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耀下,冲进小院的那几名农夫当中,为首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身着布衣,面相朴实,皮肤黝黑而粗糙,一看便是土生土长的农民,他似乎没有想到还有其他人在院中,微微愣了一下,向着老妇问道:“李金莲,他们是什么人?”
或许是因为那中年人带人强行闯入家中,老妇的态度也满含敌意,冷然道:“这位是老先生可是个神医,专门来我家中治疗我腰骨疼痛的老病根儿的。”
龙景站直身躯,行礼道:“老夫龙日京,乃是云游天下的大医师,这两个是老夫的徒弟,老夫来到刘家村,专为义诊而来,不知阁下是——”
那人似乎有些见识,知道大医师的地位,眉宇间流露出恭敬神色:“原来是龙先生,我叫刘永好,是这刘家村的村长,老先生你们远道而来,本是客人,可惜来的不是时候,我们刘家村近日有厉鬼作祟,弄得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怠慢之处,请不要见怪。”说罢向着周围两名村民道:“将尸体抬走。”说着就有两名村民去抬尸体,二妇立即扑倒在地,死死抱住少年尸体,哭天抢地,死活不肯放手。
龙景微微蹙眉道:“刘村长,他们死了家人,尸体自然想要自己安葬,为何村长要将尸体抬走呢?”
刘永好道:“龙先生你有所不知,这些人被厉鬼害死,死于非命,按照我们村子祖上传下来的说法,死于非命的人怨气最终,极有可能再化成厉鬼出来害人,所以我们要将这些尸体拖去乱葬坑掩埋,再用千斤镇魂石压上,以保村子平安。”
那农妇死死抱住儿子的脑袋,带着哭腔道:“我儿子平日里最敬爱村里同胞,还说他习武就是为了守卫乡里乡亲,即便真化作了鬼,也不可能出来害人的。”
老妇也死死抱住孙子双腿,死活不让村民抢夺,大叫道:“我孙子惨遭横祸,不能为他报仇也就罢了,死后被要被千斤巨石压着,真是作孽啊作孽啊!!”
刘永好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向着那老妇道:“你们家孙子昨夜就死了,却隐瞒不报,要是化作了厉鬼,你们谁负担得起这个责任?我没有责罚你们都算好的了,还好意思哭!”
二妇仍然不依,哭喊声在少年的尸体畔回响,更显凄凉,龙景三人不禁心生恻隐,心想人在死后怎么可能再化作厉鬼,真的是封建迷信害人,但毕竟这是对方村子的风俗,也不好多说什么,然而就在双方争抢尸体的过程中,龙景忽然发现尸体胸口血洞竟仍然鲜血涌出,颜色鲜红。
龙景内心不禁奇怪地道:“为何这少年死了快一天一夜,他的血液竟还能如此新鲜呢?”还在疑惑的时候,少年的尸体已经被几个村民强行抬起了。
“你们先带他去乱葬坑埋了,我随后就来!”刘永好发出命令,几个村民连声应诺,很快就抬着少年的尸体出了院门,只留下农家婆媳坐在地上抽泣。
刘永好向着龙景道:“我们大家都是些粗人,倒让龙先生揭见笑了,但是我们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村子着想,龙先生见怪莫怪。”
龙景还在思索那怪异的血液,听到刘永好解释,也是随便应承道:“不会。”刘永好又看了看燕梵与辰浩两人,说道:“龙先生,我们刘家村中的那只厉鬼专取少年人的心脏,你的两个徒弟留在村中,恐怕会遭遇不测,我看你们还是尽早离开村子吧。”
龙景正色道:“刘村长,老夫一生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既然眼前有病人需要老夫医治,老夫怎能因为区区‘厉鬼’就放弃病人呢?我深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师徒三人一身正气,即便真有厉鬼,有不敢近我师徒三人的身,刘村长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刘永好微微一叹,又问道:“那不知老先生要在刘家村呆多久,因为那厉鬼每隔三天就会出来作祟一次,如果龙先生在三天之内离开,那厉鬼也许还不会出来。”
龙景道:“这个就很难说了,但因为这位老妇人腰骨疼痛乃是顽疾,只是短短三天,恐怕很难将她完全治愈。”
刘永好见到劝说不了龙景,也只得作罢,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在刘永好离开后,龙景再次想起了那尸体胸口流出了鲜血,略觉奇怪,目光无意间瞥见了地面隐隐有漆黑斑点。
龙景招引二妇将烛火用来一照,发现这些漆黑斑点就是刚刚在争抢尸体过程中散落地面上的几滴鲜血。
龙景附身仔细观察着那鲜血,鲜红盈动,感觉跟新鲜的一样,忍不住用手指蘸起,更是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这些血液竟然还保持着温热。
“难道刚刚那少年没有死!?”
龙景心头一跳,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一个人心口被挖出那么大个血洞,怎么可能没有死呢?
龙景将血放到鼻尖闻了一闻,忽然察觉到鲜血之中有一股奇异药香,即便身为大医师的龙景,都没有闻过这种药香。
龙景心想这血液在人死去一天一夜之后,还保持着温热新鲜,说不定就是跟着药香有关。
龙景不禁向着农妇问道:“你们儿子在死之前,可曾服用过什么药物?”
农妇揉了揉哭红的双眼,有些茫然地道:“没有啊,我儿子身体一直很好,为何要服用药物?”
“难道这药物跟邪灵有关么?”龙景蹙眉沉思,但是没有想到任何头绪,只得作罢。
……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龙景就滞留在老妇家中,等候邪灵的来临,没想到老妇不是说笑,而是真的有腰骨疼痛的顽疾,龙景仔细诊断,又命辰浩燕梵二人去县城里买药来给自己炼丹,竟真的将老妇的病症治愈得七七八八了,婆媳二人更对龙景感激涕零,敬若神明。
时间很快便到了两日后的夜晚,按照之前的推测,这一夜就该是邪灵出来作祟的时候。
这一夜,月黑风高,房间内点了一盏烛火,辰浩伪装的少年正假寐于卧榻之上。
而龙景与燕梵则呆在另一间房间中,只要邪灵一来,辰浩立即就会飞身逃窜出房间,而龙景等人就会立即行动起来。
因为“灵”是类似于神魂特殊的存在,只有特殊的技能或者是法宝才能伤害到灵,而龙景身上,正有这样一件法宝——破元匕首能够诛杀邪灵。
因为龙景发现自己目前没有实力活捉一只邪灵,所以龙景最终定下的计策,就是当邪灵一出现的时候,就用破元匕首终结掉它。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辰浩身为诱饵,将破元匕首交给他,反而更容易杀死邪灵,但是邪灵对这种能够类型的法宝十分敏感,如果感应到破元匕首的气息,就不可能会来了,所以龙景只得将破元匕首放在心灵之田中,等到邪灵出现,才能取出匕首诛邪!
漆黑的夜静谧无声,也风也没有,龙景与燕梵躺在同一个房间之内的两间床上,看似在熟睡,其实二人的意识都清醒如水,竖着耳朵倾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时光如河流,静静地流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房间的三个人一直在等候,精神状态从最开始的紧张警觉,渐渐变得放松,最后变为了放弃。
三人在床上等到天亮,太阳升起,那邪灵都一直没有来。
……
日出后没多久,三人就聚集在一间房间中,开始小声讨论起来,首先说话的人是燕梵:“难道说,那只邪灵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龙景摇头道:“应该是没有,我们的戏演得天衣无缝,这两天连我自己都认为我是专门来给那位李婆婆治病来了的。”因为老妇叫李金莲,所以龙景便称他作李婆婆。
辰浩道:“难道是因为我们展露出来的实力太高,那邪灵不敢来?”辰浩因为昨夜身为诱饵,精神最为集中,所以在熬了一个通宵之后,神态也最疲惫,眼白上还有些许血丝。
龙景道:“你们两个展露出来都只是六品元武者的实力,我虽然展露出来是一品箭士,但是我却是最弱的木属性,在外人眼中,也就相当于七八品元武者的样子,而那只邪灵连八品元武者都轻易解决,为何会忌惮我们?”
燕梵听到这里,连连摇手指道:“队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虽然我们都没有展露出太多实力,但不是合则力强么?而那只邪灵也十分小心,见到我们三个聚集在一起,自然不敢出来了。”
龙景露出了深思之色,点头道:“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们就与辰浩彻底分开,再试一试。”
辰浩微微蹙眉道:“但是队长你不是说只有你的破元匕首能够伤害到邪灵么?我如果与你们分开,就算邪灵来了,我也奈何不了它。”
龙景微微一笑道:“放心,我自有计策!”
……
当日,那名叫做“龙日京”的大医师领着他的大徒弟燕林凡离开了李婆婆家,只留下那名叫“程浩”的小徒弟还在那里,有村民遇见龙日京问其故,龙日京回答说治愈李婆婆腰骨痛还差最后一味药物,需要他亲自到一百多里外的一座山中去采,一日之内恐怕赶不回来,而他的小徒弟因为闹肚子并没有跟去,留在李婆婆家中静养。
夜色再度降临了,程浩早早就上了床铺,面向墙壁和衣而睡,房间内桌上仍然点着一盏烛火,将程浩瘦小的背影投影在土墙上,很快程浩的呼吸就变为平稳,看来已经进入梦乡。
夜色渐渐深沉了,房间内一片安静,只余下程浩起伏的呼吸声,窗户开着一条细缝,透过细缝看到的窗外一片黑暗。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缕红色的烟雾无声无息地从细缝中飘进,然后慢慢汇集成一个红色的身影,但见这个身影披头散发,身躯虚无飘渺,宛如传说中的幽灵,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这只邪灵虽然全身虚无缥缈,但它却有一双手,一双苍白而瘦削的手,指甲长而尖锐,指骨嶙峋如枯枝,但奇怪的是,这只手中却握着一朵血红色的蘑菇。
邪灵定定地望了床铺上熟睡的少年一眼,确认了少年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危险之后,才轻飘飘地飘了过去,房间内烛火微微闪动了一下,就变得平静下来,房间内再没有任何声音,烛火的灯光直接穿过了邪灵的身躯,在房间的土墙上没有形成任何影子,邪灵周身气息已经完全收敛,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一名九品箭士,都很难探知到邪灵的存在。
少年依然在熟睡,他的呼吸自然而均匀,一点也没有探查到邪灵的到来。
邪灵距离少年越来越近,因为少年背朝着它,所以邪灵必须来到少年的面前,才能从少年的嘴巴进入少年体内。
邪灵依旧握着那朵血红色的蘑菇,慢慢升高,来到了少年的面前,透过邪灵垂下的黑发,能够隐约见到邪灵黑发深处那双红色的眼睛,邪灵上下打量着眼前长相普通的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少年异常强大的本命元力,邪灵也兴奋起来,苍白的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嗖!
邪灵化作一道红气,直直向入少年嘴中,少年被邪灵入体,身体也只是微微一震,就再没有了反应。
黑夜,陷入了更深层的宁静中,少年翻了个身,继续酣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