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苒愣了愣,迈克指了指窗口的位置:"你来看看,他一直在楼下站着,已经很久了。"
"你过来看看。"
迈克走到窗边,楼下的位置,一个男人站着,目光望着窗户的方向,不是林慕白是谁?
"不用了,他爱站,是他的事情。"
"真不看?"迈克叹了口气,"那我把窗帘关上。"
刷地一声,连灯光都是透在窗帘里的。林慕白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已经看得酸涩了,却依然想要继续看下去。他不知道这样站着是为什么,折磨自己吗?迈克在安苒房间里过夜,他能怎么样?他们之间是男女朋友不是吗?安苒铁了心跟他离婚不是吗?他可以把他拉出来痛打一顿吗?
夜漫漫,就这样看着他们之间的温馨吗?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条可怜的流浪狗,什么都没有办法做,只任凭自己的伤口疼痛撕裂。
人影晃动,可以看到里面人影走动,心底的灼热,心底的疼痛,只有自己清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看着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看着她对他冷漠,却对别的男人温柔。可是那个男人,并不是别的男人,而是跟她亲昵的男人。
她可能会嫁给他,可能会跟他生孩子。
那么他呢?
林慕白,那个时候,你应该怎么办?
再抽出一支烟,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怎么抽烟了,可是,现在他却想让自己抽醉了。
"
据说,烟也会醉人的。
"A
,看过天气预报,今天晚上冷空气来袭,据说还会有阵雨。你知道,这种天气的雨,总是淋不得的,会落下病根。你真的...不去看看?"
"没有下雨。如果下雨了,他会走的。"迈克的话让她心思混乱,她走进盥洗室,对着镜子发呆。
把生活过得太过混论,也许,能把生活过得这么混乱的,也只有她了。
洗了几把脸,看着自己晶亮的眼睛。有的时候,她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太过陌生。从前的自信跟张扬都被收敛得不见,她知道,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家她不再留恋,而更是因为这个男人,磨灭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最大热情。
不是每段感情的伤,都可以愈合。
简单地上了晚霜,她理了理头发,听到迈克有些大惊小怪的声音:"A
,真的下雨了!"
下雨?
果然是听到外面有雨声,细听之下,噼里啪啦的竟然有点大。安苒定了定心神,不知道林慕白究竟搞什么,不过,他是个医生,该是理性的,哪怕他真的是用这个表现诚意,其实,对她而言,也该视而不见才是。
"真的下雨了,A
,你真忍心他在外面淋雨啊?"迈克走到门前,双手环胸,"我刚看过了,他还站着,像块木头一样毫无知觉!"
"是吗?"安苒笑了笑,"过一会儿他就会走的。"
"问题是,他一直在,我怎么走?"迈克皱了皱眉,"难不成让我今天在这里过夜?"
"我不介意。"安苒耸了耸肩,"反正你对我也没兴趣,我们发展不到什么地步。你先休息,我洗个澡。"
门被关上,迈克望着雪白的门板,揉了揉眉心。她是不在意,他在意好不好?都说好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他有约会好不好?
淅淅沥沥的水声,安苒闭着眼睛,任凭温热的水从她脸上洒落,一直到身体。没有感觉什么温度,因为心底是凉的。林慕白,这个魔咒般的名字,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远离?
她的心已经入磐石一样坚硬,他难道真的以为,她会心痛?
心既然死了,就不该会有痛感才是。若是真有,也是痛快,而非别的。
洗了个热水澡,觉得神清气爽了一些,穿着浴袍走出来,发现迈克已经不在了,桌子上留着一张纸条:
"我亲爱的呼叫我,我得走了,安苒,会小心的。雨有点大,你关注一下林医生,这么大的雨,淋久了会生病。"
安苒的目光盯着纸条许久,推到一边。目光望着窗帘的位置,米色的窗帘安静地垂着,窗户已经关好了,可以听到外面的雨声,比先前更大了。
安苒走到窗边,手想要拂开窗帘,却总停留在这个位置。心底在挣扎,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无法想象那样一个身影,在雨中。
她是害怕自己的失控。尽管,她已经够理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秒针滴答的声音如此清晰,安苒握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的脑袋是空白的,心是疼痛的。其实,从最初的疼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再遇的复苏,所以,还是疼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闭着眼睛,拉开了窗帘。
睁开。
巨大的雨幕,黑夜中并不清晰。安苒眯了眯眼,还是看到了那个身影。他并不是朝着她房子的方向,而是侧站着,手上夹着一根香烟,那么大的雨,已经将他整个人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
心底,那样重地一缩,拧紧,疼痛。
他傻了吗?就这样站着?不知道雨有多大,多凉?安苒咬紧了唇,手抓着窗沿,有那么一瞬间,她有冲下楼的冲动,却是死死地抑制住了。做什么呢?安苒?别说你真是在心疼,那就太傻了...既然决定了放弃,那么他的一切都跟你无关。忘了自己发的誓言吗?忘了跟妈妈保证的话吗?离开林慕白,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
只是,鼻尖为什么发酸?眼眶为什么发热?安苒深吸了口气,背过身子,再转过身子的时候,泪水就这样滚落下来。
真的,好大的雨...
她咬咬唇,还是拿着雨伞走出了家门。这么冷的雨,不可以这样淋,就算他们之间不再是夫妻,也总归是...总归是,有过交集,他如果一直这样站着,可怎么办?
安苒没有发现,自己跑下楼的速度是飞快的,走出楼道,夜色之中那个身影正朝着她家里灯光的方向发愣。她吸了吸鼻子,思忖着应该如何靠近,把伞递给他的时候,应该怎么说。
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在乎,可是...这么做,真的对吗?
如果不爱,就该决绝一点的...
她有些恍惚,盯着自己的脚发呆,她竟然忘了穿拖鞋就这样跑出来了,安苒啊安苒,你还真是...
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她的步子正要迈开,却看到一把紫色的伞急速飘过,直直地朝着林慕白的方向跑去。
安苒的脸,瞬间一白。那个女人,那个背影,伞总是淡紫色的...云初晴,是云初晴...
她跑得很急,黑夜真好,可以遮挡住自己的脸,又可以看清云初晴此刻的担心。她踮着脚尖,把伞撑高,雨幕中,她的声音还是依稀可辨的:"慕白,你疯了吗?这么大的雨!"
"你怎么不带雨伞在这里站着?淋这么久的雨是要生病的..."云初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安苒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木讷地转身,收好雨伞,看着自己雪白的脚,落在地上。她慌什么?她急什么?他自有他的温柔乡,自有关心他的人,她好好地拿着雨伞傻傻地跑下楼,竟然连鞋子都忘了穿...
所以,安苒,你这个傻瓜!之前是,之后也是!你就忘了云初晴对你说的话吗?他心里有喜欢的人,那个女人是董言,他爱她!不是你,不是你!不是那个叫安苒或是云初禾的女孩子!
门合上,她靠在门后,身体有些无力地滑落。刚刚跑出去,身子也淋到了雨,浴袍已经湿了,脚底带着泥渍,才发现自己的匆忙紧张,和可笑。安苒,你总是这样可笑的呢,呵呵...
"究竟为什么那么爱林慕白?安苒,你想清楚,这桩婚事,林慕白自己是不同意的。"
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她叹着气,摸着她的脑袋,直直摇头:"傻丫头,找一个爱自己的人,才会幸福...婚姻如果一开始就是勉强,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可是,妈妈,嫁给林慕白真的是我的梦想。你不知道吗?小时候,他可算是救过我一命呢!"
"那你就以身相许啊?"妈妈摸摸她的头,"那是他从小对医学敏感,如果是别人,他也会救的。"
"可是,他救的是我,不是别人啊!妈妈,你放心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嫁给他,会有很多很多机会让他了解我,我保证,发誓,我一定会幸福的!"
"..."
泪水是什么时候纵横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把头埋进了膝盖,这个动作,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什么时候开始忘却的?原来,这就是不幸福的姿态,这就是...
雨,哪怕是淋到身上,也是没有感觉的。
真没有,你信吗?若是有,那种感觉也是痛快。
灯光依然亮着,却是没有看到了那两个身影,他的妻子跟一个陌生男人,两个人共处一室。而他...却可笑地在楼下。他在问自己,为什么不冲进去?可是,你信吗?他也会害怕,怕安苒的那双眼睛,怕她会搂着迈克的手,冷漠地说:"这是我男朋友,请你出去。我们已经离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