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祥叔等人见到陆二,面上均闪过一丝不自然。前几日临江伯府到当铺捣乱,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陆二这个老板却躲出去了,虽然祥叔也说老板年纪太小,遇事难免害怕,但众人心中还是不舒服,这算什么老板。此时风平浪静了,陆二才出来,这不由得让众人在心里看轻了陆二这个老板。
陆二见此状况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当下什么也不说,只是很是诚恳的赔罪,并说为了弥补众人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还有对聚源当铺的不离不弃,每个人的薪水都翻倍。
众人这才露出真心的笑容,本来陆二肯放低身段给他们道歉就已经让他们的不满去了大半,现在又听说薪水翻倍,只感觉这个小老板虽然不怎么仗义,好在出手大方,待人和气。心里高兴了,好话一连串的说了出来,因为陆二即将参加院试,所以好话大都是围绕着院试说。
玲燕二人听得直撇嘴,虽然陆二给的奖励是很让人动心,但也不至于变脸变得这么快吧。担心再听下去,鸡皮疙瘩就要掉下来了,便拉着贺琳说话,问她这几日在外面过的好不好。
贺琳笑着道:“我本来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只要吃饱穿暖就行了,只是不能随便出门,真是闷坏了。等吃完饭了,咱们去好好玩玩。”
两人忙不迭的点头,陆二放旬假,她们两个也在心里把这一天当做是放松的日子,玩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买上一大堆吃食衣物还有首饰。虽然贺琳不会跟着她们两个大把撒钱,不过多个人在旁边说话,总是热闹一些。两人本来还想拉着云苓一起去,但云苓一心钻研医术,买了田庄之后要侍弄药田,越发没时间跟她们厮混。
贺琳三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着要买那些东西,看到云苓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觉得有些冷落了她,小玲道:“云姐姐,你在乐仁堂学的怎么样了,胡掌柜肯教你吗?”
因为陆二早前就说,云苓在乐仁堂学成之后,就给她开一家医馆。这个学成当然不会仅仅指医术,还有如何管理好一家医馆。云苓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不过医馆和小药庐有有很大区别,所以在云苓去往乐仁堂的时候,陆二就让她多跟胡掌柜求教。但胡掌柜把乐仁堂当成是自己的命根子,医术经验都是教给自己的儿子的,当然不肯教云苓。云苓也是个聪明的,胡掌柜不肯教她就自己看,虽也学到些东西,但也只是皮毛。
三人见云苓摇头,也早在意料之中,不过这种事情也强求不得,只能骂了几句老顽固。
反倒是云苓安慰她们三个道:“这有什么,胡掌柜现在对我的态度已经好很多了,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向他请教,经常会指点我。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胡掌柜会消除对我的偏见的。”
云苓初到乐仁堂的时候,韩周勇一案刚刚落幕,若不是因为陆二拜托,胡掌柜一点都不想招揽这个话题人物。所以云苓去了乐仁堂之后,胡掌柜的态度甚是冷淡,一度只是把她当闲人养着,并不给安排事做。后来耐不住云苓的坚持,安排的也是很繁重的活计,希望云苓知难而退。云苓没有跟陆二等人说过半句,坚持了下来,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这样看来,云苓名正言顺的跟胡掌柜学习的日子,不遥远了。
小燕没这么乐观,道:“我看没这么容易,有句话叫教好徒弟,饿死师傅。胡掌柜不是个大度的人,云姐姐和他非亲非故,怎么会用心教她?依我看,还是应该早点给云姐姐开医馆,这些个经验什么的,可以自己慢慢摸索的。”
小玲跟着道:“有道理,有人教的话可以少走些弯路,不过既然人家不肯教,又何必死乞白赖的?自己摸索着来,到时候好好气气那个胡掌柜,不是更痛快吗。琳儿,你觉得呢?”
贺琳想想和母亲在外面颠沛流离的生活,摇头道:“看人脸色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可是你们没有想过公子为什么要让云苓去乐仁堂学习吗?京城里有名气的医馆多得是,公子又不是不知道胡掌柜的为人,还是选择了乐仁堂,我觉得肯定是有原因的。”
玲燕二人面面相觑,有什么原因?云苓也不知道陆二为什么会让她和胡掌柜学习,只是因为感恩,所以对于陆二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努力的做到最好,从没有想过为什么。
贺琳道:“就像当初在万花楼,公子很容易就可以帮我,却没有那么做。一直到把我的性情都了解的清楚了,这才出手相帮。公子会帮云姑娘,是因为你们两个的求情,但对云姑娘性情并不了解,把她送到乐仁堂去很有可能是为了看看云姑娘是不是个能坚持到底的人。所以,云姑娘既然已经坚持到了现在,胡掌柜对你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淡,就不能放弃。”
“你们三个之中,你的话向来最少,想不到说起大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云苓认真的听贺琳把话说完,笑道,“在我心中,公子不仅帮我报了双亲的仇,后来还让我有机会继续行医,他是我的大恩人,便是把性命交给他我也心甘情愿。不管是为了考验我还是有别的用意,只要是公子的要求,我就会一直留在乐仁堂。所以我不会放弃的,就算胡掌柜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也不会离开。”
见三人沉默,以为还是在为胡掌柜不肯教她而生气,接着道:“其实,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胡掌柜虽然不肯教我,但乐仁堂还有坐馆大夫,他们都很乐意教我,我的医术大有长进呢。胡掌柜许是因为我是女子,对于生意上的事,除了不让看账簿,别的也不怎么拦着我。”
当事人都已经看的这么明朗,她们就算再怎么气愤也是无可奈何。
包厢里人多,因为前面加薪的事情,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斗酒,猜拳,怎么高兴怎么玩。对于贺琳四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除了年轻的伙计时不时的瞅上几眼,没人在意。
陆二和祥叔几个老伙计聊得开心,互相敬了几杯酒,越发亲近起来。陆二还要敬酒,祥叔等人连忙摆手,说是再喝就糊涂了,回去还要干活呢,不能耽搁正事。
陆二听祥叔说,当铺里又多了几样宝贝,便戏笑道:“真有那么贵重?那可一定要好好看看,我屋子里的摆件都看腻了,正好换了新的来。”
平日里祥叔听到这话肯定要紧张,这次却很是高兴的道:“都看腻了?那太好了,那个翡翠盘子,还有那个珠明料的青花瓷,还有……”祥叔一口气说了五六件,显然是惦念许久,方才续道:“正好都还了回来。”
陆二想不到祥叔露出真性情来挺有趣的,乐道:“我说祥叔平时恨不得把收上来的当品都锁起来,这次怎么这么大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祥叔是不是新近收上来一部兵法,玩起战术了,这招叫什么名堂?”
其他人都笑起来,其中一人微睁着眼睛,一看就知道醉了七八九,嘿嘿笑道:“祥叔会兵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都没对老板用而已,记得钱老板还在京城的时候,有个男人到当铺里典当一件大氅,祥叔却看中那人腰间缀着的古玉。那人说古玉是传家宝,任凭祥叔开多高的价都不当,祥叔就拉着那人说话,最后那人欢欢喜喜的当了古玉。像这样的事儿还多着呢,祥叔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一碰到看上眼的东西,那是什么招数都能是的出来。”
祥叔先还能听下去,怎么着也算是丰功伟绩,听到最后一句话,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灌了几口马尿,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光明正大的让他们典当,那是我的本事,怎么说的我跟个强盗似的。再敢乱说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伙计不过是喝了点酒,一时忘形,被祥叔扇了一巴掌也醒了过来,心知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了。见祥叔生气了,忙笑道:“叔,你别生气,我这人就是嘴快。”
其他人跟着说好话,祥叔哼了一声,扭脸对陆二道:“老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吧?”
陆二一呆,这才反应过来祥叔说的是翡翠盘子,青花瓷等物,过了这半天竟还记得这茬,不由好笑道:“当然是真的,只是我还回去几样,还得再挑几样带回去,只能多不能少哦。”
祥叔想了下,当铺里那几件宝贝老板早先就没瞧上眼,这次也不担心会被换出去,那就只有新进来的几件当品。虽也是珍奇,但跟万花楼的那几件比起来就差上一筹,便很爽快的点头了。
伙计们见老板连拿几件当品回去当摆设,都要和祥叔讨价还价,心知这是敬重祥叔这个老人,换成他们绝对没有这样的待遇。因此不仅没有认为陆二不够有担当,反而是在羡慕祥叔之余,增加了对陆二这个小老板的好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