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她一眼,安苒的眸子依然望着窗外,淡声道:"没有。"
他觉得,她有什么可问的吗?并没有,不是吗?
气氛不是很好,微妙中带着不悦,车子在林家门前停住,安苒直接解开安全带,下车。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看到车子驶入,杨慕就在一旁等着了,她拉过安苒的手,不由拧眉,"手怎么这么凉?脸色也不太好..."
"有吗?"安苒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可能是饿了。"
"就算是照顾爸爸,也该照顾好自己啊!"杨慕拉着安苒的手朝着屋里走,"菜都热了几次了,小苒,你别让自己太辛苦了。照顾病人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你什么事都要自己做吗?慕白。你难道就没有请个护工?
"已经请了。"安苒抢在林慕白之前说道,拿过筷子,她真是饿了。
"已经请了呀!那就好。护工一定要请专业的,不过,小苒,有慕白在,这一点你放心,他眼光准,毕竟也是这个行业。"
安苒笑笑,夹着菜的手有些无力。她这是怎么了呢?董言是个很好 的护工,她应该开心才是,在这种状况下,怎么能公私不分?云初晴把那么一大叠资料都给她看过,证明了董言的实力,她在难受吗?
"是很专业的护工,美国来的,费了好大力气才请到的,对爸爸的病应该会有帮助。"
林慕白盯着她的眼睛,琉璃一样的眸子,现在的她,已经让他不能轻易看懂了,不似从前,她的所有想法和心情都一并写在眼睛里。
只是,照着正常的逻辑,董言的出现,怎么会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真的很累,吃完饭,安苒便直接到了房间。
杨慕一再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蛇的事件,安苒站在木桶旁边站了许久,想到的却不是蛇,而是那些暧昧的画面。
跟林慕白结婚那么多年,没有跟他暧昧到这种地步,在彼此都清醒的状态下,他们竟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她的坚持,差那么一点点就全数坍塌了,她会成为他的女人,名副其实的。
她是该捂着心口庆幸昨天晚上的清醒的,要不然,该怎么面对这个可能的局面?云初晴说过,董言离婚了,她是自由之身,没有牵绊,而林慕白本来就应该是她的,是她夺人所爱而已,现在还,正是时候。
爱一个人,忘掉本就是件困难的事情。就像现在许多的男男女女,哪怕成婚,想到初恋,有谁能平静如水的?
林慕白是她的初恋,所以,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别的男人。
欧以宸是顾晚的初恋,所以,即便那么痛苦,她还是撕心裂肺地爱着。
尹逸遥是宁檬的初恋,所以,她傻傻地痴痴地守候了那么多年,不曾言悔。
董言是林慕白的初恋,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初恋就是一个童话,谁的世界里,不曾有过这样 的梦幻?
"站了那么久,如果害怕蛇会再出现,可以到我房间去洗。"
林慕白的声音,温柔磁性,从少年时代到现在,她多少次沉迷在这样的声音里。
即便是恶言相向的时候,那声音,也总是让她震撼的。
"昨天只是意外,不会再出现的。"安苒转身,笑了笑,一如平常的神态,"我想洗澡了,今天想早点休息。"
林慕白似乎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长腿朝着她的方向迈开,在她面前站定。好近的距离,安苒垂着眸子,可以感受到头顶的目光,正在看着她,不想分析其中的情绪和成分。
"我要洗澡了。"
长腿还是没有迈开,依然站着,他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吗?安苒攥了攥手心,抬眸:"林慕白,我说我要洗澡了,你这样站着,我怎么洗?"
"如果是护工的问题,可以换。"
安苒的心脏那么疼痛地收缩了一下,只一下,她收控好清晰,平静地看着林慕白:"护工没有问题,为什么要换?"
"那个人是董言,我知道..."他舔了舔唇,忽然觉得解释有些无力。
"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不是具备专业素质。我已经看过她的资料了,她素质很高,是不可多得的好护工。既然对爸爸的恢复有帮助,有什么换的必要?"
"安苒,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胡思乱想吗?董言..."
"什么叫胡思乱想,林慕白?"安苒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怕我面对不了你的初恋情人?没错,我从前可能是无法面对, 可是现在...你知道,我已经签订了离婚协议的,我们之间的关系,跟从前早就不一样了,所以,我不会胡思乱想,我要想的,只是她是不是优秀的护工,仅此而已。"
爱一个人的时候,会伤心,会快乐,会痛苦,会嫉妒,会思虑,会疑惑,会...水虽然很温热,心却是寒凉。因为,从来没有确定过什么,哪怕现在的林慕白,温柔如斯,可是,她能确定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也许,会有很多人嘲笑,她是个懦夫。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她不该再坚持;更或者,应该去争取。
可是,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如果你曾爱过,深爱过,失去过,你便会懂,那种彷徨和恐慌。
她爱过,深爱过,失去过。
爱得深刻,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痛苦?有种痛苦,尝试过你就懂,宁愿幸福从来没有存在过,宁可温柔从来没有存在过。
谁说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抱着回忆过活,是一种怎么样的悲哀,她做不到。
所以,如果董言依然存在在林慕白的心里,对于她,或是他来说,那都是一个最好的了断。她要的感情,容不下第二个女人的位置。
另一个房间。
林慕白伸手点燃一支烟,窗边的烟灰缸里,烟头已经堆积如山。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让他无措,总是无措?当董言出现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安苒看到了董言,会怎么想?这些日子,看着她的眉目之间变暖,他的心也跟着变柔和,变得快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思维和情绪围绕着一个女人转,可是,她在对他说什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果真,她不是痛苦,而是不在乎。
不在乎!他妈的不在乎!
如果不是因为他妈,她估计是不会回林家的。他能怎么说,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
林慕白掐灭了烟头,目光凝聚到相框,他小心地拿起相框,看着里面笑容甜美的女孩。她一定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他拍的,他一直不懂自己对她的关注,是一种喜欢,一种爱,直到她离开。
所以,现在对着安苒说这些,她从没有一刻觉得那是真的吗?董言回来,他害怕她会吃醋,原来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他妈的自作多情!他林慕白这辈子还能有自作多情的事,而且面对的对象,是自己的妻子!
夜色已深,一如他的眸色,胸口的焦躁就像是潜伏的猛兽,会撕咬,会疼痛。安苒,你信不信,其实,我的疼痛,不会比你少半分?
日子在平静如水中继续。
原本以为是等着看好戏的,安苒却像个没事儿的人似的,每天只是专注地给云子航炖汤做饭,跟着董言学习按摩手法,给云子航读报纸,每天,手边都会放着几本相关的书籍。
孝顺女儿?这是要做给谁看?任性的时候,说走就走;一回来,就想挽回爸爸的心吗?
只是,云子航的心,是她不用做什么就可以挽回的。对安苒,他该是抱着歉意吧?云初晴也常常会想,云子航对于安苒母亲,跟对自己母亲,究竟更爱的是哪个女人?若不是母亲怀上了儿子,又以死相逼,他怕是不会做这么决绝的事情。而娶了母亲之后,似乎并不太到她房间去,只是像娶回一个摆设。
所以,一个男人如若对你无心,做什么那都是白费气力的。
只是,林慕白对董言,也是没有心了吗?他也来医院,一个星期之久了,都没有见过他说过一句什么出格的话,基本上,安苒在的时候,他也在,是没有机会,还是没有了悸动?
难道,董言的存在,对于这样危机的情感,一点破坏性的意义都没有吗?
当事人都很平静,反倒是她在急吗?
在董言走出病房的时候,云初晴一把转过董言的手,拉着她走到天台。
"你跟林慕白,到底怎么样了?"她有些急,林慕白竟然就真的跟他自己说过的那样,没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她知道跟林慕白已经彻底划上句号了,可是董言,不该才是。
"什么怎么样?"董言撩过鬓边的头发,无助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样?"
"董言,请你来之前,我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林慕白心里有你,你为什么不积极争取?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你怎么不把握住这个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