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年,空气中依旧充满着寒意,迎面而来的清风让人不由缩脖子,但离去的陈县令还没走到闽县县衙便已是满头大汗,就在在此前刚出酒楼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醒悟了。
如今,大唐是只有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争锋不假,可是这是在闽州、在岭南,楚王是离去了,可冯家还在岭南,冯家和楚王府结亲在岭南可不是什么秘密,楚王府一旦真插手了闽州之事,就连当今陛下也得给冯家和楚王府几分面子,太子等人在冯家和楚王府的面前还不够看。
至少,在这岭南之地,太子等人联合起来也不够看。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一个族叔在宫里做事的陈县令明显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楚王虽不会回长安,但在陛下那里的宠爱一点没少,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楚王府这些年一直没动他们,任由长安城中的勋贵们在闽州胡作非为,极有可能是楚王出征海外了,无暇他顾。
如今,楚王回来了,陛下又去了一趟台北,若说这不是为了给楚王立威,他不信。
陈县令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走了这个没有县令愿意进的闽县县衙,看见黄子墨正皱着眉头翻看账本,陈县令更加认定了自己想法。
要知道,每年的账目在年前就得准备好,这都过了上元节了,还看账本,不是给即将到闽州的楚王禀报还能是什么?
“陈县令,找本官所谓何事?”黄子墨头都没抬,随意问了一句。
“黄县令,听闻楚王殿下即将回闽州,此事您可知晓?”
试探的问话,让黄子墨放下了手中账本看向了陈县令,显然他也被陈县令的话给惊住了。
这惊容在陈县令眼中无疑是你如何知晓的意味,朝黄子墨拱了拱手,感谢道:“黄县令今日的恩情,下官铭记之心,下官告辞,告辞。”
匆匆而来,匆匆而走,让黄子墨一头雾水,但陈县令急促的脚步,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楚王殿下要回闽州了?
然而,他们都想的太多了。
现在的李宽很忙,忙着赶路,根本没有任何心思计较闽州的事务,早就答应了儿子带着儿子去看看台南百姓之间融合的情况,他可没忘记。
所以李世民前脚离去,李宽便带着儿子和护卫去了台南,毕竟他也就现在有时间带着儿子去台南了,一旦李世民派遣的官员到台北,他又得开始忙着建设军校的事情了。
“父皇,我们为何不乘船到台南呢,这山路也太难走了。”骑在马上的李哲抱怨道。
从台北出发,他们一路上打马前行,崎岖的山路颠簸难行,他的小屁股可是遭殃了,在马鞍上摸的生疼。
“知道什么叫做实地考察吗?若是乘船怎可见到这一路上的情况,这点苦都吃不了,不配做父皇的儿子。”李臻很有哥哥的派头,不等李宽开口解释便已教训开了。
“二公子,您可不知道,俺们当年随家主到台南时,连这样的山路都没有,全靠咱们用手中的刀剑开路,那时候根本骑不了马,只能靠步行。”胡庆回忆起了当年随李宽一起前往台北台南考察之时的情况,笑道:“也就是最近几年,来往的人多了,才有这样的山路。”
看了眼两个儿子,李宽不咸不淡道:“既然知晓山路难行,就当解决这样的问题,为父当年去台南时还没有这样的小径,如今有这样的山路为父已经很满意了,你们兄弟俩不满意,大可造出你们满意的路途,只有软弱之人才会抱怨这儿抱怨那儿的。”
李哲嘟着嘴,不满的嘀咕道:“父皇真傻。”
听到李哲小声的嘀咕,李宽愣住了,本想教育儿子不要做那怨天尤人之人,却听见李哲这样的评价,回神之后便怒了。
“为父如何傻了?”
李哲理所当然道:“台北都在修建水泥路,父皇为何不下旨吩咐台中和台南修建水泥路,这样一来,就令所有人都满意了。”
“你以为修建水泥路如此容易,你知晓水泥的造价吗?知晓修建一条水泥路所耗费的成本是多少吗?知晓要多少人才能修建一条水泥吗?”
接连三个问题把李哲问傻了,李宽才叹了口气道:“你以为父皇不知水泥路的好处,可是咱们华国才建立几年啊?哪有那么多的人手来修建水泥路。
诚然,咱们也可学闽州,将修建水泥路之事承包出去,可是华国有多少人能承担起修路的费用,又有多少百姓愿意出过路费走水泥路呢?
父皇不期盼其他,只期盼你们兄弟二人将来能超越父皇,让华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作为皇帝,期盼儿子超越自己大抵是每个皇帝的心愿,因为这代表着帝国能长盛不衰。
现在,正返回长安的李世民亦发出了如此的感叹。
起因嘛,很简单。
因为楼船从未在内河之中出现过,占据了大半个河面的庞大威严的楼船令无数的百姓沿岸观看,不少人高呼:“楚王回大唐了。”
呼喊中充满了欢喜的意味,这欢喜的意味令李世民明白了一个道理,楚王在闽州的威望无人可及,哪怕他这个皇帝也难以企及。
在闽州之地,楚王的威望超越了他这个皇帝,儿子超越了他这个老子,他是高兴的,可一想到儿子不会再回大唐,却又一阵发苦。
认为自己当皇帝当的不错的李世民心绪有些复杂,想到了那个尚在长安监国的太子,想到了前些年那个不被自己看好的儿子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做爹的皇帝,那个一直被自己教导的太子却有些不尽如人意,所以不由得便发出了与李宽同样的感叹。
“望承乾亦能像宽儿一样,将来比朕优秀吧!”
听到李世民感叹的平阳公主笑道:“陛下,宽儿是不错,但要与你相比还是差了些。”
“是吗?”
李世民笑了笑,心里却不认同平阳公主的说法。
在他看来,李宽超过他也是迟早之事。
华国如今虽不及大唐繁荣,但华国的发展前景他很看好,论起李宽发展经济的手段,就是他亦自愧不如,而且他如今已经人到中年,可李宽才多大,几十年之后,大唐是否还能比华国更加繁荣呢?
“当然,二弟你可是平定了天下诸侯,百战而胜的帝王,宽儿只不过······”
平阳公主说不下去了,论起立国之功,李宽其实不比李世民差多少,李世民平定了十八路诸侯不假,但李宽亦带着几万大军带回了几十万的俘虏,在蛮荒之地建立起了国家,两者之间难以比较出谁优谁劣。
“只不过什么?”李世民反问了一句,然后自问自答道:“只不过那小子仅仅凭借当年的四五万楚王军便扫平了吕宋一国,凭借四五大军战胜了暹罗十万大军,这就是朕恐怕也难以做到啊!”
“陛下、夫人,你们都忘记一点,宽儿当年出征之时的年纪,四年前宽儿才年满十七啊,十七岁的年纪便敢带着大军出征海外,单单这份雄心,微臣便佩服不已。”
柴绍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们只想到了李宽如今已成年,可从未想到李宽当年出征海外之时才十七岁,此等魄力和雄心,值得大唐任何人仰视。
仿佛觉得柴绍的话不足以显示李宽如今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连福感慨道:“老奴如今还记得当年殿下去闽州之时的盛况,那一年楚王殿下才十二吧,仅仅几年的时间,闽州便可比关中,这天下可比肩殿下之才者恐怕不足一掌之数啊!”
连福的话,令平阳公主有些羞赫,令李世民陷入了回忆之中。
回长安的这十几日,李世民全都在回忆李宽当年在大唐时做出的功绩了。
以前,他也没忘记李宽的功劳,只不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平心静气的回忆过,这时候,李世民才真正的认识到他这个儿子到底是怎样的怪物。
灞桥码头,工人们早已被清空,一群群威风凛凛的士卒守在码头,一辆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身着官服的勋贵们不是面带忧色就是面带怒容,三五成堆的聚在在码头前谈论着,为首的李承乾和李泰不时插上两句嘴,抬头望一眼灞河河面。
一匹快马在夕阳的照耀下朝着码头飞奔而来,马上的士卒高喊:“陛下回长安了,还有半个时辰便到。”
此话如同一颗定心丸,守候在码头上的人群不由的露出了安定的神色。
半个时辰之后,楼船靠近了灞桥码头。
早就听说过,闽州的楼船庞大,但亲眼见识到了才知道楼船是何等震人心魄,这哪是庞大就能形容的,分明是水上霸主嘛,他们敢发誓没有任何船只能与楼船抗衡。
李世民刚一下船,作为百官之首的太子李承乾便已躬身行礼道:“父皇,吐蕃已聚集二十万大军,进犯凉州。”
话音一落,与楚王府有大仇的高士廉便行礼道:“陛下,凉州百姓遭此横祸,皆乃安平公主与夷州率性而为,不治罪不足以平民愤啊!”
李世民只看了眼高士廉,感叹道:“朕记得贞观五年,宽儿亦是在此离开大唐的吧,如今已有十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