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连带着恨她一起恨我吗?"欧以宸握住了顾晚的手,放到唇边,这一刻,他有那么一丝害怕,曾经的爱恨情仇太过复杂,牵扯到了他们这一代,还是那样多的说不清道不明。
顾晚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哪有像你那样不明事理?"
听得心里又是一暖,又是一疼,四年前,他把仇恨的利刃插入她的胸膛,只是因为她是顾唯宪的女儿而仇恨她,根本不曾想过,其实过去的事情,跟她毫无关系,她不参与,为何一定要牵连呢?
"那...你想把她怎么样?"手轻轻地撩拨着她的发丝,白茹的行为,能算得上是一种罪吧?一想到顾晚身上的那块芯片,是因为她才存在的,他的心就因为疼痛而纠结。
那是他的母亲,给他生命却从未珍惜他成长的女人;而另一个,是他挚爱一生的女人。那个女人明明骄傲如斯,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真的是因为爱吗?
"我没想把她怎么样。"顾晚轻轻地抬头,手轻轻抚着他微拧的眉心,"以宸,固然不值得原谅,但那也是你母亲,而且...她一直都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只有痛苦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自己一直都在惩罚自己,其实,我们真的没有必要再去做什么。"
夜,很静,彼此的心跳如此清晰。顾晚的话很轻,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落在欧以宸心头,那是温暖和宽容的弹跳。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仿佛世界的温暖都在心头荡漾开来。所有的,都已经渐渐平静,所以,以后的生活,他只会对她好,对她一个人好,让岁月随着爱变得静好...
再回到锦澜,是一周以后。
呼吸到久违的气息,顾晚轻轻闭了闭眼。在美国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却是经历了生与死,还有比生死更为复杂的种种,真的不免唏嘘感叹。人生,是怎样的一部戏剧?但幸而,她的命运,因为有爱,不是悲剧。
可是白茹是,甄晴儿是,尹柏是,欧景山是...她的母亲,也曾经是;还有她的父亲...
关于母亲跟父亲的事,是一次父亲醉酒之后,他说起的。那个时候,他满身酒气,眸子猩红,那样的痛苦震慑住了她。于是,她明白,其实心底从来不曾好受,最痛苦的那个人,是父亲。直到现在,他还背负着悔恨的枷锁,他认为母亲会痛恨她,也包括她,同样痛恨他。
其实,真的不会恨,她现在终于可以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只要她一提及母亲,他就会雷霆大怒,或是一声不吭,那是他的禁地。爱的时候,情不自禁,一切都只是造化弄人吧?谈得上谁是谁非呢?
别执着曾经,好好地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和最有意义的。
"夫人,该喝牛奶了。"
顾晚回头微微一笑,欧以宸非得请了个佣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其实她真的不需要,这一声声的"夫人"让她听着好生不习惯。
她真的嫁人了吗?
"谢谢。"
想到那个男人,心底是温温的感觉。回到锦澜也已经将近一周了,他每天无论多忙都会回来吃饭,关注她的身体状况跟关注什么似的。她想,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被他宠得很坏?
"先生回来了。"
佣人阿莲的声音在门前响起,顾晚转过头去,欧以宸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阿玛尼大衣,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袋,就这样看着他静静地朝她走近,她的心跳还是会失控,那是个夺人呼吸和心魄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气场强大,直逼眼球。
"不是说有会议吗?怎么这么早?"
"没什么大事,会议取消。"欧以宸走到她身前,旁若无人地俯首低头落下一吻,"今天感觉还好吗?"
"嗯。"顾晚笑着点头,她有哪天不好的吗?只是博士说要再观察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她的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总是觉得不可置信。
"博士的结果出来了。"他的眸子深邃中夹杂着热烈,让顾晚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结果?"
"身体检查无恙的结果。为什么你的血液里竟然连一丁点儿的毒素都没有,已经有了答案。"
"哦?为什么?"其实,她也好奇。
"就是因为这个。"欧以宸把手心摊开,是那条不久前他拿走的水晶项链,"这条稀有水晶的链子,果真是奇珍异宝。这块稀有水晶可要放出有益于身体,消除毒素的能量,所以,把芯片的毒都化解了。"
竟有这事?顾晚睁大了眼睛,欧以宸小心地把项链给她戴上,在她耳边低声道:"以后每天戴着,不准摘下来。博士说了,这项链天天戴着对身体有好处,记住了吗?"
该是确有其事吧?似乎梦里也有过这样的对话,欧景山就是因为这块水晶能放射出对人体有益的元素,才让人把这条链子给了母亲。世事真是奇妙,谁会想到多年以后,这条链子又会再回到她身上?冥冥之中,是不是注定了什么?
"我还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
顾晚抬眸,他目中的灼灼让她无端地发慌,他发烫的目光这样注视了她几秒,忽地打横抱起了她,顾晚惊呼一声,为了保持身体平衡,手臂很快搂住了他的脖子,目光触及到阿莲笑着躲开的身影,脸一片通红。没看到有人在吗?
不过,到底什么事啊?
上楼之后,顾晚才知道,原来,是生孩子的事。
冥冥之中,原来一切真的自有定数,曾经的苦难,如果说是今天的幸福,有什么又是无法承受的?看着身边沉沉睡去的男人,顾晚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岁月如此静好,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美国。
宁檬放下手里的报纸,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关于尹家的报道还是没有停止。尹柏的死刑,很快就要执行了;甄晴儿入狱,好像是被判了二十年的有期徒刑。二十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等她出狱的时候,那该是什么年龄了?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光,她都将在狱中度过了。但是,想想她从前做的种种,又有什么事需要怜悯的?善恶到头终有报,这话真是不假。
所以,执着地去爱一个人,甚至为了他连原则都没有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回头是岸,真的。
其实,她已经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让她无语到极点的是,为什么她跟尹逸遥提出过好多次要离开美国,他都不同意?其实她身上的枪伤已经好了七成,她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养伤,他都非得让她再等上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等他美国的生意稳定下来,才带着她一一起回锦澜?
其实,她并不是他的包袱,她并没有要他为那一枪负责不是吗?她的手不是什么都可以干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每天面对着他,单独面对着他,对于她来说,是何其残忍的事情?
手机声猝然响起,宁檬一惊,拿起手机,那是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舔了舔唇,划开屏幕,耳边便是听着冷漠的声音:"做完检查,陪我吃个饭。车子五分钟后在外面等,你准时下来。"
宁檬其实是不想下去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拒绝尹逸遥的习惯,她还是依言走了下去。
豪华的劳斯莱斯加长轿车,车门被恭恭敬敬地打开,宁檬弯腰钻进车内,那高大的身影让她的呼吸陡然一窒,尹逸遥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西服坐在车内,深蓝色的领结映着他那双深如瀚海的眸子,她这样直直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坐进车内。
指甲掐着手心,真是痛恨死了自己的这幅花痴状,这个男人虽然天天在自己面前出现,就算是今天惊艳了一点,至于这样吗?
"这是你的礼服。"
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在眼前出现,宁檬诧异地抬眸:"不是吃饭吗?"
"就是吃饭,公司的庆祝活动。"
公司的庆祝活动?宁檬眨了眨眼,想象那种场面,她是需要跟他一起出席的,挽着手臂?是他的女伴?而女伴,又是多么引人遐想的词语?她不是没有过幻想,只是,现在她已经清醒地认识自己的地位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再去做这种美梦。
宁檬咽了咽唾沫:"既然是公司的庆祝活动,那么我...我会不会不合适?你就是要找个女伴,我看我真的不太合适。"
"哪儿不合适?"他看过来的目光竟是有些逼人。
"我...其实我不太懂这些礼节方面的东西..."
"公司的庆祝活动,不需要懂礼节。"
"可是...你其实可以找其他人,这种场合,我不是很适应。"
"我看你适应得不错。"尹逸遥眯了眯眼,她的再三拒绝让他心头不悦地发堵。更何况,现在他是寒冰体吗?为什么需要坐得跟他这么远?中间生生相隔了半米的距离,还放着那个漂亮的礼盒!
"我哪里适应过了吗?"宁檬睁着眼睛,很奇怪他这样的回话。
"游艇派对,不是挺好的?"尹逸遥把放在中间的礼盒重新扔到她手上,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眉眼之间,都仿佛沾染了愁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