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容怒气上来,就要冲上去,若水拉住他道:“别跟不讲理的人一般见识!”之后几日,就听见隔壁院子总传来安夫人打骂下人的声音,尤其是当日照顾安小姐的大丫头翠逸,话里话外还时不时的夹杂几句指桑骂槐的话。到了最后,连安家的丫头婆子见了若水家都冷眼相对,一点好脸都没有!额娘看到,抚着心口气道:“这都是什么东西!一群白眼狼,咱们救了人,反倒有了不是了,真是狗咬吕洞宾!赶明儿,咱们就换家客栈!”
结果到了第二天,还没等若水一家搬走,一群官差就闯进了客栈,要将安老爷带走去认尸。若水一听认尸,忙拉着尚容悄悄跟在了后面,这一跟就跟到了郊外的一片小树林,树林边上围了一大群人,两人挤了进去,竟然看到金真金阳也站在里面,若水兴奋的冲他们招了招手,跟着尚容挤到他们身边,金阳冲他们咧出一个大大笑脸,金真则是老样子,颔首微笑。
官差围在圈子中间,仵作正在验尸,赵世显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师爷在他旁边伺候着。他一转眼看到了金真金阳,脸色有些惊慌,赶忙慢慢蹭到圈子中间。若水躲在尚容身后,悄悄的瞄着仵作那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尸体,心里非常的紧张害怕。若水大着胆子伸出头去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了死者的眼睛,她吓了一大跳,猛的后退了一步,尚容也被她吓了一跳,赶忙用手捂住她眼睛。天,那是安小姐的丫头翠逸啊!前几次见她的时候,不是在被安夫人打骂,就是在恳求安小姐原谅,那双眼睛总是泪水盈盈,现在已经毫无神采。
安老爷已经认完了尸,只听仵作道:“死者衣衫凌乱,脖有勒痕,应为被人奸污之后,因不忿上吊致死。”
旁边金阳突然轻喃道:“不对!”,若水有些惊讶的望了他一眼,没错,他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金阳继续道,“这尸体是被人在地上发现的,如果是先被欺凌,而后上吊,那尸体应该是吊在树上才对!”
安老爷在旁转转眼睛,反驳道:“可能是有人已经把尸体解下来了!”
看着金阳张口结舌,安老爷得意的笑了笑。赵世显立即斥道:“本府断案,休得随便插嘴!”安老爷抖了一下,脸上笑容顿时敛起,垂手站在一边。赵世显怒瞪了他一眼,又谄媚的对金阳笑笑,“这位金公子说的很有道理,请继续!”
可金阳被刚才那一反驳,一时不知说什么,赵世显这一句话,反而让金阳愣在当场,气氛颇有些尴尬。若水悄悄伸出头看了一眼翠逸的尸身,轻轻拉了拉金阳的袖子,在他身后低声道:“那尸身上的痕迹,共有两道,一深一浅,那深痕紫赤有血荫,而浅痕白色无血荫,这分明是移尸之后重新吊挂造成的。那安老爷就是当日救出的安小姐之父,这尸身便是安小姐的丫环翠逸。”
金阳在前面微微点了下头,微笑着大声的将若水所说之话重复了一遍,而后一眯眼睛道:“我看此事分明就是这安老爷早就对自家这丫头心怀不轨,这次正好借安小姐遭难之事逼迫于她,最后逼得这丫头上吊自杀!安老爷一看自己闯了祸,便将丫头尸体扔在了这荒郊野外!”
“你……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我昨晚一直与我家夫人在一起,你不要随意诬赖!哼!更何况我要真想收了她,只怕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谁与你在一起!”突然旁边一个女子冲了过来,正是安夫人,她一把揪住了安老爷,“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你还想收了她?我真是瞎了眼了,相信你的话替你遮掩,原来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等事来!”说着,安夫人抹了把眼泪,给了安老爷一巴掌。
安老爷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摔在地上,气急败坏道:“大人,别听这婆娘浑说!昨晚我哪里也没有去!”安夫人真好被摔在翠逸身边,一看到翠逸的眼睛,顿时吓得一声大叫,再想想自己夫君做的肮脏事,再也顾不得形象,爬到安老爷身边,一下抱住安老爷的腿,不依不饶的大哭起来。
赵世显揉揉脑袋,伸手猛的向下一拍,不小心扑了个空,这才突然想起自己这不是在公堂上,只好大声吼道:“都给我住嘴!”整个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安夫人在轻轻地抽泣。赵世显环顾了四周,晃晃脑袋道:“这虽不是公堂,也是罪案现场,本官面前成何体统,都给我站好喽!”安老爷瞪了安夫人一眼,安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又朝旁边几个偷笑的婆子狠狠挖了一眼,其中一个婆子忙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替安夫人拍打身上的土,整理满头凌乱的珠钗。
赵世显满意的点点头,伸伸手又想抓惊堂木,旁边的师爷很赶颜色的送了根树枝上来,赵世显拿着树枝,猛的一抽旁边的树干道:“安氏,昨晚究竟发生何事,从实招来!”
安夫人看了安老爷一眼,低头道:“昨晚……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赵世显冷冷一笑:“还敢狡辩!有没有事,我审你家下人自然知道,现在是给你机会!若是不招,连你一并问罪!”
安夫人瑟缩了一下:“大人,我招!我女儿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我昨晚亲自熬了燕窝粥去给她,没想到走到她房门口,正好见到翠逸吊死在我女儿房前的梁上。我当时吓死了,我闺女从里屋出来也吓晕了过去,我赶忙告诉了我那夫君,但他说如果让官府知道是要挨板子的,可能还会连累我那闺女,就做主找了几个人将翠逸扔到了这儿。大人,我真不知道这个老东西竟然在我背后做了这等事,请大人明鉴啊!”说着,又大哭了起来。
“大人,您别听这泼妇胡说,我……我昨晚的确是找人将翠逸扔到了这儿,她之所以衣衫凌乱,也是我吩咐人撕扯的,就是为了让人误以为是受人凌辱后自杀的,我绝没有做那苟且之事啊!大人!”
“闭嘴!”赵世显又看了眼仵作。仵作有些惊慌,低头道:“大人,尸体……尸体……”
“尸体其实没有被人奸污的迹象,对吧?”金阳在旁冷声道,“赵大人,这仵作只怕是被安老爷贿赂了吧!”
仵作当即跪在地下,磕头如捣蒜:“大人!是安守礼求我的,他说只要我说是**污致死,我娘治病的医药费他就全包了,大人!我娘养我不容易……”
“胡说!大人!刚才那些官差闯进客栈,围着我说什么若肯给钱,就能代为疏通、消灾免祸,若不肯给,就必然要我偿命!我……我也是被逼的!”
赵世显气的翻了个白眼,使劲的抽了下树:“好了好了!别说了!都是一群混账!安守礼,你不仅逼人致死,还意图掩盖事实真相,还敢贿赂官差,三罪并罚,给我杖两百!仵作,你竟然敢私自篡改验尸结果,判你在府衙门口枷号二个月示众,而后充军,其余接受贿赂人等,没收所有贿赂财物,一概充军!”说罢,一把将手中的树枝扔在地上,喊了声:“行刑!”
府中的官差薪水本来就低,靠些案子勒索几个大户赚钱本来也是行业潜规则,官差之间早就结成一气,现下被这安守礼揭发,都心中暗恨,这会儿一听大人下令,便一拥而上,将安老爷摁在地上一顿痛打,手下丝毫不留情。两百杖打完,安老爷已然奄奄一息,安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领着几个小厮将老爷抬回了家中。金真金阳一阵大笑,若水尚容也是心中解气的很,只是再看看翠逸的尸体,也是一阵叹息。因翠逸是被卖入安府的,早已无从寻找其家人,四人便将一起为其买了口棺材入了殓。
到了晚上,四人终于腾出时间找了个胶东馆子,坐下来好好聊聊这几日之事。这家小店店面不大,但布置的很有特色,店里的墙上挂着一串串的辣椒、蒜、笸箩、蓑衣、竹篮之类的,还有大红花布做的墙围子,又放了五、六张小桌椅,旁边几个包间则是做的火炕、冬暖夏凉,现在已经坐满了人。四人在外间挑了个角落坐下,金真金阳身后的一个小厮往桌上放了老大一个袋子。金阳笑着冲若水扬了扬下巴,若水翘起嘴角,伸手把袋子拽了过来,打开一看,立即喜笑颜开:“果然是我最爱的范镇油酥火烧呢!两位哥哥果然没有食言!呀!还有我最爱的香肠!还有牛舌头!天哪!”若水激动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也不管那些了,伸手抄起一个烧饼就往嘴里塞,这手还拿起一根香肠,嚼的痛快淋漓。
金阳笑道:“你瞅瞅,哪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尚容急着帮妹妹倒了杯水:“你慢点吃,别噎着!”
若水塞的满口都是,含含混混的道:“你们不知道,这火烧可好吃了,不像那些什么葱油饼之类的,这是烤出来的,饼里用的也不仅仅是油盐,关键是用花椒粉,还有酥油,别提有多香了!还有这香肠,得用黑猪肉,里面还加了一味非常独特的香料叫莳萝子,这可是别的香肠里都没有的!对了,还有这牛舌头饼,跟羊肉汤搁在一起那可是绝配啊!”
(对不起啦,传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