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阴云密布的水云湖,天空无星无月,离开了蛤蟆山,世界完全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夜风吹拂,带着些许凉意,耳边规律地传来陶陶前掌破出水面传来的哗哗之声。
龙景询问道为什么蛤蟆们会忽然倾巢出动,陶陶将具体情况大致了,陶陶虽然年小,但十分机灵,将翻江蟾女王的计谋讲得清清楚楚,龙景越听越心惊,看来雪姬这次对那半块玉佩势在必得,那必定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而搜索冰晶莲的人类参加在其中,战斗的结果真的很难预料。
一路上陶陶的话也很多,怪叫声不断从黑暗中传来,一会儿问龙景是怎么从毒牢中逃出来的,一会儿又问他怎么开辟心灵之田的,一会儿又叫龙景叫什么名字,龙景起初还应了两句,后来懒得理了。
不知道行了多久,空气里弥漫起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一向多话的陶陶也安静下来,龙景提高了警觉,他目不能见,只是用元力扫荡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元力迹象,心中略微有些奇怪:“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大战已经结束了?”
龙景从心灵之田中取出长明灯一照,眼前景象让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白雾茫茫的湖面上,周围湖水全都被鲜血染红,满是啸海蛇、翻江蟾的尸体翻着肚子漂浮在湖面上,场面触目惊心,令人作呕。
陶陶却表现得很淡定,低声哞叫了几声。
七大圣道:“她说每一次与蛇族大战,几乎都会遇见这样的情况,最后的结局,都是两败俱伤,但这次因为有了人类的参与,也许会不一样。”
龙景“嗯”了一声,脸色越来越沉重,又行了一阵,黑夜中忽然传来低微的人类呻吟声。
“过去看看!”龙景剑眉一皱,陶陶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了过去,长明灯橘红色的光线驱除黑暗,龙景看到一个穿着蓑衣的精瘦汉子抱着一只啸海蛇尸体,脸趴在蛇肚子上,身体随着湖水上下起伏。
“过去!”
陶陶也看出那汉子就快要死了,没有什么担心,直接游了过去。
龙景靠近了汉子,伸手抬起了他的脸,只见他脸上布满鲜血,双目神光涣散,虽然还有一丝气息,已经无力回天,心中一沉,还是将一枚红灵丹塞入了那人口中。
那人吞下丹药,双眼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用低弱的声音喃喃道:“我……死了吗?”
龙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在犹豫,那蓑衣汉子似乎看清了龙景的面貌,又开口道:“你……原来没有死?”
“你认得我?”龙景一愣道,自己可一点也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那人见到龙景骑在一只蛤蟆身上,微微苦笑道:“早知道你这么了得,小姐又何必那样,我们也不至于弄到这个田地。”
龙景听得一头雾水,但也知道“小姐”就是华伊雪,追问道:“你家小姐怎么了?”
那人道:“你被翻江蟾掳走之后,小姐曾经以死相逼让我们救你,但我们不肯,最终小姐被气得发病了,现在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
“什么!?”龙景大惊,“那还没有办法可以救!?”
那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只要找到冰晶莲,就能就救治小姐,这也是我们……拼死寻找冰晶莲的原因。”
龙景点点头,稍微放心了一点,知道华伊雪拼死救助自己,内心又是一阵感动,蹙眉道:“这里现在的情况具体是怎么样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么?”
那人道:“还没……我们最开始来千蛇窟搜寻冰晶莲,因为中了翻江蟾女王的计策,蛇族与我们发生冲突,最终大战了一场,双方都死伤惨重,但后来蛇族似乎抵受不住压力,让我们进入水底千蛇窟搜索,但是我们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洞穴全是互通的,里面道路纵横交错,完全像是迷宫一样,我们花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冰晶莲,最后只得无奈离开,到了湖面上才发现翻江蟾的正与啸海蛇开战,啸海蛇因为之前与我们一战,死伤不轻,这才又被翻江蟾突然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啸海蛇王最终抵御不住,将半块金红色的玉佩朝我们吐了过来,口中大叫大嚷,说玉佩里藏着寻找冰晶莲的秘密。”那人说着说着,精神忽然变得很好了,额头都在放光似的,龙景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他也不是神医,心中沉重,却也只得默默听了下去。
“这时候雪姬让我们交出玉佩,我们哪里肯交,于是翻江蟾又与我们斗上了,当时天已经黑了……我们视力大受限制,死伤惨重,最终我们敌不过翻江蟾,只得将玉佩抛给了雪姬,雪姬大喜得拿到玉佩,却大声叫嚷那个玉佩是假的,我们双方这才明白中了残厉的诡计,等到再想寻找残厉的时候,但是它已经不见踪影……不过有翻江蟾看到残厉是逃回了千蛇窟中,现在我们全部人以及雪姬率领的若干高手已经去到千蛇窟中搜索,还有很多翻江蟾则守在千蛇窟外面,以防残厉逃脱……”那人说着说着,又咳出了一两口鲜血,脸上神光退去,气息变得更加虚弱了。
“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龙景见到那人大限将至,一时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那人像是没有听到龙景的话一般,继续道:“希望我们的人能找到冰晶莲吧,也不枉费我们这三年来的苦心……”他眼神越发空洞迷离,抬首望着茫茫夜空道:“在水云泽的鬼地方……呆了快三年,连月亮都没见过,本来不管能不能寻到冰晶莲,三年一到就能回家的,却没有想到遇到这样的破事,真是……真是……”精瘦汉子声音越发微弱,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最终失去了任何声音,他依旧保持着抬首望天的姿势,身体缓缓滑进了水云湖漆黑冰冷的湖水中……
龙景心中黯然,微微一叹,心想人的命运真是太难预料,变故祸福真的只在朝夕之间,而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现在。
龙景沉默良久,倒是陶陶有些提醒似的催促了一声。
龙景才回神道:“陶陶,我现在进入去千蛇窟,试试能不能找到另外半个玉佩。”
陶陶惊疑地叫了两声道,七大圣道:“她说千蛇窟很深,你作为人类不换气,不可能游到那里的。”
龙景道:“我自有办法。”说着已经取出了乾坤袋,从袋子里掏出一枚水蓝色丹药来——这是他来水云泽之前刻意炼制的二品丹药避水丹,吞下之后能让人在水底呼吸半个时辰。
龙景吞下避水丹,感觉温热的药力瞬间释放出来,萦绕在鼻腔之内,拍了拍陶陶的后背:“走吧。”说罢陶陶一头扎进了冰凉黑暗的湖水中,向着黑暗无边的湖水深处游去。
龙景温热的药力存留鼻腔,用鼻子吸气,有大量氧气吸入,但是湖水却一点也吸不到,感觉其妙至极。
手中长明灯万年不熄的火苗笔直向上,不见一丝波动,在茫茫湖水中犹如一颗遥远星辰。
陶陶驮着龙景一路下潜,感觉湖水的压力越来越大,不过对于一名修行者来说,这种压力是可以承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景隐隐见到漆黑的湖水中出现了一点白光。
陶陶叫了一声,告诉龙景那就是千蛇窟了。
龙景收起了长明灯,一人一蛙顿时陷入了漆黑湖水的包裹中。
渐渐地,视线里的那个白色光点清晰起来,龙景看清那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石窟,犹如一座山峰一样,静静散发着白色幽光,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黑色洞穴,好像一个蜂窝,上百只翻江蟾的影子围聚在石窟周围,随着水波上下浮动着。
庆幸的是,那些翻江蟾提防着残厉从某个石洞中逃出,都提着黑芒石枪面朝着千蛇窟,并没有发现陶陶与龙景。
龙景低声道:“陶陶,你能引开守卫么?”
陶陶想了一想,也低声叫了两声。
七大圣道:“她说可以,但是这样她就没办法进千蛇窟了。”
龙景道:“那你就留在外面吧,你放心,如果我单独进入龙宫,定会不忘为你们父女找到化形神水的。”说着龙景松开双腿,离开了陶陶的后背,漂浮在湖水中。
黑暗中陶陶的两个眼睛犹如两个灯笼,散发黄色的光芒,最后她又叮嘱似的叫了一声,然后向着远处游去。
很快,远处漆黑湖水中传来焦急陶陶“哞哞”的叫声,显得极为惊恐。
若不是龙景早知道陶陶是故意吸引守卫的把戏,恐怕当真以为远处是出了什么事情,心想这只小蛤蟆还挺会演戏的。
听到了陶陶的吼叫,黑暗中果然蛙影窜动,不知道有多少翻江蟾被陶陶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龙景趁此抓住机会,快速向前游动,好似一条灵活的泥鳅一样钻进了千蛇窟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