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子难掩紧张,张了张口,竟是问郑纶道:“郑将军什么时候到的。”
郑纶答道:“刚到。”
朝阳子翻了翻眼睛,又结巴道:“赶路辛苦,怎的,怎的沒坐下先歇歇。”
他言行这般古怪,郑纶不禁微微皱眉,可敬他身份,便就答道:“军情紧急,需先向王爷禀报军务。”他说着想越过朝阳子继续前行,不料朝阳子却又闪身拦在了路中央,郑纶不动声色,沉声问他道:“道长到底有何事,为何屡屡阻拦郑纶。”
朝阳子张口结舌,答不出话來,一旁的静宇轩看得不耐,便就大声说道:“辰年那丫头受伤了,你家王爷正在给她疗伤,沒空见你。”
郑纶浓眉一挑,疑惑地看向朝阳子,“谢姑娘受伤了。”
朝阳子老脸羞得黑红,忙把郑纶独自拉到一旁,强自镇定着说道:“沒事,只是一些轻伤,正在熟睡,你家王爷担心她,一直在旁边守着,你现在就是寻他去说军情,想他也沒心思听,不如先去别处待一会儿,等会儿再來。”
他这边小声说话,不想静宇轩耳力实在太好,把话听得清清楚楚,瞧朝阳子明摆着说瞎话,忍不住走上前來,戳穿他道:“你这黑道士着实奇怪,我听着辰年与那姓封的小子都不太好,两人气息都乱成那样了,分明是极难受,你却偏偏说他两人无事,若是他两人都走火入魔了,我倒要瞧你能不能救得回來。”
朝阳子再按捺不住,气得从地上蹦了起來,向静宇轩怒骂道:“你这四六不懂的女魔头,你今儿话怎地这样多,你给我闭嘴,不说话还能把你当成哑巴卖了。”
静宇轩被他骂得一愣,随即就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挥掌便向朝阳子打去,怒道:“黑老道,你敢骂我,我毙了你。”
朝阳子岂会是她的对手,连招都不敢接,忙就施展轻功往外逃去,口中却是不肯示弱,只高声叫道:“我不是怕你,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两人一前一后地飞掠而走,再顾不上郑纶,郑纶感情上便是再迟钝,到了此刻也明白了朝阳子为何拦他,他僵立在那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只觉心中愤懑难言,一时竟不知是进是退,
顺平那里听得消息,瘸着腿赶了过來,远远地瞧见郑纶面色,心中便是一惊,他前半夜的时候一直在屋外守着,自是知道了封君扬与辰年之间发生了什么,瞧见郑纶这般模样,顺平忙斥退了旁人,拖着伤腿走上前去,压低声音,语气严厉地与郑纶说道:“你莫要犯糊涂,她本就是王爷的人,和你毫无干系。”
过了好一会儿,郑纶这才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他点了点头,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神色,淡淡问顺平道:“你的腿怎地伤了。”
顺平仍探究地打量着他的面色,随意答道:“别提了,赶路的时候从马上摔下來了,扭到了筋骨,亏得有神医在这儿,不然就得成个拐子了。”
“那还不下去老实地歇着,省的日后再落条瘸腿。”郑纶说道,
顺平笑了一笑,玩笑道:“还得劳驾郑将军扶我回去,咱们兄弟可有些日子沒凑到一块儿了,上次形势紧张,只匆匆见了两面,竟也沒顾上好好说句话。”
他借着郑纶的扶持慢慢往前走,暗中却给那守在院门处的亲卫做了手势,命其绝不可再放任何人进去,那亲卫瞧了,却是忍不住觉得委屈,心道之前是你不许大伙进院子里,又说了不用拦这神医,咱们这才放那两人进院,眼下倒又都成咱们的不是了,
屋内,此刻也已是**停歇,封君扬终得到满足,拥着辰年躺倒在床上,手掌轻抚她微微汗湿的腰臀,细吻她的发顶,辰年那里困乏未消,又添疲惫,趴在他的身上,很快就又沉沉睡去,
他瞧得她睡熟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认命地爬起身來去给她擦身清洗,不过他也是连夜奔驰,疲乏至极,刚才又经了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在床上时还不觉如何,待脚着了地,这才察觉双腿竟是有些发软,
封君扬在床边坐了片刻,这才披衣起身出门,院中一片寂静,并无旁人,封君扬在廊下轻轻拍手,才有亲卫从院门处跑过來,低声问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封君扬不见顺平身影,这才记起他伤到了腿,便就问道:“顺平的腿怎样了,可叫朝阳子给他看过了。”
“已是看过,说沒有大事,休养几日就行了。”那亲卫恭声答了他这话,又道:“刚才朝阳子道长带着谢姑娘师父过來了一趟。”
封君扬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时候。”
“约莫卯时三刻,两人只刚到门口,就又转身回去了。”
封君扬闻言,面上竟是有些尴尬,便就只“嗯”了一声表示知晓,那亲卫迟疑了一下,又将朝阳子在院外遇见郑纶的事情说了出來,封君扬听王女,面色微沉下來,问道:“郑纶现在顺平那里。”
亲卫应道:“是。”
封君扬沉默片刻,吩咐那亲卫派人去他早先的府邸,寻两个稳妥的侍女过來伺候,自己则转身又回了房内,床榻上,辰年趴在那里睡得正香甜,他坐在床边,静静看她片刻,忍不住俯身下去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低声道:“辰年,从今以后,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那两个侍女才被带到,封君扬嘱咐她两个好生照看着辰年,门外又留了亲卫保护,这才往城守府前院而去,
宋琰早已等在正厅里,瞧得封君扬进门,忙就上前行了个大礼,道:“末将有错,沒能拦下谢寨主,叫她出城冒险,请王爷责罚。”
封君扬走到正座处坐下了,这才叫宋琰起身,淡淡道:“她那个脾气,便是我也拦不住,这不是你的过错。”
封君扬虽这样说,可宋琰心中却仍是有些忐忑,他站起身來,恭谨地将这些时日守宜平城的情况报告与封君扬听,正说着,亲卫在门外禀报郑纶來了,宋琰就赶紧停下了话,等待着封君扬的吩咐,
封君扬看了看他,叫他先去处理城防之事,这才命人传郑纶进來,宋琰忙就告辞退下,走到廊下正好与郑纶碰上,便就避让到一边,却是沒有出声唤他,
郑纶目不斜视,从宋琰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大厅,到了此刻,他心绪已是平复,进门与封君扬见过了礼,便就沉声禀道:“属下带军追击贺泽残军到宛江北岸,遭遇泰兴水军,贺泽被其所救,逃至船上。”
封君扬问道:“泰兴水军现在何处。”
郑纶答道:“泰兴水军救到贺泽之后,沿江退往上游,在据此约五十里的一处江中岛上停驻,属下已命人严密监视。”
封君扬又问:“可知是何人带军前來。”
郑纶答道:“应是贺臻堂弟,贺进。”
封君扬这才略略点头,抬眼见郑纶还立在那里,便就淡淡说道:“坐下说话。”
郑纶应诺,走到旁边坐下,却是微微垂目,沉默不语,
封君扬看他两眼,迟疑着该如何与他提辰年之事,早在郑纶还在薛盛英手下时,封君扬就隐约察觉出他对辰年的不同,待到后來他先斩后奏,在宜平明媒正娶辰年,封君扬就确定了他真是对辰年起了别样的心思,
若换做是别的女子,他便是成全了郑纶,也沒什么,又或是眼前这人不是郑纶,而是其他的部下,他也不会觉得为难,可偏偏天意弄人,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深爱的女子,一个却是他自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兄弟的郑纶,辰年他绝不能舍,便是郑纶这里,他也看重他们这许多年的情谊,
封君扬默了片刻,忽然沒头沒脑地说道:“郑纶,凡事都有先來后到,感情亦是如此,不管你起了什么心思,你都是來晚了,这和身份、地位、权势毫无关系,只是因你來得晚了。”
郑纶听得愣住,待反应过來,便就“噌”地一声站起身來,单膝跪了下去,道:“恕属下愚钝,属下不懂王爷在说些什么。”
“你懂,你什么都明白。”封君扬平静说道,他站起身來,走到郑纶身前,双手将他从地上托起,正色道:“郑纶,你我相识十几年,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兄弟,我给予你信任,你回报我以忠诚,我不想因为一个女子,坏了你我二人的兄弟情谊,除却她,这天下的淑女良媛,只要是你瞧中的,我都帮你达成心愿。”
封君扬将话说得这样明白,郑纶再装不得傻,只得问他道:“王爷说的可是谢姑娘。”
封君扬盯着他,点头道:“正是辰年。”
郑纶说道:“属下早知谢姑娘是王爷的人,怎会对她起什么心思,那场婚礼全是为了糊弄贺泽,不作数的,王爷既然喜欢她,那就给她换个名字,收在身边就是了。”
封君扬看他片刻,却是忽地笑了,应道:“好。”
他放下此事,又与郑纶商议起军事來,直说到过了晌午,留郑纶吃过了中饭,这才放他回了军中,
待他一走,封君扬便就回后院去看辰年,见她仍在沉睡不醒,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派人去将朝阳子请了來,皱眉问道:“道长,辰年怎地还醒不过來。”
朝阳子才挨过了静宇轩的揍,虽未受重伤,却也被打得不轻,心里正窝着一团火,听封君扬这样问,只干巴巴地望着他,竟是不知能答些什么,心中却是忍不住暗骂道:她为何不醒,你竟然还有脸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