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宜春苑。
李宽几人吃的差不多了,众人起身离去。
走出院落,李宽停下了脚步,想着自己是不是带家人去后面的乐游苑给李恽说声生日快乐,毕竟李恽也是他弟弟。
想了想,还是算了。
请客的是李泰不是李恽,想必李泰也不愿意见到他。
不请自来视为客,可若是他一去,便是恶客,这恶客登门之事,还是不做为好,所以李世民想象的李宽与李泰见面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二哥,走了。”李景仁在前方招呼。
李宽迈开了步子,走了没多久,李宽发现自己走的方向好像是错的,他府上的马车明明停在东门,现在走的这条路却是往西门去的,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你们的车架在西门?”
李景仁和房遗爱等人点头,李宽哑然失笑:“白跟你们走了一段路,我府上的马车在东门,你们自行回去吧!”
也不管李景仁他们,李宽带着妻儿朝东边走了。
刚走到停马车的地方,还没上车,就见着身着华丽长袍,面容有些黝黑的男子带着一群人朝着自己方向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说是怒气冲冲,因为男子的脚步有些快,将身后的妻儿都甩在了后方。
“他李泰什么东西,真当本王是傻······二哥。”
走到近前,李宽算是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原来是回长安城的李佑。
对于李佑那声二哥中表达出的惊喜之声,李宽是有些想不明白的,当年他可是带人砸了阴妃的宫殿,李佑对他一直挺记恨的,怎么会露出笑容呢!
不过李佑露出了笑脸,李宽也不至于还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打趣道:“九年没见,见面就是叫傻二哥,过分了啊!”
“二哥,还是嘴上不饶人。”李佑笑了笑,朝李宽弯下了腰:“前些年小弟不懂事,这些年多谢二哥照拂,多谢二哥留在桃源村的药方,得以令母妃痊愈,多些二哥早前对母妃的照顾。”
齐州在大唐时期并不发达,可以说很落后。
李佑受封齐州大都督后,不知是因为心中怨恨李宽,想要做的比李宽还要出色,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在齐州并没有胡作非为,反而一心一意为百姓着想,称得上一个有才干的王爷。
但对于经济发展一途上,李佑终究比不上李宽,齐州的发展速度比起闽州差的太远。
起初上任的两年,李佑不服气,时常听闻王府属官和海上来往的商人谈论闽州是如何如何的富庶,他不信。
在贞观十三年,李佑带着属官前往了闽州,那时候的闽州还在平阳公主和其他勋贵的残害之下,可即便如此,闽州的繁荣也非齐州可比。
那一年,李佑对李宽心服了,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当时去闽州打听情况时,众多百姓口中那句“若是楚王殿下在闽州就好了。”
有民心如此,李佑打心眼里服气,只不过心中的怨气却没放下,毕竟李宽当年带人砸了他母妃的寝宫不是。
但怨气归怨气,该学的还是得学。
李佑回齐州之后,便开始吩咐下属与闽州交流,不过是秘密进行的,加之当初平阳公主等人在闽州胡作非为,闽州的工匠们离开了一些。
有些是前往台北了,有些则被李佑的下属带到了齐州,如今的齐州大抵就像闽州的简化版,虽不及闽州富庶,但也是蓬勃向上。
后来,李哲处理了闽州的糟心事,李佑便开始鼓励齐州商人来往于闽州和齐州之间经商,所以当年李宽率军出征倭国时,海上才会有众多商船,这些商船有大部分就是从齐州出发的。
虽说李宽没直接下令帮村李佑发展齐州,但李佑一直记着,如今的齐州能有现在的繁荣,如今的齐州百姓时常感概,得齐王在齐州乃是咱们的福气,这些都是因李宽而来。
所以才有那句多谢二哥这些年的照拂,毕竟齐州的发展差不多是完全借鉴闽州而来,闽州其实就像是齐州的母亲一般。
而且,李佑很肯定闽州对齐州的发展是多有照拂,毕竟在贞观十五年之后,齐州商人在闽州经商的待遇比其他地方的商人要好上许多。
不过这些,李宽不知道,他那时候忙着发展台湾,一切都是李哲做的主。
所以听到李佑感谢自己的父亲,作为实际操作人的李哲嘟着嘴:“五叔,您谢错人了,您齐州的商业可是侄儿吩咐他们大力支持的。”
李佑一愣,笑道:“那五叔在此谢过哲儿了,有时间去齐州,五叔好好招待你。”
“五叔,客气,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李哲坐着马车的车棱上,晃动的双腿,朝李佑抱拳傻笑。
见不得儿子的傻样子,敲了下儿子的脑袋,问道:“那药方又是怎么回事?”
李佑与历史上记载不同,李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听李哲和李佑的对话,他却知道李佑对自己的态度应该是支持齐州商业发展上改变而来的。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至少在贞观十五年之前,李佑还是一直记着李宽砸他母妃寝宫的事的。
李佑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一群人便走到了李佑身边,给李宽一家行礼,李哲也跳下了车棱,拜见了自己的五婶,见过了堂弟妹们。
繁文缛节结束,李佑才给出了解释。
贞观十五年,阴妃生了一场病,腹泻不止,宫里的御医束手无策,当年为长孙皇后疗养的女医官曾去过桃源村,便想起了李宽当年扔给她看过的一本医书,然后李世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派人去了桃源村李府。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医书上确实有记载,所以李宽算是救了阴妃,或许更为准确的说,是孙道长救了阴妃,毕竟李府中的医书都是当年孙道长所记录,与他李宽关系不大。
但这个人情,阴妃还是记在了李宽头上。
贞观十五年年节时,李佑回长安,阴妃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儿子,也将前几年,楚王府的家臣会派人送礼品给她的事告诉了儿子。
这才得以让李佑放下了当年砸自己母亲寝宫的事,渐渐的越发敬重李宽这个二哥。
发生的这些事,李宽一点不知情。
医书不是他写的,药方到底是不是他提出来的,更无从得知,至于每年送进后宫的礼物,那是长安城的管事自己合计的,与他其实没多大关系。
李宽很不想认下这份人情,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扯开话题道:“九年多没见了,去二哥府上坐坐。”
“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叨扰二哥了。”
李宽很想说自己就是客气客气,今日喝的酒已经足够多了,李佑这一去少不了要喝顿酒。
看着李佑带着妻儿上马车,李宽叹了口气,也上了马车。
回到楚王府,见李宽没有任何吩咐,李佑很不客气道:“二哥,小弟一家在乐游苑还没吃饭呢,上酒啊!”
扯淡,乐游苑的气氛他在宜春苑都听见了,自己在宜春苑都吃完了饭,还好意思说没吃饭,而且没吃饭,你叫上酒作什么?
“准备些菜肴来。”李宽朝侍女吩咐道。
“记得拿府上的高度酒。”李佑不客气的补充道。
见躲不过喝酒的命运,李宽看向李哲:“哲儿,去把你屋里藏着的酒拿来吧!”
“啊?!”
“啊什么啊,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小子当初从桃源村偷偷带了好几坛藏酒回来啊,还不快去。”
李哲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李佑笑容满面的砸吧了两下嘴:“这些年在齐州吃穿都不错,但每次喝齐州酿造的酒都不得味儿,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就是怀念二哥府上的高度酒,没想到小弟还有口福喝道二哥的藏酒。”
以前李佑的脾气有些不好,但言行举止也有皇子气派。
现在的李佑,知道的知晓他是皇室子弟,当朝亲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山野村夫,改变实在有些大。
李哲把酒拿出来,菜肴也上了桌。
李佑没顾忌自己,倒是夹了几筷子菜喂给儿子和女儿,还问着吃饱没有,见儿女点头,这才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没错,是一碗不是一杯,桌上的杯子根本没动,直接倒进了吃饭用的碗里。
头一仰,碗里的干净了,用手随意的抹了一把嘴,笑道:“还是二哥府上的酒够劲儿。”
这孩子在齐州到底怎么了,如今的变化也忒大了。
“五叔,喜欢就多喝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珍藏二十年的好酒,王府里都没多少了。”李哲笑呵呵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给李佑满上。
喝了三碗酒,李哲才笑道:“五叔,此前看您心情不好,是在乐游苑没吃高兴?”
李佑点点头:“说起这事,二哥,你最近小心一些,小弟估计李泰恐怕会找你麻烦。”
“怎么说?”
“今日李泰设宴,说是因老七生辰让大家聚一聚,实则应该是联合大家找你麻烦,具体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反正李泰找我的时候,便提起了当年二哥砸了小弟母妃寝宫之事,还想拿小弟当枪使,当小弟是傻子,所以小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