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喊完,才惊觉屋中多了个黑衣女子,忙就拔刀相向,倒是薛盛英那里喝住了,道:“是朋友。”
那护卫闻言停下,虽未攻击辰年,却仍是执刀护在薛盛显身侧,全神戒备地盯着辰年,
薛盛显被刚才的消息所惊,只问那护卫道:“郑纶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卫答道:“刚才趁着府中混乱,郑纶出城回了军营,李崇随后追了过去,不知怎地,郑纶却杀了李崇,带兵反了,城防营全无防备,只当郑纶是奉命领兵入城,竟大开了城门放他进來。”
说话间,外面已是隐约传來喊杀声,随后又有随从冲进來,急声叫道:“将军,有人带兵进入城中,城中守军抵挡不住,已是往城守府这边退过來了。”
薛盛显有些慌急,转头去看辰年,问道:“谢姑娘,你事先可知郑纶会反。”
辰年摇头,道:“不知。”
她料想到郑纶为自保会出城回到军中,却想不到他行事这般冲动,竟不顾一切地反了,他这样杀入城中,显然是要与薛盛英决裂,定不会留下薛盛英的性命,至于薛盛显与贺泽那里??辰年一时也猜不到郑纶的打算,只与薛盛显说道:“我只知令兄做了极对不起郑纶之事,郑纶这样做,想必是欲取而代之,我若是将军,此刻不会再留在这城守府里,给令兄陪葬。”
薛盛显额头冒了冷汗,他也知眼下城守府不能再待,可却是无处可去,旁边的随从也在等他拿主意,瞧着他一直不开口,忍不住出声催促道:“将军。”
薛盛显并非有急智的人,此时哪里还能想出主意,正惶急间,却瞧着辰年往门外走,忙叫住她问道:“谢姑娘,你要去哪里。”
辰年回头看他,奇道:“自然是离开这是非之地,不然一会儿郑纶人马攻过來,混战之中被人误杀怎么办。”
这话正中薛盛显的要害,薛盛显忙问道:“谢姑娘有法出城。”
辰年回过身來,答道:“有。”
话说到这里,她却是沒有再说下去,只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盛显,薛盛显已看出她是在故意吊着自己,却也沒别的办法,只得说道:“谢姑娘,只要你能带我出城,你提的条件我都答应。”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薛盛显咬牙说道,
辰年这才笑了,道:“薛将军,你把你的人都清点一下,随我走。”
到了此刻,薛盛显除了相信辰年别无他法,便就吩咐心腹护卫道:“一切听从谢姑娘吩咐。”
薛盛显此來青州,身边也带了些高手护卫,眼下都聚在屋外保护,倒是不用再费时去召集,辰年领着薛盛显等一行人从院中冲了出去,也不管那些因惊慌而各处奔逃的仆从,只径直往城守府西侧而來,
城守府的最西侧乃是马厩所在,众人杀了几个拦路的士兵,抢了马匹,从角门冲出了城守府,薛盛显瞧着辰年带的路并不是去往城门的,不觉有些惊疑,问她道:“谢姑娘,我们这是往哪里去,为何不直接出城。”
辰年答道:“城门是他们双方争夺的要害之处,这会儿岂能硬闯。”
众人策马驰得片刻,辰年便在一处宅院门前勒停了马,回头与薛盛显叫道:“你们在这稍等片刻。”她说着飞身下马,却并未上前叫门,而是直接纵身跃过墙头进入院内,边向内疾掠,边大声叫道:“邱三,邱三。”
邱三果然早已跑了回來,正组织着家兵看守门户,以防乱兵闯入,不想辰年突然翻墙而入,他顿时又惊又喜,迎过來叫道:“姑奶奶,您总算回來了,可是担心死我了。”
辰年向他咧嘴一笑,道:“我沒事,你去把大门开了,放薛盛显他们进來。”
邱三愣了一愣,疑是自己听错了,问道:“谁。”
“薛盛显。”辰年笑着答道,“薛盛英的兄弟,冀州之主,薛盛显。”
邱三急得跺了跺脚,在原地绕了两圈,这才气急败坏地叫道:“姑奶奶唉,这会子乱成这样,人家躲他们都还躲不及呢,您把他弄來做什么。”
“自是大有用处,一两句说不清楚,你先放他们进來,回头我再和你细说。”辰年说道,
邱三无奈,只得命人去开大门,放了薛盛显一行人进來,薛盛显一见邱三,不觉面露惊色,与辰年说道:“谢姑娘,此人是薛盛英心腹,郑纶必不放过这里,我们岂能藏在他府中。”
辰年先笑着看了邱三一眼,这才与薛盛显说道:“薛将军放心,邱大人神通大着呢,不论最后青州落在谁手上,他府里都不会有事的。”
薛盛显仍是将信将疑,邱三那里却已是不耐烦,假笑着与薛盛显说道:“薛将军,您要不放心我这里,换个地方更好。”
薛盛显这才悻悻闭了嘴,
辰年笑道:“薛将军,先叫邱大人给你寻给地方,歇上一歇,待这城中情况稍稍稳定些,我再送你出城。”她说着,又去交代邱三,“麻烦你给咱们寻几间房。”
邱三虽百般不愿,却到底不敢拗着辰年,便叫小宝把一个侧院暂时分给薛盛显用,只是薛盛显惊魂未定,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去歇息,辰年瞧他这般,便就正色与他说道:“薛将军,我既应了你,便不会食言,若是我这次死在这青州城里了,那就什么也别说,只要我不死,我定要你平安离开,这样,你可放心了。”
薛盛显还未说话,邱三那里却是不干了,拉着辰年叫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快些呸上几口。”
辰年笑笑,不以为意,率先往那侧院走了去,也不管薛盛显等人,自寻了一间房來休息,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她一整夜未曾合眼,虽然有内力支撑不觉如何疲惫,但到底是精力不济,便就和衣躺在床上假寐,
城中喊杀声一直不断,邱三府中倒是未受波及,薛盛显提着的心刚稍稍放下些來,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却满面惊慌地回來,叫道:“郑纶已经占了青州城,大公子和李崇将军皆都被杀,头颅就挂在城守府门外,此刻满城都是郑纶的人马,正在四下里搜寻您与贺将军。”
薛盛显听得一惊,手里的茶碗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心腹手下瞧他如此,便就劝道:“将军,那谢姑娘不知能不能信,不若属下们护着将军冲出去吧。”
薛盛显却是摇头,惊慌道:“城门必然会有重兵把守,就咱们这些人哪里冲得出去。”
心腹也是着急,道:“难道就把宝都压在这个谢姑娘身上。”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护卫从外面疾奔回來,人尚在院中就叫道:“将军,将军,郑纶带兵往这里來了。”
“和他拼了。”那心腹拔出刀來,叫人将薛盛显护在中央,就要往外冲,众人刚至院中,厢房内却是有个黑色人影掠出,拦于众人之前,道:“你们先进屋待着,我出去看看。”
薛盛显瞧得辰年出來,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惶急说道:“谢姑娘,还请你与郑将军好好解释,我与薛盛英一向不合,这回來青州全是受贺泽胁迫,我对他们的事是毫不知情啊,还有,还有,只要他肯放我回冀州,他要什么条件,我都应他。”
辰年不想这薛盛显如此沒胆,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点了点头,应道:“好。”
她叫薛盛显等人先回屋内,自己却去了那院门处,辰年心中已是做了两种打算,若能劝服郑纶最好,若是不能,就得趁郑纶不备将他制住,胁迫他放薛盛显出城,只是郑纶武功高强,她功力虽是大进,可却也沒有胜他的把握,到时还要随机应变才是,
辰年心中犯虚,可越是这样,她面上神情却越是轻松,索性大刺刺地往那门槛上一坐,只等着郑纶到來,片刻之后,就见一身铠甲的郑纶带着许多官兵从外过來,邱三紧随在他身侧,一直在试图拦下他,可郑纶那里却是理也不理,只大步往这侧院疾走,
郑纶眉目冷峻,面罩杀气,直走到辰年面前才停下,寒声道:“你让开。”
辰年站起身來,平静地看着他,道:“郑将军,我有话要与你说,可能找个避人的的地方。”
邱三生怕他们两人再打起來,闻言忙道:“对,对,有话坐下來好好说,好好说。”
郑纶却只是看着辰年,不肯应声,
辰年瞧他这般,便就又道:“若是郑将军不方便,那就在这门内也成,请你的人退后几步,也方便我们说话。”
她说着,便先向门内退了几步,等着郑纶进门,谁知郑纶却仍是不肯动地方,辰年看他两眼,不由嗤笑了一声,道:“郑纶,薛盛显他们此刻都在正堂,这里只我一人,你耳力该是不错,若是不信,可自己听一听,我这门内可是有人埋伏。”
郑纶功力深厚,自是听出院门内并无人埋伏,辰年又拿言辞激他,他便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侧头吩咐身后亲兵道:“你们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