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两日后,叶府就派了人登门了。
来的是叶府的管家:“大公子,老爷请公子回府一趟。”
叶子凡神情略带几分诧异,似是带着几分惊喜,又似有些怅然,半晌,才垂下头应着:“劳烦管家回府告诉爹,就说我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怕回府过了病气给爹,就先不回府了,等过些日子,我病好全了,再回府给爹请安。”
管家略略抬了抬眼,叶子凡脸色红润,目光澄澈,精神亦是不错,哪有半分生病的模样?
只是管家却也并未开口戳穿,只又低下了头:“是,老奴记下了。”
叶子凡叫饺子送了管家出门,叶子凡嗤笑了一声,拿着账册在自己手心一拍,眼中烧过一抹讥诮来。
“倒当真以为我是他的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不一会儿,饺子送完了人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屋中:“公子你都不知道,方才管家对我可客气了。还说我照顾公子辛苦了,还递给了我几两碎银子,说府中下人过年都有收到的压岁钱,我不是一直都不算是府中下人吗?一直以来,其他下人都有例银,我都没有。我去问过一次,说我是公子捡回来的,又没有签卖身契,没有例银。”
“这会儿倒是突然承认我是叶府的人了,还说公子生病了,让我辛苦一些,好生照顾着。”
叶子凡闻言,瞥了一眼饺子:“怎么?照顾我很辛苦?”
饺子没料到叶子凡这样会偏离重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不辛苦,不辛苦的。公子除了对吃穿用度挑剔了一些,总是喜欢挑我的毛病,嘴稍稍毒了一些,其他都挺好的。”
叶子凡轻哼了一声:“你说方才管家给了你压岁钱?”
“是啊,虽然只有十两银子,可是府中下人一年的例银才不过十二两,已经十分大方了。”
“在我身边侍候,我短了你的吃穿用度?”
饺子瞪大了眼,不知叶子凡为何有此一问,却也连连摇了摇头:“不曾。”
“既然如此,那你拿银子来也没什么用处,给我吧。”
“啊?”饺子呆住,待回过神来,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啊,小的想起来了,小的偶尔出门逛街的时候,会买些零嘴吃吃……”
随即,又飞快地道:“公子的茶水好像有些凉了,小的再去给公子烧一壶开水过来。”
说完便急匆匆地退了出去,那着急忙慌地模样,倒好似后面有什么东西再追似得。
到了元宵节,叶子凡带着姒儿一同出门看灯会。
街上人热闹非凡,一行人好不容易玩了猜灯谜,放了花灯,便已经累得不行,索性寻了个茶楼进去歇脚。
吃了些东西,喝了杯茶,时辰就不早,从雅间出来,正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叶澜渊的声音:“子凡。”
叶子凡转过身,就瞧见叶澜渊与叶川立在一旁另一间雅间的门口,连忙上前同叶澜渊请安:“爹,四弟。”
叶澜渊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叫管家去叫你回府,管家说你生了病,如今可大好了?”
“劳爹担心了,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叶澜渊颔首:“既然好了,明日就回府来一趟吧,我有事与你说。”
“是。”叶子凡垂头应着。
叶澜渊见叶子凡应下,嗯了一声:“天色不早,我先回府了。”
随后便带着叶川离开,叶川与叶子凡擦肩而过,深深地看了叶子凡一眼,那一眼中,却藏着无比浓厚的恨意。
叶子凡看的分明,只微微眯了眯眸子,神色不动。
等着叶澜渊父子二人离开,姒儿才撇了撇嘴:“子凡哥哥,你那薄情寡义的爹又叫你回去做什么?你就不应该答应他回去的……”
叶子凡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如何,我也还是他的儿子。”
“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姒儿碎碎念了一句,才又认真叮嘱着:“那你明日回去,也定要小心才是,莫要被他欺负了。”
“放心好了。我如今,可不是谁都能够欺负得了的。”
第二日一早,叶子凡就回了叶府,管家径直将叶子凡带到了花园之中。
叶澜渊正在料理一株梅花树,那梅花树不过半人高,树上零零星星地开着几朵花儿,花朵极小,且花枝看起来也快要枯掉的模样。
“你来了。”叶澜渊看了叶子凡一眼,接过下人手中的水瓢,给那梅花树浇了水,才站直了身子,指了指不远处一株花枝繁茂的梅花树:“你瞧见了那棵梅花树了吗?那是一株别角晚水,这种梅花极其珍贵,放眼天下,也未必能够找得出几株来。”
“就因为如此,我想着从树上多截取一些花枝来,栽培一些。我于早春取枝插下,精心料理,一共插了十二株,就活了这么一株,这原本是那树上最粗壮的一根枝条,已经是第五年了,才终于长了这么高,开出了一些花来。”
“只是却也只零星开了这么一点,且瞧着这模样,恐是活不成了。”
叶澜渊看向叶子凡:“你瞧,有的时候,即便是觉得自己的枝桠已经足够粗壮茂盛,想着自己脱离母枝,也能够长成茁壮大树,可事实上即便是开出了零星花朵,却也不成气候,早晚不得善终。”
叶子凡自然明白他在以树喻人,只淡淡地看了叶澜渊一眼,恭恭顺顺地垂眸应是。
叶澜渊嗤笑了一声:“你不必在我面前装乖,那日那样向我发难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吧?挺好,有点脾气是好事,谁还没点脾气呢。”
叶子凡垂下头:“那日是因爹一直怀疑孩儿,孩儿心中怒极生怨,才做出了那样不当的事情来,还望爹爹恕罪。”
“没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是我话说的重了一些。也全因那日琴姨娘死的时候,刻意说了那样一番话,引我多想了,是我错怪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自然不会。”叶子凡摇了摇头:“孩儿明白,不管如何,爹也是我父亲。”
叶澜渊闻言,深深地看了叶子凡一眼:“你知晓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