,终是缓缓抬起眼帘,俨然已经红了眼眶,“茶末,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淩落,他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么?”
“因为我不相信啊......”宋小茶喉间一紧,声音沙哑破碎,“苏苏,我就是不相信他说的,所以才给你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啊。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呢?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奇怪的话呢?”
苏苏眼睫一颤,便有晶莹泪珠自眸底夺眶而出,她抬手随意擦拭了一下,目光哀恸,“茶末,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无话可辩解。”
她的话,就像一根尖锐的冰刃,猝然刺入她的胸膛,深入而精准。宋小茶捂着左胸,那里急遽的绞痛令她脸色惨白,眼泪像决了堤般疯狂涌出,她听见自己用一种极度悲恸的声音,嘶哑地问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嫉妒。”苏苏泛红的眼睛布满了泪意,她凝了凝宋小茶,突然又垂下了眼睫,泪珠无声地坠落于脚下,“茶末,你曾经说过,你羡慕我,因为有钱,美丽,自信,洒脱。可是,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甚至嫉妒你!是,你没有我的美貌,你没有我的家世,你没有我的大大咧咧豪放不羁,可是,你也同时没有我的悲哀……我的美貌,引不来我深爱着之人的目光;我的财富,换不来我的幸福快乐;我的豪放不羁,只会让他们以为我是铜墙铁壁无坚不摧,所以,他们待我,永远没有对你的温柔和怜惜......其实,茶末,我不是的,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坚强,我也会痛,我也会累,我也想找一个肩膀依靠的。可是,他们永远不会理睬,言泯歌对我总是冷言冷语,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交往过的男人们总是随随便便对我,从来没有像沈薄对你的体贴呵护,老头子更不用说了,我身上狰狞丑陋的伤疤,全是拜他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