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唐子谦归来(1更)
沈嬛挽着于丹青胳膊走到墓前,看了眼已经起身站到边儿上的唐子谦,颊边突然飞上两团儿浅粉,略显不自在的朝于丹青努了努嘴,“喏,你表哥回来了。上午刚到。”
于丹青本就看着唐子谦,闻言,略略含笑喊了一声,“表哥。”
军中果真是磨砺男子的好地方,年余时间,便把白皙温雅的贵公子打磨成了铜肌铁骨的男子汉,连那眉宇间的书卷气也淡了许多。
唐子谦颔首,敛了所有情绪,冷静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多亏你照顾着将军府了。”
于丹青摇摇头,看向旁边已经哭红了眼的唐夫人,“本也是我连累了将军府。”
唐夫人摆手,语带哽咽,“不关你的事。恶人已遭恶报,若男九泉之下,总算能够瞑目!”
于丹青“嗯”了一声,不再说这些客套话,从身后丁兰手里接过食篮,走到墓前跪了下去,从食篮里取出吃食一件一件摆好,静静的看了那冷冰冰的墓碑一会儿,端起米酒慢慢洒过那排吃食,轻声道,“表姐,以这样轻微的罪名结束了她,我亦万般不甘。她终究是偿了命,死前,身体,精神,也都受了磨难。你安心的去吧,奈何桥上,千万记得喝下那孟婆汤,忘了欢乐不要紧,定要忘掉仇恨和痛苦。”
米酒洒完,于丹青眨掉眼角的水汽,探身抚着碑上“若男”二字,轻轻笑了笑,“好姑娘,今生是老天眼瞎,亏欠了你,来世,定会许你长命百岁,子孙环伺,幸福终老。”
唐夫人突然泪如泉涌,背过身子,攥紧手帕擦了擦眼,“走吧!”
沈嬛也红了眼圈,过来紧紧抱住了唐夫人肩膀。
于丹青抿了抿唇瓣,直起身,站了起来。
唐子谦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往外出。
一行人沉默的出了墓园。
出得墓园,阳光明媚,眼前豁然开朗,那些紧紧盘绕在心头的伤痛似乎也淡了些。
唐子谦看着于丹青,道,“表妹不必心存不甘,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于丹青唇角轻扯,没应声。
她怎能甘心?
陈映茹,死一百次都不够赎她的罪!
但是,她再不甘,又能如何?
唐夫人叹了一声,过来拉住于丹青的手,“若男的事,我也想清楚了。当初,莫说那位不愿我们揭露真相,即便揭露了,也断无讨回公道的可能。一来,中途经了嬛儿的手,她大可嫁祸于嬛儿。二来,她既然敢这样做,想必定是早已处理干净,我们查也查不到什么。三来,若我们紧咬不放,她坚称不知情,充其量推个下人出来顶罪,如此一来,我们才是正中了她的圈套。”
顿了顿,又冷哼道,“如今,事过境迁,我们若再翻案,且不说找不到证人,即便找到了,世人多半也会说墙倒众人推,我们心胸狭隘落井下石,说那证人屈服于你的权势,帮你攀诬她!”
唐子谦颔首,“从她筹谋那日起,已注定是桩无头冤案。”
于丹青哂笑,拍了拍唐夫人小手臂,“你们不必安慰我,我心中有数。”说完,看向唐子谦,“大舅可还一切安好?表哥一路回来,可还顺利?”
唐子谦“嗯”了一声,眼里覆上一层清霜,“爹一切安好。”
“你路上不顺?”沈嬛眼一瞪,立马紧张地抓住他胳膊盯着他问。
唐子谦侧首对她点点头,不着痕迹挪出了胳膊,对于丹青道,“陆陆续续遇到三批刺客,出手狠辣,幸而每次都有太子的人挺身而出。”顿了顿,又道,“刺客身份未知,要么当场毙命,要么抵死不言,身上也无任何身份线索。”
于丹青轻嗤一声,“她倒是积极!”
算算时间——
于丹青眉头一皱,突地眯眼盯住了唐子谦,眸中神色变幻不停,“三批刺客,各自出现时间和地点?是何装束?用何兵器?”
唐子谦面露讶异,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还是如实答了,“三批都是素黑劲装,不曾蒙面。第一批,启程次日清晨,涪水镇山路,十六人,刀剑长枪弓箭有之。第二批,第四日夜里,百木镇客栈,十一人,刀剑弓箭暗器。第三批,昨日夜里,平梁县山间,二十四人,刀剑弓箭,还有滚石。”
唐夫人打量着于丹青的神色,心头没由来的一阵发慌,“可是有何问题?”
于丹青思忖着开口,“我也不知。只是……时间上有些不对。假设都是陈映茹的人,就是她在赏赐手镯前,便预谋到你会回京,所以早早的沿途布下杀手。那时,我不在北境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出,那么,她的目标就不是我,而是表姐和你。但是,有些说不通。若她的目标真是表姐和你,在京城时便有大把的机会,即便要靠赏赐手镯,也早该行动了,何必拖到临盆那几日?生产这事,说不定就提前几日了。所以,她的目标应该还是我。”
唐子谦眼神一动,接口道,“若目标是你,她不会派人伏击我,并且从知道你不在北境,到布下第一批刺客,时间太紧。所以,你怀疑主谋另有其人?”
于丹青点头,“启程次日,你离驻军地不远,还在西延昌盛三国边境附近,我怕是——”
说着,她突然顿住,皱眉看向沈嬛。
沈嬛缩了缩脖子,往唐子谦身后躲了点儿,“看,看我做什么?”
于丹青扯扯嘴角,“没事。”转头对唐子谦道,“表哥,昌盛内战后,我在京城见过智源老道,他的目的似乎是想天下大乱。我想,你可以给大舅传封信,让他留意西延和昌盛镇南王。”
唐子谦回想起关于智源国师的那些事,冷嗤一声,点头应下。
一行人心事重重离开了墓园。
*
次日。
初六,议政殿开朝。
繁复的开朝典礼之后,永显帝向朝臣公布了永寿园一案的梗概。
鉴于皇城禁军多是高门子弟,与朝中重臣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朝臣家眷亦多有伤亡,是以,瑞王又向众人说明了案件细节。
朝臣听罢,皆是感叹连连。
言皇上公正无私,关爱臣民,实乃大永百姓之福!
言太子妃心系臣民,正气大义,思虑周全,行事稳妥!
言皇后一世贤名,只叹爱女心切,踏错一步,着实令人扼腕痛惜!
实际上,初五上午,宗人府里的事和陈皇后的处决,便已传进了各权贵之家,但永显帝没发话,谁也没敢往外声张。
今日,永显帝于议政殿宣布了此案,众人谈论起来自然毫无顾忌。
是以,散朝不久,帝京城便一片哗然,百姓唏嘘不已,人人谈论着,叹息着,消息乘风破浪般朝天下飞散。
第二日早朝前,许久不曾上朝的陈皇后之父英国公负荆跪于议政殿大门外,待永显帝坐上龙椅后,在一众后生晚辈怪异的眼神中,额头触地,浑厚苍老的声音高高扬起,“老臣惶恐!老臣有罪!老臣教女无方,造下此等冤孽,吾皇大度,未予问责!老臣却不可自饶!恳请皇上褫夺英国公封号,赐老臣庶民之身!”
龙椅上,永显帝转动扳指,沉目看着,未置一词。
随即,便见国舅爷陈栋出列,朝永显帝一抱拳,跪了下去,痛声道,“家妹犯下如此大罪,微臣实愧对皇上,无颜面对同僚!”取下头冠,双手捧于头顶,又道,“微臣自请辞官归田,望皇上恩准!”
永显帝皱眉,仍未言声。
片刻后,于静的公公翰林院大学士曲广站了出来,朝永显帝拱手,“微臣近来身体不适,于翰林院事务已力不从心,微臣自请辞官休养,望皇上恩准!”
永显帝抿着嘴点了点头,袍袖一摆,“都起吧!朕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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