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县招待所门前,叶乐天叼着烟,踌躇不决的来回踱着步子,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斜长,嘴里一明一暗的烟头足以证明他此刻心中的烦躁和不安。
见到我们开车过来,他几乎是小跑着奔到车跟前,扯着嗓门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贺兵侠一脚踩在刹车上,抻着脑袋惊呼:“哎妈呀,你吓我一跳,黑灯瞎火的你搁这儿蹲着干啥。”
半宿没见面,叶乐天明显看的憔悴很多,嘴唇底下起了好几个火疖子,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没事,刚好出来送朋友,朗朗,事情办得咋样了?”
瞅他着急上火的模样,我故意想逗逗他,笑呵呵的问:“啥事啊?”
叶乐天很难得爆了句粗口:“操,大哥你跟我装迷糊是不,你说我能因为啥事这么仓皇,全部身家性命都押你身上了,你不会这会儿跑过来跟我说声抱歉吧。”
我笑盈盈的拿出档案袋从他脸前晃了晃笑道:“就喜欢看你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来喊朗哥万岁,声音必须要洪亮。”
“地契手续都到手了?”叶乐天的眼珠子瞬间瞪的比街灯还晃眼,急不可耐的抻手就要抢。
我把档案袋藏在身后,冲着他吧唧嘴:“喊朗哥。”
叶乐天双手抱拳作揖:“朗哥、朗叔,我爱死你了,真心滴。”
我这才将档案袋递给他,没正经的调侃:“乖孩子,拿去玩吧。”
接过手资料,叶乐天就火急火燎的拆开封口,借着路灯仔仔细细的翻阅起来,足足能有十多分钟左右,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一把搂住我,朝着我脑门狠狠的嘬了一口:“朗朗,你这回真帮我大忙了,儿子撒谎,整整一晚上,我心都在哆嗦。”
“这把放心了吧。”我笑盈盈的说:“李坤鹏说随时可以办理过户,我也不太懂这玩意儿,剩下的事儿肯定是帮不上啥忙了。”
“剩下的不用你操心,走走走,咱俩喝点去。”叶乐天此时的状态有点像半个多小时的我,完全手舞足蹈,边说话边勾住我脖颈,冲着坐在车里的贺兵侠道:“一块整两口大侠。”
贺兵侠摆摆手笑道:“你们热闹吧,我正好趁机会歇一会儿,跟着社会我朗哥东跑西颠了一整天,我这会儿闭眼马上就能打呼噜。”
“大哥,想庆祝咱可以明天,明天没工夫就后天,没看我们哥几个全是带伤战斗嘛。”我抽了抽鼻子说:“任务既然完成了,我们就撤了,W县是个是非地,继续待下去,我怕自己还会碰上啥倒霉事儿。”
叶乐天诧异的问道:“你们今晚上就回市里啊?”
我编了个善意的谎言道:“嗯呐,齐叔身体不舒服,身上揣的药也不够,得赶紧回去了。”
叶乐天想了想后说:“也行,继续待下去,保不齐李坤鹏再整出什么幺蛾子,那咱们回市里再聚吧。”
“古德拜喽。”我满脸挂笑的朝他招招手。
“你等我二分钟哈,很快的!”叶乐天递给我一支烟,拍拍我肩膀道:“别走昂,我很快就出来..”
说罢话,他转身就朝招待所里跑去,盯着他的背影,我眨巴几下禁不住咧嘴笑了,朝着贺兵侠道:“你信不?他给我拿感谢费去了。”
贺兵侠舔了舔嘴唇干笑:“会不会整的有点狠呐,刚坑了人家那么老些钱。”
我咬着烟嘴没点燃,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膀道:“我要不收,他都得给我急眼,况且出这么大力,我如果分文不取,也不符合我社会大哥的身份嘛。”
贺兵侠笑骂一句:“实话实说昂,你现在装逼的派头绝对赶超市里那帮社会大哥。”
我装腔作势的板着脸训斥:“你要再这么唠嗑,信不信我辞了你,一天天没点司机样。”
贺兵侠抻着脖颈威胁我:“只要你敢辞我,信不信我天天蹲你家楼道口,拿麻袋子掏你脑袋上敲闷棍。”
我俩正逗闷子的时候,叶乐天疾步跑出来,递给我一张银行卡道:“一百个,你也别嫌少,我现在属实被掏空了,但我给你拍着胸脯保证,咱哥俩的缘分才刚刚开始。”
我实话实说的将卡号推还给他,横着脸说:“尽跟我整事儿,这钱我不能收,受之有愧。”
叶乐天皱着眉头嘟囔:“咋地,这点钱不入我朗哥的法眼呗?我也明白你替我办的事儿肯定不止一百万,但我现在...”
我一把夺过来银行卡,朝着他吐吐舌头道:“行行行,我收了,别絮叨了,密码多少?正好差钱给家里那帮讨债鬼们发工资,那就多谢我叶哥呗。”
叶乐天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渍道:“密码在卡背后,你们先回去,我估计还得耽搁两三天,等把那块地的手续全走完,我回去组局,给你和这帮兄弟们摆庆功宴。”
我微微一顿,轻声问道:“对了,你走手续还需要跟李坤鹏碰上不?”
叶乐天鄙夷的吐了口唾沫说:“跟他碰个鸡八,这事儿有对口的律师会操办,我留下来主要是为了监督进程,再有就是跟W县这帮现管们熟悉熟悉,联络一下感情,省的明年动工,咱再临时抱佛脚。”
“成,有啥事咱们电话联系吧。”我咳嗽两声,转身朝我们的面包车跟前走去。
临上车的时候,叶乐天猛不丁喊了我一嗓子:“对了朗朗,还有个事儿,前两天你不是要收丽莎姐的管理费吗?她那头我都谈妥了,待会我给你发她手机号,回去以后,你俩见个面,兴许她还能帮你说服一下雷电的韩飞。”
我挑动眉梢抱拳道:“到底还是我叶哥好使,我堵丫两天门,她都没跟我接触,费心了啊小叶。”
“你这一逼装的我有点措手不及,滚蛋吧,路上注意安全。”叶乐天笑骂一句,朝我挥挥手。
上车以后,我第一时间给哥几个和齐叔发了条短信,让他收拾东西到国道口汇合,贺兵侠不解的问我:“事情不都搞定了嘛,你干着投胎呢,一宿都待不下去。”
“真比投胎还着急。”我点点脑袋道:“齐叔手里的钱必须得马上分散开,以叶乐天的本事,如果他多点心眼,稍微查一下,发现那笔钱转入齐叔的账户上就没再外流,绝对会多心,他多心倒也不要紧,我现在就怕他跟李坤鹏万一碰上对口。”
贺兵侠眨巴眼睛说:“这次他俩把关系处这么僵硬,按理说不能再碰头吧?”
我摇摇头,表情认真的说:“多少人是倒在按理说这仨字身下,小心没大错,只要钱都分散开,再让齐叔想办法做笔他给李坤鹏打款的流水,到时候就算他俩面对面,我也能反咬一口。”
贺兵侠歪头看了我一眼,沉默半晌后意味深长的说:“我突然觉得齐叔让我给你当司机说不准真是个正确的选择,你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成长。”
我苦笑着说:“不成长就得被人干死,很难跟你解释那种急迫感,总的来说我还是懂的太少,如果我懂账目,懂经济,今晚上赚的绝对不止是五百多个。”
“不是一千五百个吗?”贺兵侠迷惑的问。
我表情认真的说:“一千个是咱的卖命钱,我赚的心安理得,剩下那五百个,才是咱投机倒把得来的,钱虽然都在一块,但必须得分清楚,算了,等咱们回去,我再跟你们慢慢解释吧。”
贺兵侠吐了口浊气轻呢:“看不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