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我什么也不需要。
这么多天过去,这句话仍然清晰地在她耳畔萦绕,久久不能消去。
他到底是在拒绝她的关心,还是在拒绝她这个人?
不管是哪样,她都被拒绝了。
他说了,他不需要。
从抽屉里拿衣服的手蓦然一顿,宋小茶看了看整齐叠放在行李箱上的一件件衣服,每一件,都还带着属于他的味道,那么熟悉,熟悉到令她心隐隐作痛。
她犹清晰记得,他穿着最上面那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在客厅里面烦躁地踱来踱去;
她犹清晰记得,他穿着底下的那件军绿色大衣上下班,挺拔绰约,背影像一棵树般稳重高大;
她犹清晰记得,他穿着中间这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站在阳台上抽烟,神情恬静儒雅......
......
手指不自觉地轻抚上箱子上的一条条布料,软绵绵的触觉,触感明明很好,却像长了针一般,刺得她指尖生疼。
房门突然被推开,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头上猛地传来权绯不耐烦的声音,“能不能快点?我要睡觉了!”
宋小茶猛地收拢手指,怔怔地望着箱子上的一件件高档衣服,虽然她对这些高档的东西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这都是些昂贵的名牌。这些衣服,就跟他本人一样,本来就与这座简陋狭窄的房子格格不入。不属于这里的,就算再眷恋再不舍,最终还是会离开。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了,不需要住在这儿,不需要她。所以,他的人,还有他的衣服,他的东西,也都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宋小茶垂了垂眸,加快了从抽屉里拿衣服的速度,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所有的衣服都抽了出来,叠放在行李箱上。可是在拉上箱子拉链的那一瞬,她突然感觉自己整颗心都空了。
站起身来,宋小茶对权绯笑了笑,“以后你再也不用跟沈薄共用一间房了,怎么样,很高兴吧?”
权绯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半天才咕哝了一声,“我看你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怎么可能?”宋小茶一听,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心虚激动了起来,“我可高兴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跟我抢洗手间了,再也不用半夜起来给他开门了,早上也不用再因为他霸占了洗手间而憋尿把自己给憋得半死,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了!”
权绯没有说话,只紧紧地瞅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倒映出了她的狼狈。
真奇怪,明明是他一眨不眨地用眼睛盯着她,怎么反倒她的眼睛突然觉得酸涩了?
宋小茶垂了垂眸,掩饰掉眸中的艰涩,悻悻地笑了笑,“好吧,是有点不高兴啦……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人给我抄得一手好菜,再也没有人开车送我上下班,再也没有人请我去他朋友开的餐厅蹭饭,再也没有人跟我们分担打扫房子......嘿嘿,就觉得有些可惜了......”
“我会学做菜。”权绯突然说。
宋小茶愣了愣,抬头,就看到他目光闪烁,一脸的别扭,不由地“噗嗤”笑出声来,“你做菜?我那天做的菜把沈薄弄进医院了,但是你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绯少爷做出来的菜,估计得把我给活活毒死!”
她笑得欢畅,权绯却在她的笑声中恼羞成怒,“我没有你那么蠢,连做菜都学不会!”
靠,言泯歌那个混蛋骂她蠢也就算了,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也骂她蠢!
宋小茶怒:“你聪明,你聪明倒是弄出沈薄那一手好菜来给我看看啊!”
权绯冷哼,“你等着瞧!”
看他信心满满,宋小茶倒来了兴致,“你是真的要学做菜啊?”
“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聊开玩笑。”
宋小茶看他虽然脸上有着不知名的淡红,但眼里却是不可置疑的认真,看来他是说真的。不由勾唇,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学学做菜也好,这样子,过几天我回老家过年,就不怕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会活活饿死了。”更实在的是,这样子还可以省钱!
权绯闻言,顿时蹙眉,“你要回老家过年?”
“我还没跟你说吗?”宋小茶摸了摸后颈,貌似确实还没跟他说过,就肯定地朝他颔首,“我每年都会回老家过年的!”
“我也去!”不假思索,权绯脱口而出。
“啥?”
“我说,我要跟你一起回老家过年。”
“......”
他受刺激了吧,居然变得这么积极主动?可是,就算他再怎么积极主动,她也不能给自己身上挂一定时炸弹!
宋小茶对他干干一笑,“这个......不太好吧?”
这么突然的,她带上这么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正太回家过年,该怎么向宋妈解释啊?
难道要跟她说,她女儿淳朴善良,大仁大爱,因不忍心看到这么漂亮的一小正太饿死街头,便善心大发特地捡回去,现在顺便带回家一起过个温暖团圆年?
虽然这都是真的,可是说出去,没几个人会相信的,尤其是宋妈!
估计她还没说完,她老人家一菜刀就砍下来了,还边砍边疾声大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毕业了找到工作了,领的薪水还没半毛钱进老娘兜里,就先用来养小白脸儿了!真是白养活你这么些年头,看老娘不剁了你个没心没肺的不孝顺丫头!”
一想到宋妈那张凶狠的脸,宋小茶就忍不住抖了抖,她可不想因为权绯而死得这么惨!
可是,权绯明显着不能善解人意,用着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凉凉地咄视着她,“为什么不好?”
“你怕见生人!”
“我会尽量克服。”
“我妈不喜欢见生人!”
“我会让她尽量克服。”
“......”
宋小茶被他逼得心烦意乱,直接一挥手,“反正不行就不行!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权绯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然而宋小茶非但无所畏惧,反而还迎头对上,瞪大眼睛睨着他,寸步不让。
小样,我现在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然而,还没等宋小茶露出得意的笑容,权绯就先笑了笑,只是这笑可真有够冷的,“算了,你自己回去吧。”
咦?这么好说话?这不科学啊!
果然,宋小茶正思忖着他哪里不对劲,权绯已是轻叹了一口气,“反正我一个人也习惯了,大年初一晚上若真是耐不住寂寞,就一个人去酒吧喝喝酒,再或者是在大街上拉几个人干上一架,估计眼睛一闭一睁,这春节就过去了。”
“......”
可恶,这臭小子居然抓住了她的软肋威胁她,还在那儿装模作样地自哀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