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送来的谢礼,李宽最终还是没收,不过倒是请张亮在府上用了一顿午饭。
毕竟张亮前来送谢礼,当然不会是仅仅为了答谢李宽上书为他求情那么简单。
如今大唐太子之位空悬,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也就是他李宽和魏王李泰,还有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晋王李治。
晋王李治隐藏的不算深,但以张亮的眼光却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魏王李泰,虽得陛下的恩宠,但也不及当今楚王。
李宽一封奏折便能把张亮从牢里救出来,就可以略窥一二,再者,之前李宽为了救李承乾,召集朝廷文武百官饮宴,可见其势力不小。
张亮是不怎么聪明,但是这点他还是能看清楚的,此番前来,除了感激之外,自然少不了因为攀上楚王这艘大船的意思。
这点,李宽还是能看出来的,而且张亮这人委实不怎会说话,或者说性情太过耿直,聊了没多久就表了忠心,说什么感激楚王殿下大恩,张府上下定然鼎力支持楚王殿下。
虽说李宽确实没有觊觎大唐太子之位和皇位的想法,但是儿子有意大唐的位置,张亮又好歹曾是一卫大将军,朝中国公,实力还是有的,李宽还不至于傻到将张亮往门外推。
不收人家的谢礼,还可以说他李宽为人正直,若是饭也不请人吃一顿,那便是摆明了将张亮拒之门外,没礼数不说,还是令人寒心,关键还不符合楚王府的利益。
张亮乘兴而来乘兴而归,李宽也挺高兴,为儿子找到了一个势力不错的帮衬之人,尽管这个人的智商有些令人捉急,不过对于楚王府来说已经足够了。
李宽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脑子晕晕乎乎,今日陪张亮吃顿饭,喝的酒可不少,也不知道大唐的武将们是不是都是酒桶出生,一个个的那白酒当水喝,估计睡一觉起来脑子恐怕疼的厉害。
摇摇晃晃的进房间倒头就睡,睡着的最后一刻,李宽还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以后少来长安城,否则能被人灌酒给灌死。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宽起身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又过去一天了,显然是睡迷糊了,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时间。
其实,现下只不过是傍晚时分罢了。
出房门瞧了天色,听着四周的蝉鸣,李宽总算是回过了神,刚刚来到大厅,就见着儿子呵呵傻笑道:“儿臣谢过父王。”
李宽瞧了眼苏媚儿,便知道儿子在答谢自己将张亮这位老臣收于了麾下,无趣的摆了摆手:“以后就看你小子自己的了,将来能做到好好你皇祖父那个地步,为父便很满意了。”
“父王放心,儿臣定然不会弱于皇祖父。”
“话别说那么大,你以为治理一国那么容易,大唐并非华国,你能做到你皇祖父那般殚精竭虑不容易,且坚持这么多年,更难。”
苏媚儿意外的看了眼自己的夫君,夫君与当今陛下的关系,虽在近年来缓和了许多,但是从未听自家夫君如此评价当今陛下,这五星好评来的委实有些过于震惊。
“父王,孩儿明白持之以恒的道理,定然不会令父王失望。”
李宽点点头,没再多说,有时候说的太多反而会导致不好的结果,儿子既然说明白,定然是有感悟的。
看了眼空荡荡的饭桌,李宽问道:“怎么到这个时辰了,还不摆饭?”
楚王府吃饭的时间,在闲暇时最为讲究,午时准时开午饭,酉时准时开晚饭,在夏季时,倒了戌时末的时候,还有一顿宵夜。
如今酉时过半,饭菜却没上桌,李宽有些不太高兴。
“父王,您睡着后,大伯派人送来了请柬,让咱们回桃源村用饭,儿臣问过了,这也是曾祖父的意思,所以咱们都等着您起床咧。”
“臭小子,你的意思是责怪为父起来迟了呗?”李宽瞧了下儿子的脑袋。
“孩儿不敢,这话可是您自己说的,孩儿没说。”
“臭小子。”李宽笑骂了一句,疑惑道:“你大伯干嘛突然请客吃饭?”
“不知道,请柬上没说,只是让咱们回桃源村。”
“奇了怪了,李承乾那个抠门的家伙难道脑子被门夹了,竟然突然请客吃饭了。”李宽喃喃自语,随即大笑道:“那就回桃源村,李承乾那货偷了我不少好酒喝,咱们这次一定要吃回来。”
李哲没理会自己老爹,几步走到母亲身份,乖巧的扶着母亲出门上马车,一边走一边笑道:“想要吃回来,难啊,就是涨爆了肚子也吃不回父王送出去的钱财啊。”
······
从长安城回到了桃源村,李宽才发现李承乾请客似乎不单是只请了他们一家,却是连李世民都给请来了,毕竟庄子周围的禁军,李宽认识一半,除了李世民亲自来了桃源村,李宽想不到有其他人够资格动用宫中禁卫护卫出行。
哪怕是当今最受宠爱的晋阳公主,也没有现在的排场,桃源村周围站岗的禁卫少说也有百来人。
“李承乾如今有这个本事,竟然连陛下都给请来了桃源村?”李宽问着小儿子。
李哲摇头,表示不知。
听到李宽问话的禁军,给李宽敬了一个军礼,低声道:“陛下,逍遥伯不仅请了陛下,还有魏王殿下和晋王殿下,是李总管亲自进的宫。”
李宽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吩咐胡庆将马车驾回李府,他带着苏媚儿和李哲去了李渊的宫殿。
大殿里的气氛有怪异,李世民与李渊说着笑,李承乾、李泰、李治哥三默默无言,隔着老远都能令人感觉到哥仨的关系奇差,一种名为怒气的东西在哥仨之中飞来飞去。
向来欢脱的新城与明达在这样的气氛下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见到李宽一家进门,最小的新城就像炮弹一样的扑倒在二哥的怀里。
“二哥,大哥、四哥、九哥好可怕,我们去二哥府上好不好?”小小的人儿泫然欲泣道。
李宽抱起新城,笑道:“那行去二哥府上,二哥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叫花鸡。”
“宽儿,今日你可不能走。”
李渊发话了,李宽看了眼怀里的新城,自己这是走呢,还是不走呢?
其实我想走,其实不想留。
今日这晚饭摆明了就不是什么好饭,看看在场的人,李承乾、李泰、李治,人家一母同胞的三兄弟,他李宽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看嫡亲兄弟之间打架?
若是真打起来,自己估计还得帮李承乾。
李宽很不愿意插足李承乾他们三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之中,但李渊开口了,看李世民的意思也不让他走,他别无它法。
留下就留下吧,大不了帮李承乾的时候,下手轻一点,不让李治过于难看。
李宽有此想法,说到底对李治当初让小儿子差点戴上绿帽子,他是很不痛快的,今日若真是打起来,李宽觉得会接着帮李承乾的机会,狠狠揍一顿李治。
望着在大殿里坐着扳手指的妹妹,李宽笑道:“看着样子,饭菜估计还得有一会儿,安平,陪着你嫂子回府用饭,若是饿着你小侄女,以后哥就不给你饭吃。”
“哥,你怎么知道嫂子肚子里的一定是小侄女,万一又是一个你嘴里的臭小子呢?”安平起身走到李宽身边笑道,说完,还不忘看一眼李哲。
“没有万一。”李宽大怒。
“行,你说的都对,那我陪嫂子回府了。”安平很无语,对自己哥哥一心想要个女儿的想法感到无语。
李宽准备开口,怀里的新城便急忙道:“二哥,还有我,我。”
“你跟着嫂子和安平一起去李府吧,喜欢吃什么,就让厨子给你做,如今你的身子已经大好,吃什么都没多大的问题,不过······”
“不过,不能过量。”新城笑呵呵的接过李宽的话头,“二哥,你说的,我都记着,就是我忘了,明达姐姐也会让我记住的。”
小人儿苦着脸,估计是被兕子姐姐给教训过很多次。
“兕子······”
李宽刚开口,兕子便笑道:“小妹跟嫂子与姐姐去李府。”说完,还不忘看一眼李世民和李渊,见两人点头,才跟着苏媚儿和安平她们一同离去。
“看看,看看你小子,哪一天你小子能有兕子这般懂事,祖父就心满意足了。”李渊冷哼一声,像似很不满意李宽,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李宽不在意的笑了笑,也没顶嘴,笑呵呵的走到李承乾旁边坐下,与李泰和李治哥俩形成了隔空对视。
李渊无奈一笑,继续和李世民说着话。
李哲站在自己父亲身后,看着李治,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给李渊和李世民说自己去找李象商议住宅区修建的事,便匆匆走了。
李宽也觉得和李治李泰对视挺无聊,又不是什么美女,大老爷们看大老爷们挺烦。
“我说老大啊,你既然要请客,你这个做主的是不是太懂礼数了?”
“呸,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懂礼数,皇室子弟之中,谁还能有你不懂礼数?”
“谁不懂礼数了,你每次到我府上,我少了你一口茶了?你看看你,连一杯茶水都没有,而且现在什么时辰了,连饭菜都还没准备好,这叫也能叫懂礼数?”李宽叹了口气,“苦命的人啊,来了这么久,连杯水都没有,口干舌燥的,不想和你说话了。”
李承乾努了努嘴,“桌上的茶,我没喝过,况且,你自己不知道动手啊,还要我这个做大哥给你端茶倒水?对了,明日把你从蜀地带回来的熊猫送一些过来,你小侄女喜欢的紧,又不好意思开口,昨日安平牵着熊猫遛弯的时候,你可没见着你小侄女看熊猫的眼神,让人心疼啊!”
“李承乾,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要脸,比我都不要脸,以前头老······”李宽顿了顿,李世民就在上面坐着呢,只好改口道:“以前偷我的酒就不说了,现在还有脸让我把千里迢迢带回来的熊猫给你送过来,你真是大爷?”
“你还知道你自己不要脸啊。”李承乾嫌弃的看着喝茶如牛饮一般的李宽,不客气到:“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这不废话么,我小侄女喜欢,我能不给?”
听着李宽与李承乾的对话,李世民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瞬间呆滞,问道:“宽儿,你刚刚说什么?为父没太听清,你再说一遍?”
李宽也愣了,他刚刚说了这么多话,谁知道李世民问的是那一句。
李治似乎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笑道:“父皇,二哥适才说大哥偷了二哥的酒喝。”
李世民任处于呆滞的状态,两眼直愣愣的看着李承乾,回神后大怒道:“胡闹,堂堂······你好歹也是皇室子弟,岂能做出如此行为,朕看你是故态萌发。”
李承乾以前带着下属偷牛,李世民为此那是受尽了朝臣们的唠叨,对于李承乾偷窃的行为,李世民尤为反感。
不过,李世民教训完之后,又嘀咕了一句,“什么酒啊,值得承乾行偷窃之事。”
李宽翻着白眼,有些反感李世民的做法。
李承乾起身打算开口请罪,李渊朝他摇了摇头,看着李世民,笑道:“二郎,此事没必要教训承乾,那小子的酒可是珍藏了十多年的好酒,就是为父也忍不住喝上一口。
况且,他们兄弟二人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看看那小子,可真有怒气,无伤大雅的玩笑,何必较真。”
李世民看了眼李宽,发现李宽真的不在意,且与李承乾的言谈确实犹如亲兄弟,李世民也笑了,“父皇,那酒叫什么,真有这么好喝?”
“好的很,埋在桃花树十多年的美酒,你尝尝就知道了。据说是那小子为了臻儿和哲儿成婚时所用而埋下的,结果让承乾给找出来了。”李渊大笑,转头看着李宽,道:“那酒叫啥?”
“没名字。”李宽随口回道,想了想,又改口道:“桃花酒。”
“不是说没名字么?”
“刚想到的。”
“因为埋在桃花树下,就叫桃花酒?”李渊有些不满意孙儿取的名字。
李宽刚想拍马屁说祖父聪慧,见李渊神色不善,便讪笑道:“怎么可能,孙儿是那种连个名字也不会取的人么。”
“难道还有其他门道?”
李宽点点头。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想到唐寅的《桃花庵歌》后面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意味,李宽便只念了一半,笑道:“祖父觉得如何?”
“不如何,这里是桃源村,又不是桃花坞,更没有桃花庵,更别说辞藻还不够华丽,甚至还有几分消极,你小子年纪轻轻······”想到孙儿为了偷懒,将皇位都传给了重孙,李渊没好气道:“算了,祖父也懒得说你了。”
李宽朝李渊抱拳道:“谢过祖父嘴下留情,等会儿我让您老多喝两杯。”
“那就多喝几杯。”李渊哈哈大笑。
“老大,你听见没有,祖父说喝酒,你还不把酒拿出来,还有,厨子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上菜?”
李宽说完,瞬间便尴尬了,因为他瞧见李承乾的妻妾端着菜肴出来了,而且还围着围裙,显然是李承乾妻妾亲手做的。
“大嫂,别介意,我不知道是你们在做饭。”
李承乾大笑,“夫人,你看看你们,让二弟等了多久,肚子都饿了,饭菜还没上来。”
“李承乾,你别太过分啊!”
苏氏白了眼李承乾,看着李宽笑道:“二弟,你别理会他,他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少了太子殿下的身份,又经历了在南山脚下,李宽教训了李承乾,苏氏与李承乾之间,或者说李承乾的所有妾室与李承乾现在越发亲密,没有往日里那种看不见的隔阂。
“小弟明白。”
见着万贵妃出来,身上也围着围裙,李承乾再次大笑,“祖母,刚才您孙儿嫌弃您做饭做的慢了。”
按理说,李承乾乃是李世民的嫡子,李世民又是太穆皇后的嫡子,李承乾这声祖母叫的好没道理,但李世民却没有任何不快,倒是笑容满面的看了眼李承乾。
“李承乾你真过分了啊,小心我与你翻脸啊。”李宽准头看向万贵妃,笑道:“祖母,您别听李承乾胡说,孙儿没说过这话。”
“行了,祖母还不知道你小子,坐下吃饭吧!”万贵妃点了下李宽的额头,看向上首的李渊和李世民,“陛下,用膳了。”
李渊带着李世民走到座位上坐下,为老不尊地笑道:“爱妃,今日可是有三位陛下,你口中的陛下是谁?”
万贵妃没搭理李渊,转身准备离去。
“祖母,您不吃啊?”
李宽看了眼桌上的菜,除了两盘炒青菜品相不错之外,其他的,真是不堪入目,看样子就知道炒青菜是出自万贵妃之手,其他的菜肴,估计是苏氏她们做的。
“祖母,您带着大嫂和侄儿侄女他们去孙儿府上吧,顺带把哲儿也叫过去。”
苏氏顿时红脸,万贵妃点点头,招呼了苏氏她们一声,走了。
李宽瞧了眼李渊和李世民,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李承乾身上,李承乾涨红了脸,连忙起身去了房间搬酒。
李宽叹了口气。
这特么就是李承乾请的客?
黑不溜秋,像似煤渣一样的菜肴,吃了不会中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