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幕后推手
于丹青回到昭文殿,才知六公主和于夫人等人在此候了半日。一进主院庭院,六公主几人便跑了出来,关切的来回打量着她,跟着软榻往里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六公主心知她们是碍于她在场,有些话不好问,便主动开了口,“你怎么这么傻?换血能不能成尚未可知,福公公能换怎么不让换?”
于丹青无所谓的笑笑,“你们别担心了,我没事的,休息几日就行。”
“哪能没事?!”唐夫人轻斥,“你知不知道,我们听到这消息时都吓——”
于丹青点头,撒娇低喊,“舅母!我真没事!就是稍微多献了点血,有这么多好大夫在旁边,药材也都是顶好的,能有什么事?”
沈嬛无语,“说得好像你经常献血似的,怎么可能没事?”
于丹青想说她的确连着好几年都是每年献个四百毫升,一样活蹦乱跳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又听沈嬛不满的数落,“什么都拿命去救,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条命?你就不能多为自己想想?”
“就是!”唐夫人,安远侯夫人,于夫人三人齐声附和。
于丹青失笑,双手合十朝她们摇了摇,“本来不大一件事,让你们一说,我都觉得自己快成大公无私的英雄了!”笑着扫过她们,问道,“你们瞧着,我有那么伟大?”
六公主等人打量着她的神色,懒得再与她胡说,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她进了屋。
彼时,永乾宫。
福万全苦着脸进门禀报永显帝,“皇上,奴才方才收到消息,如今外面传得正盛——”
永显帝一听这话,浓眉便皱紧了,“又传什么?”
福万全吸了口气,头埋进了胸前,硬着头皮回道,“说您果真病入膏肓,竟须人血换之方能续命,还说,您的怪病都是太子勾结北凉所为,太子此番离京,便是行迹败露,受您吩咐前往北凉将功赎罪,太子妃为您换血也是受您胁迫,替夫赎罪。”话落,便屏息凝气,等着迎接天子之怒。
久久没听到永显帝言声,福万全抬眼偷瞄他,果然见他脸上阴寒一片,忙又耷下了眼皮,小声劝道,“皇上息怒!”
若说昨日之言是诅咒皇上,霍乱民心,那么今日之言,便是同时毁了皇上和太子的声名,动摇国之根本。皇上焉能不怒?
半晌,永显帝冷哼一声,虚弱的声音却令整个寝殿都陷入了冷沉,“传令宁王,抓紧彻查!”
福万全颔首,连忙退了出去。
*
舆论是张凌厉剑网,而淳朴百姓便是那被人操控在手的无形利剑,宁王对此深有体会。
午后,百姓还在为皇上转危为安欢呼庆幸,对太子妃孝悌勇义赞不绝口。
下午,风向陡转,群情激愤,痛斥太子泯灭人性,弑君杀父,天理不容;也病诟皇上有失容人之量,竟因太子之故,迁怒他人,于万千众人之中胁迫一介弱女子献血相救,尤其此女还是大永朝的凤女!
收到永显帝的口谕时,宁王已与京兆府与陈大人商议好对策,正由京兆府文书拟定官文。便是没有这道皇命,他也是下了狠心,誓要严惩不贷。
层层官文颁布下去,百姓再次见识到官府的铁血手腕,谣传终是渐渐消停。辅国公有令,京城及其周边以街道或村为单位仔细盘查,再结合百姓提供的线索,仅用了六日时间,便揪出了幕后推手。
然而,真相令人跌破眼镜,如此滔天言论,竟都出自躲避战乱逃入帝京城的五名昌盛朝村姑小贩之口!至于造谣原因,则是此五人逃亡途中,惨遭大永朝地痞流氓侵犯并毁容,对大永皇室怀恨于心,私下胡言泄愤,不曾想竟被人听了去!
京兆府尹陈大人同样不敢置信,亲自审问了一百余名相关百姓,逐一核对口供后,确认了谣言传播途径。
永显帝龙颜大怒,对此案异常重视,本欲御驾亲审,奈何自换血后身体一直虚弱,着实力有不逮,便命宁王坐镇观案,务必查出真正的幕后主谋!
二月初六,京兆府开堂会审,宁王亲临公堂,于丹青心存疑惑,自请旁听,在公堂后的屏风后观案。
此案闹得沸沸扬扬,百姓对此五人恨之入骨,是以,一大早公堂外便挤满了人,人人怒目而视,对着公堂中间垂首跪着的手脚紧缚的五道娇弱背影骂声震天!
人证物证俱在,五名女子只得伏罪。
陈大人请示了宁王,惊堂木一拍,刚要宣布斩首示众之期,屏风后突然响起一记不大不小的清淡女声,“你们的脸是苏姑姑派人毁的?”
话音落地,公堂骤然一静,所有人视线都锁定在那五名女子面目全非的骇人脸上。
只见她们明显惊惧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猛摇头,惊恐大喊,“不是!”
五道声音,同样的惊恐,同样的直觉性反驳,混在一起分外刺耳。
公堂之外,臭骂声凶猛依旧,大家没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只听到此五人尖锐高昂的辩驳声,以为她们还要狡辩,对这群他国奸人愈发愤恨,竟是冲破衙役的阻拦,潮水般涌进公堂欲对这五人挥拳动腿!
陈大人傻眼儿,木楞的瞪着源源不断往里蜂拥的百姓。
眼见那五人就要死于愤怒百姓的拳脚之下,宁王温凉的眸子一紧,倏然伸手抓起陈大人面前的惊堂木用力一拍,沉声大喝,“住手!”
这一声喝,让公堂两侧的衙役们霎时惊醒过来,立马拖着水火棍过来驱赶百姓,好一番费事,总算堪堪将那伤痕累累的五名罪人护住,将百姓阻隔在了水火棍之外。
百姓怒骂声不断,宁王皱眉看着陈大人,沉声道,“请陈大人即刻定罪!”
话落,百姓忽然安静下来。
陈大人总算回神,点了点头,一拍惊堂木,勃然怒道,“吾皇有令,造谣生事者用心险恶,霍乱百姓,实乃罪大恶极,绝不可恕!鉴于此五罪人皆是他国流民,亲人尽亡,株连之罪无法实施,明日午时,午门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凌厉的眸子一扫公堂内外静静围观的百姓,又道,“你们都给本官听好了!大永律法有言,造谣滋事者,谣传霍乱者,一律严惩不贷,视情节轻重,轻则处以六个月以上拘禁,并处罚金三百两以上白银,重则斩首,株连九族!”
嘶!
百姓这才恍然,上次长公主之事后,京兆府衙役张贴的官文上便有类似字眼!
“我我……我们是证人!”
“我们哪知道她们是坏人……”
百姓中登时曝出阵阵辩解声。
陈大人望一眼宁王,见宁王点了点头,便一拍惊堂木,又道,“皇上爱民如子,赏罚分明,此次便当大家将功抵过,饶了大家一回!还望诸位今后时刻谨记,切勿再跟风谣传!否则,害人害己悔之晚矣!”
百姓闻言,一脸后怕的面面相觑一番后,赶紧朝外挤,不消片刻,公堂内外的人潮便已散尽。
宁王看一眼地上五人,起身往后堂走,“带下来!”
陈大人忙指挥衙役把罪人押了过去。
屏风后,于丹青淡漠起身,跟了过去。
宁王在一间独立的要犯牢房门前驻足,让衙役把五名罪人扔进牢房后,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于丹青,朝于丹青点点头,率先进了牢房,负手身后,大有旁观之态。
于丹青随后进入,俯身细细看过此五女,直起身,淡声道,“皇后已故,国丈府和国舅府已衰,陈氏一脉再无重起之日,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们对苏姑姑一介婢女如此恐惧?你们自身?还是你们的亲人爱人?”
五名女子面如死灰,却怨毒的瞪着于丹青,咬紧牙关一字不吐。
于丹青轻浅一笑,“很恨我?恨我什么?恨我没能死在皇后手里?恨我没能让你们完成任务?恨我断了你们的青云梯?恨我连累你们被迫毁容,像那见不得光的老鼠四处逃窜藏匿?恨我害你们即将被砍头?”顿了顿,蹲下身子与她们平视,笑问,“还是恨我害你们的家人落入苏姑姑手里,生死未卜?”
话落,不待她们回话,于丹青便站了起来,摇头轻笑,“一个个的,一听说家人落在苏姑姑手里就眼神乱闪,看来,皇后的人手段不过如此!也对,一群奴婢罢了,命如蝼蚁,无依无靠,除了至亲家人,还有什么值得主子拿捏?”
“你到底在说什么?!”一名罪人脸色变了又变,终是怒道,“我们是昌盛朝的人,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恨你?还有那苏姑姑又是谁?我们一介布衣,哪认识什么皇后——”
于丹青抬手打断了她,面上清凉如许,“第一,永寿园中,你们七人突然消失不见。第二,两次谣传,都与皇后生前攀诬的对象和事由极为吻合。第三,你们的身份文牒成色较新,不见颠沛逃难的颓旧。第四,你们方才第一次见我,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看着她们惊怒不已的神情,于丹青略一挑眉,“如此,把你们那些个狡辩的废话都给我收起来,我们还没好到闲聊废话的地步。”
沉默良久。
其中一个女子忽然咬着被人揍得红肿破败的嘴唇瞪了瞪于丹青,然后别扭开口,“你能救他们?”
其他四人闻言,也紧紧盯住了于丹青。
“能。”于丹青沉稳说完,顿了顿,又道,“于明,我是太子妃,于暗,我是风影门主母。”
言外之意,这样的身份,对付一个小小婢女,简直轻而易举。
那女子眨了眨眼,小声嘀咕,“那你为何一直没找着我们?”
于丹青失笑,静静看了她两瞬,笑说,“不放虎归山焉知虎之意?”
她傻了才会承认风影门的人一直没找着!
那女子一噎,又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只要你答应救他们,想问什么便问!”
如此务实,不愧是陈皇后身边的得力侍女。
于丹青满意的点点头,“苏姑姑和另外一个宫娥在哪?她们还有什么计划?你们的家人在哪里?”
条件谈妥,那女子神态倒是平和下来,“春柳是个孤女,许是不易掌控,出宫当夜便被发现悬梁自尽了。城东乱葬岗附近有间废弃旧屋,苏姑姑一般在那。她的计划我也不知,只听她说过要为娘娘报仇。我们的家人,呵!我也不知被她藏在了哪儿。”
话落,另一个女子立马尖声问,“春桃,你就不怕他们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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