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张氏之计
今日是老夫人寿宴,于府一片喜气洋洋。
“文昌侯到!”“方尚书到!”…管家卫明在府门外扬声喊道。
午时前,发了请柬的宾客已经全部到达前院桂园,男席女席分开而设,中间只用雕花镂空屏风隔断。
于文正看着一众宾客,很是满足,所有成年皇子都来了,福万全也送了永显帝的贺礼过来,可谓对他给足了脸面。
“今日是家母六十大寿,于某十分感谢诸位能够赏脸前来为家母祝寿!大家可要吃好喝好玩好!”于文正话一落地,便有家丁快速摆上席面,很是丰盛喜庆。
话落,一众宾客皆是高兴的向于文正和老夫人说着吉祥祝语,一片欢乐祥和。
酒过三巡,男宾席更是热闹非凡,劝酒声划拳声不绝于耳。
陈志焕这桌,不时有人过来向他敬酒,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恭贺他,无非尽是陈家入选皇商,前途大好。
今日来贺寿的除了于府亲戚,便是权世勋贵,陈志焕很是珍惜这次机会。他春风满面的与他们交际应酬,各人敬他的酒也是尽皆喝下,不多时,便已醉得人事不省。
常随明远忙扶住他,朝众人歉意一笑,道,“实在对不住各位,我家少爷喝醉了,先失陪一会子。奴才先扶少爷回房歇息。”
众人点点头,同桌的文昌侯府二少爷张笙道,“好生照顾你家少爷。”
明远微笑回道,“是。”随后扶着陈志焕往静雅堂走去。
张氏在女宾席热情招呼着,时不时的看看喜燕。终于见她微微点头,这才神色一松。
*
于丹青一直紧绷着神经,心道这应该是张氏利用陈志焕的最后机会了,她今日一定会出手。
她一直注意着男宾席的动态,特别是陈志焕一桌,她看到他不停的被人敬酒,看见他被常随扶了下去。
突然,她感觉手臂一阵温润,一名婢女惊呼一声,跪倒她跟前,惊恐的求饶,“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请二小姐恕罪!”
于丹青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竟是于香媛的贴身丫头冬儿经过她时,脚下打滑,将手里的茶水泼到她身上了。
她突然舒展眉目,轻笑一声,“冬儿姑娘请起,我回去换身衣衫便是。”
冬儿忙磕头道谢,“奴婢多谢二小姐!”
于香媛瞪了一眼冬儿,对于丹青道,“落月阁有些远,二姐姐去香雅阁等着吧,让丫头给你送过来。”
于丹青淡笑着拒绝,“多谢四妹妹好意。我可能还得梳洗一番,还是回落月阁吧。”
于香媛也不勉强,“也行。”
于丹青微愣,然后眉目淡淡的领着檀香往落月阁走去。
路上,檀香轻声提醒,“小姐,那冬儿走得好好的,怎的突然…”
于丹青打断她,“我心中有数。”
檀香点点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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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青再次回到席间时,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坐着三三两两的说着话。
她坐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肚子一阵绞痛,只得再次离席,去到附近恭房。
她纳闷,怎的突然肚子疼了,而且又不拉肚子,难道是刚才冬儿那茶水的问题?
蹲了一阵子,她有些烦躁的起身,决定派人去找许大夫过来给她开点药。
还未走出恭房,便见迎面走来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般之势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便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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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在外等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于丹青出来,有些纳闷的进来找寻。
“小姐?小姐?”她将每个小门都打开看了,还是没有于丹青的影子。
她快速打量着恭房,门口只有她守着的那一个;窗口倒是有几个,不过都只有女子拳头般大,根本不可能容人通过;蹲坑口只有两掌宽,显然也不会有人进出;房内地面干净整洁,并无丝毫血迹或者挣扎的痕迹。
檀香一惊,立马返回席间,去找唐若男,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唐若男沉吟片刻,吩咐身后丫头,“你去落月阁叫白芷到处找找。叫碧珠守好落月阁,万不能让其他人进入。快!”
然后自己随檀香去恭房附近查看。
唐若男边走边问,“照你这么说,表妹只能是从门口出去的。你在外头,可有看见异常之人进出?”
檀香道,“奴婢一直盯着恭房门口,每次进出的人,都看得仔细,并未见到异常之人”
突然,她低呼一声,“大小姐,倒是有一人很是怪异。表小姐进去一阵后,进了一位妇人,又高又肥。”
唐若男不解,“怎的?”
檀香有些着急的比划着,“这么高,这么肥。”
唐若男看着她比划的模样,突然瞪大双眼,震惊的道,“你是说,表妹可能,被她装在身上走了出去?”
檀香猛点头,“对,奴婢就是这个意思。”
唐若男急道,“她往哪里走了?”
檀香想了想,一指南边,“这条小径。”她边想边说,“这条路应该是通往静雅堂,静雅堂?”
唐若男拧眉问道,“静雅堂怎么了?”
檀香脸色微红,低声解释,“那是于夫人表侄陈少爷的客院,小姐之前对那陈少爷,很是,很是上心。”
唐若男没空琢磨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却听懂了“于夫人表侄陈少爷”几字。那可了得!急道,“我们去静雅堂!”
檀香点点头,忙在前头引路。
*
彼时,女宾席这边,喜萍躬身在于锦华身后轻声禀告,“小姐,表少爷醉得不省人事,已被扶了下去。”
七公主楚蕴一直也注意这陈志焕那桌,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于锦华,“这些人太没分寸,怎能那般灌酒!这可怎么办?”
于锦华微笑着安慰,“七公主,您放心便是,您还担心焕表哥出啥事不成?于府虽是不比皇宫,可今日这护卫也是极为周全的。”
她眼神突然闪了闪,迟疑的道,“只是…”
七公主一急,“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于锦华垂下眼帘,微红着脸说道,“只是…”
她突然抬头朝于丹青坐席的方向看了看,大惊失色,慌张说道,“七公主,臣女先失陪了!”
七公主一愣,“怎的?”
于锦华脸色难看的看着于丹青那桌,“二妹妹也不见了。”
七公主生气的道,“你不好生回答本宫的话便罢了,居然还说些这些没用的。”突然,她狐疑的看着于锦华,“那于丹青不是一向倾慕二皇兄吗?”
于锦华敛眉,无地自容的道,“也许是吧。请恕臣女失陪!”话落便领着喜萍匆匆离开。
七公主怔了怔,赶紧追了过去。
众位夫人小姐见这二人神色慌张的离席,都或多或少的露出惊讶之色,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
于香媛适时出声,对一旁的于素婉说道,“三姐姐,七公主与大姐姐怎的突然走了?二姐姐呢?怎的也没见了?”
于素婉淡笑着,“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于香媛微微提高声音,“能有什么事?今日可是祖母寿辰,能有什么事大过这个?”
她见众人目光都落在她俩身上了,继续道,“二姐姐莫不是出啥事了?走,三姐姐,我们赶紧去看看!”
于素婉闻言,一脸着急,忙跟着于香媛一道离了席。
张氏朝众人尴尬的笑笑,“哎,这几个丫头…大家好生玩着,我先失陪一会子。”然后略显慌张的跟着于香媛一行离开。
一时间,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眼见着就有几位夫人想跟着张氏一道过去看看,唐夫人突然看向唐若男和于丹青的位子,居然也是空的,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道,“看来于夫人有些家事需要处理,咱们便在这安心等着吧。”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许嬷嬷,许嬷嬷会意,过了一会儿便趁机溜开。
安远侯夫人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于丹青的座位,忙附和道,“唐夫人所言极是。”
众人神情淡淡的坐着,少顷,便有几位夫人说要如厕,离开了坐席。
*
唐若男跟着檀香一路小跑着到了静雅堂,却见院子连个守门之人也没有,二人微愣,立马闪身进入。
刚刚走进大厅,便听见背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二人忙躲在门后,屏息凝神。
“七公主,您还是先回席间吧,臣女一会儿便回来。”于锦华忸怩的轻声劝着。
七公主见她此刻还在推脱,怒意更深,大喝一声,“于大小姐,你再这般,休怪本宫不念旧情!”
唐若男心头咯噔一跳,暗道看来表妹这次是落入于锦华等人的陷阱了,连着七公主也被卷了进来。
不待她细想,又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七公主,华儿,你们怎的在焕儿院子?”张氏与于香媛于素婉几乎同时进来,她急声问道,隐隐有些责备之意。
“于夫人,你就别问了,还是赶紧进去看看焕表哥吧!”七公主抢先开口,尽是不悦。于锦华的言行,摆明了今日之事猫腻不小。
张氏一身正气,更加不悦的皱了皱眉,“焕儿喝醉了,等他醒来再看吧。这是男子的院落,七公主身份尊贵,还请先离开此处!”
后面又进来几位夫人,包括户部尚书夫人徐夫人,文昌侯夫人张夫人,礼部侍郎夫人朱夫人等平日与张氏交好的夫人,她们站到张氏身后,看似形成后援,看向内室方向的眼神却闪着不可抑止的幸灾乐祸。
张氏回头看了看诸位夫人,有些羞恼,“诸位,怎的都来这了?还请各位先回席间,一会儿该上戏曲了。”
张夫人一脸关切的问,“妹妹,可是发生了何事?我见你匆忙离席,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其他人也都是附和着。
“就是,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
“于夫人,我们都很担心你。”
张氏无奈的扫过她们一张张关切的热心脸,只得尴尬的低下了头,“无事,许是有些误会,还请诸位先回席间吧。各位先回去帮我招呼着些,可不能让怠慢了各位宾客。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立刻就回去。”
七公主冷笑,“是不是误会,大家一起进去瞧瞧不就是了!于夫人何必三番五次的阻拦!”
张氏一惊,忙道,“焕儿喝醉了正在休息,我们一众女子进去成何体统?!”
七公主冷笑更甚,看了看于锦华,见她只是低着头,微红着脸,便道,“有诸位长辈在场,有何不成体统?何况,那于二小姐,呵!”
张氏惊愕数瞬,突地噗通跪地,惊惶喊道,“七公主,好好的怎的扯上青姐儿了?青姐儿一直在自己的席上,这关青姐儿什么事!这是男子的院子,您这般说将青姐儿置于何地?”她盯着七公主,语气生硬的说道,“请您慎言!女子名节大于天!”
七公主似乎气极,反倒轻轻笑了,她附身逼视张氏,“于二小姐还有名节一说?”
张氏沉声反驳,“七公主,青姐儿虽是性子有些跳脱,可本质并不坏!一向将名节看得极重!”
七公主倏地站直了身子,反手指着内室方向,冷声逼问,“名节?她的名节?!”她睥睨着张氏,怒声喝斥,“她都做出这种事了,你还帮着她说话?你能帮她遮掩一辈子?”
张氏仍是梗着脖子,一副母鸡誓死保护小鸡的慈母样,“臣妇不知道七公主何出此言,不过,纵使您贵为公主,也不能随意污蔑青姐儿。七公主如此这般,可是有何证据?”
七公主冷笑,“你起身,随本宫进去看看,自然知道证据!”
张氏沉默了许久,终于羞愤的咬着牙起了身,故作镇定的质问,“七公主所说的证据在哪?”
七公主这才看了看于锦华,沉声命令,“于大小姐,还不带我们进去?”
于锦华又羞又气的看了看七公主,轻声哀求,“七公主……”
七公主恨恨的剐了她一眼,“不是你领着本宫来此寻找你那二妹妹的吗?带路!”
跟来的几位夫人皆是人精,从七公主三人的对话里早已品出了今日之事的韵味,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徐夫人面露关切,忙道,“于大小姐,七公主既然已经发话了,你便带大家进去看看吧。你看你母亲也很是着急,早点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你母亲也好放心不是?”
于锦华尴尬的低着头,羞涩至极的半抬眸望了徐夫人一眼,抿紧小嘴,扭扭捏捏的引着众人往陈志焕内室走去。
才靠近内室,便听见里头传来异样的动静,还夹杂着男子的粗喘声与女子放荡的呻吟声。
七公主心头怒火狂烧,冷眼如霜的盯着于锦华,冰着声音问道,“你怎知于丹青在此?”
于锦华低垂着头,羞于启齿,咬了咬下唇,终究还是呐呐说道,“二妹妹,她,多番向臣女打听焕表哥的事情,还作了一幅女子扑蝶的画,托臣女转交给焕表哥,臣女觉得不妥,迟迟没敢将那画交给他。今日见二妹妹突然离席……”
众人皆是鄙夷的看着内室方向。这于二小姐未免太不知检点,先前还将二皇子追得紧,这才多久,就贴上这陈家少爷了。
于锦华似乎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又摆手说道,“不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臣女想差了。二妹妹不是那样的人,二妹妹一向倾慕二皇子,对其他男子可是看都不看一眼。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也许二妹妹突然离席只是临时有事,臣女,臣女这便回去看看,二妹妹兴许已经回去了。”说罢便轻拉七公主衣袖,眼里泛着泪花儿,委曲求全的看着她,低低的求着,“七公主,请随臣女回去吧。臣女求您了!”
徐夫人微微一笑,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对于锦华劝道,“于大小姐不必着急。于二小姐若是没在里头,再回席间寻找也不迟不是。这门口就在眼前,进去一看便知。”
于锦华看也没看徐夫人一眼,径自对着七公主难堪的轻轻摇头,泪珠儿簌簌往下掉,“七公主……”
七公主眯紧双眼看着于锦华,自己一心对她好,有什么心事都跟她分享,她明知自己对焕表哥的情意,此情此景,竟然还执意阻拦她!
简直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七公主猛的一甩袖,对她低喝一声,“滚!”
于锦华吓得身子一缩,不胜娇弱的望着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咬紧唇瓣难受的低泣。
七公主眼底通红,再次厉声喝道,“滚!”
于锦华怯怯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收回视线,万般无奈的对着七公主福了福身,哽咽着道,“是,臣女先回去找二妹妹。”
于香媛于素婉见状,也忙跟七公主告退,一脸焦急的追着于锦华跑了出去。
如今,留在此地的除了七公主,便是夫人与下人。
七公主看着张氏,怒道,“于夫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氏早已面如死灰,她看着内室门口,底气不足的道,“华儿说得对,青姐儿定是回席间了,还请七公主随臣妇回去吧。”
七公主直接被气笑,“哈,回了席间…那这里的女子是谁?!”
张氏沉默片刻,最终咬牙说道,“许是哪个心大的丫头一时起了贪念。”
七公主冷笑着点点头,“好一个心大的丫头!本宫倒要看看这丫头心有多大!”说罢猛地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只见雕花大床上一男子刺身果体的平躺着,脸色朝红,双目紧闭,嘴唇微微张着,正大口喘着粗气,这男子正是七公主心心念念的陈志焕。一位身材纤瘦的女子光遛遛的背对着众人,坐在陈志焕月要间,双手撑住他精壮的月凶膛,头微微仰着,许是脸颊有些汗水,几缕青丝贴在颊上,黑与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此刻她正发出酥古的喟叹声,长长的秀发披散开来,在线条优美的后背上随着她的起,伏翻飞飘动着……
满室靡靡,连空气都充满了靡谷欠之息。
夫人们眼底一片了然,微红着脸看向床上,眼底涌动着难言的激动。
张氏阔袖里的手掌捏得紧紧的,脸色胀的通红。
七公主怒火狂烧,猛地抽出腰间盘着的软鞭,手臂一用力,那软鞭便如同长了眼一般,直直的挥向床上律,动着的女子。
那女子许是听到鞭子破空之声,突地转过头来,竟是迎面撞上七公主的长鞭。瞬间,她便尖叫着抱住脸滚下床来,在地上不停的打滚痛呼。
“啊!”
她滚过的地方,尽是血迹。
七公主冷冷的看着这团白花花的曼妙肉体,一想到就是她亵渎了她的焕表哥,她就怒不可遏,对着她的后背,再次狠狠甩出一鞭,那雪白的美背立即裂开一道又深又宽的口子,鲜血立马喷散而出,很是吓人。
“叫你心大!叫你心大!”说罢,又是一鞭甩向她的腹部,立马便有红黄的物体滚落出来,随着她的挣扎挪动,在地上拖出深深的印记。
看着那些污秽之物,七公主再次挥鞭,一鞭子甩向地上那红黄的一团,直将那一团劈成两半。那女子猛地一个痉挛,没能发出一声痛呼,便已晕死过去。
七公主心头的怒火得到了些许发泄,冷然掀起嘴角,居高临下的睨着她,从齿缝里挤出,“小贱婢,本宫倒想看看,你还如何心大!”
众位夫人饶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自己手上也没缺过人命,此刻见这阵仗,还是被吓得一阵瑟瑟,心道这七公主骄横残忍的美名真正是名副其实。
那朱夫人哆嗦几下后,竟是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徐夫人见状,眼神微闪,忙吩咐丫头,“你赶紧去桂园找于相,请府医过来,就说朱夫人在此晕倒了。”
那丫头立马跑了出去。
朱夫人的婆子愣了愣,忙颤抖着和旁边一位婆子一起,把朱夫人抬到了窗边榻上。
七公主将鞭子在地上卷了卷,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氏,“于夫人,你该不会介意本宫替你教训了府中丫头吧?”
张氏此刻也是面色灰白,她虽然早有预料七公主会出手,总归不曾想过,竟是这般血腥残忍。她心中痛快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恶心作呕,先前吃的东西,一浪一浪的自胃里往上翻涌,就快要冲出喉咙了。
“于夫人?”七公主轻抚着鞭子,挑眼睨她。
张氏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强制将那股酸液压了下去,用力按住心口,望着七公主说不出一个字来。
其他夫人也是面如白纸怔怔的站着,视线在那女子和七公主之间来回游移。
徐夫人打量着七公主的神色,转头吩咐婆子,“去给陈少爷盖上。”
婆子领命,绕过地上的污秽,麻利的过去给陈志焕盖上了锦被,只露出一张红艳艳的俊脸。
七公主侧头看着徐夫人,柳眉微挑,冲她笑了笑。徐夫人平淡的点点头,回以一笑。七公主收回视线,挑了把椅子坐着。
一盏茶后,张氏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七公主这才笑问,“于夫人,你该不会介意本宫替你教训了府中丫头吧?”她笑得痛快而笃定。冷静了这么一会,她早就看明白了张氏和于锦华的作态,张氏莫说怪她,恐怕还想好生感谢她。虽然被她们利用了一回,不过,她并不气恼,若非她们的利用,她也不能出了这口恶气。
张氏敛眉,讪讪说道,“臣妇怎会怪您?臣妇管教丫头不力,倒是让七公主见笑了。”她环顾一周,皱着眉头对徐夫人等人说道,“诸位夫人,还请先回席间吧。今日我对不住大家了,让大家瞧见了这等龌龊之事,还请各位替我保密,莫要将此事往外说。府中出了这样的丫头,我实在是,万分汗颜。”
张夫人笑笑,“妹妹不必如此。不过一个心大的丫头罢了,与你何干?你总不能十二个时辰守着所有的丫头吧?总有些丫头妄图攀上高枝,飞上枝头做那一星半点的主子。”
其他人附和,“正是。哪家府上没有几个不安生的丫鬟呢。”
张氏苦笑,冲大家点点头,“多谢诸位的理解和劝解了。各位请回席间吧,该上戏曲了。我等府医来看看朱夫人,完事便回去陪着诸位。”
徐夫人笑道,“于夫人客气了,我们都是交好的姐妹,我瞧着你神色有些不佳,我们陪着你吧。”
张氏感激的对她笑笑,不再多言,默默的走到榻前陪着朱夫人,其他人也跟了过去。
*
不到一刻钟,于文正、礼部侍郎朱成等与二人交好的一众男宾便随着李府医到了静雅堂。
进入内室后,看到眼前的一幕,诸位朝中大员也忍不住讶异的抬了抬眉——那丫头只说了朱夫人在静雅堂晕倒,让于相请府医过来瞧瞧,他们当然知道此事定有内幕,只是没想到,此事与他们所想的内幕相去甚远。
陈志焕躺在床上,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
那白花花的女子赤果果的侧躺在地,如云秀发四处披散,还有很多黏在脸上和身上的伤口处,简直不成人样儿。
七公主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
朱夫人躺在窗边榻上,张氏站在榻边,垂首看着她,双手握着绣帕放在身在身前。一众夫人围在榻前,关切的看着朱夫人。
屋内众人听见了脚步声,不约而同看向于文正等人。
一见这阵势,于文正便知今日这事,恐怕又是张氏设计于丹青。地上那狼狈万分的女子,极有可能就是于丹青。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张氏,眼中尽是嫌恶。
张氏连忙跟他解释,“老爷,都怪妾身不好,没能管教好下人,竟是出了这等心大的丫头。”又歉然的看了看其他人,“让诸位见笑了。”
于文正抿紧嘴,点了点头,对李府医吩咐,“李府医,你快看看朱夫人。”
李府医从人群最后头走了出来,看了看窗边榻上,忙躬身过去,给朱夫人手腕搭上小方巾,仔细把脉。
少顷,他站起身来,对于文正说道,“回禀老爷,朱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这才晕厥。小的给她开服安神汤药便是。”
朱大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有劳李府医了。”
李府医微微躬身,“朱大人客气。”
于文正鹰眸暗沉,又道,“去看看表少爷。”
李府医点头,走到床边,有些颤抖的搭上陈志焕的手腕,细细号着。
片刻后,他回到于文正跟前,“表少爷只是一时饮酒过多,喝醉了而已,并无其他。”
于文正点点头,面色微松,幸亏没被下什么药。他看向地上的女子,眉间皱了皱,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此刻陈志焕这内室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只有那女子周围被自发的留出一圈空地来。
于文正暗暗的瞪了张氏一眼,心中对她十分不满,自家表侄室内是这般境况,她居然好意思让这么多夫人过来,还敢明目张胆的派人请府医。要早知道这儿是这般境地,他绝对不会让同僚一同前来,他的老脸,都在今日被丢尽了。而罪魁祸首就是张氏和她那远房表侄陈志焕。
于文正看了看周围的人,硬着头皮问道,“此人是谁?”
张氏轻叹,“妾身还没看,也不知是哪个心大的丫头。”
于文正看了看七公主手上的软鞭,此刻它正瘫在地上,而那女子身上还在冒着点点血珠。他眯了眯眼,对七公主冷笑,“有劳七公主了。不过,微臣自会惩治府中丫头。”
七公主收敛了些许情绪,略带尊敬的对于文正道,“于相府中之事原本不该本宫出手,奈何于夫人太过心善,下不了手,本宫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于文正点点头,吩咐卫福,“给我看看,是哪个心大的丫头!”
他想,若真是于丹青,那他也只能认了。他甚至有些心冷的想,她如今伤成这般,莫说皇室,就是一般男子也是不愿娶她的;何况她连张氏的陷阱都跳不出去,如何能在皇宫立足,如何能带领于氏一族走向至高峰。
张氏忙道,“老爷,这,这恐怕……”
“我于某行得正,坐得直,府中居然出了这等子事,决不轻饶!”于文正一怒,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这么多人围观在此,显然是在等他给个说法。若他今日不将此事清楚明白的处理了,明日他便是整个大永朝的笑话。
张氏只得敛眉站在一旁,轻声应“是”。
卫福走上前,轻轻撩起那女子脸上的头发,怎奈那血浆将头发黏得甚紧,竟是无法撩起。他只好倒了一杯温茶,照着血迹淋了上去,这才将那头发掀了开来。
“喜娟?”等到露出那人脸时,卫福一惊,喃喃念道。怎么会是喜娟?
张氏闻言,忙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真是喜娟,她一时有些愣愣的,脑中突然好似惊雷四炸。
她慌乱的摇头,不自觉的低声惊呼,“怎么会是喜娟?怎么可能是喜娟?!”
七公主也是一愣,她记得张氏身边有个贴身丫头叫做喜娟。她下意识的看向张氏,脱口而出,“怎是喜娟?”
周围响起各种低语声,好似蜜蜂振翅般嗡嗡直响。
于文正脸色微松,看向张氏的眼神突然带了些许怜悯。
在这些嗡嗡声中,张氏总算惊醒过来,她捏紧了手掌,忙躬身在于文正跟前,万分自责的请罪,“老爷,没想到竟是妾身身边的丫头!妾身管教丫头不力,身边居然养出这等心大的祸患来。请老爷责罚!”
于文正扫了她一眼,对其他人一拱手,道,“诸位,还请先移步桂园,听听戏曲,于某处理了这丫头便来陪着大家。”
七公主嗤笑一声,把鞭子递给丫头,率先抬步离去。
众人都是人精,自是看出今日之事大有蹊跷,不过,事实摆在眼前,的确就是个丫头爬上了表少爷的床,他们再没了刺探的余地。于是,大家宽慰了于文正和张氏几句,鱼贯而出。
朱大人抱着朱夫人走在最后头,经过于文正时,朝他点点头,也走了出去。
*
房门关上之后,张氏立马跪了下来,跟于文正哭诉,“妾身管家丫头不力,让老爷在同僚面前失了颜面,请老爷责罚!”
于文正看着地上的张氏,额角青筋直跳,沉声怒喝,“地上的女子,原本该是青姐儿。我说得可对?!”
他刚刚经过大厅时,见到老大老三老四,当时便觉奇怪,她们怎会在陈志焕的院子?如今想来,当时的怪异感觉原来不止如此,应该还有为何独独缺了老二于丹青?
张氏睫毛上挂着泪珠,惶恐的看着他,“青姐儿?您怎么会想到青姐儿?您以为是妾身要害青姐儿吗?老爷,您怎会这般看待妾身?妾身是什么样的人,老爷还不清楚吗?何况,焕儿是妾身的表侄,妾身怎么会害自己的表侄?老爷!”
于文正有些心累,无力的摆手,“你是怎样的人我自是知道。今日之事,是你如实交代,还是等我查清?”
张氏眼底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又抬高了下巴,出口的话掷地有声,“请老爷彻查此事,还妾身一个清白!”
于文正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冷笑道,“好!清白!”想来,今日之事她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八成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张氏直挺挺的跪着,定定的看着他,“老爷要如何冤枉妾身,妾身管不着。不过,凡事讲求证据,否则,妾身死不瞑目。”
于文正手指点着张氏,点了点头,“好,好,好一个证据!老夫现在没空理你!”他冷哼一声,突然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她是笃定了他找不出证据了!
他一走,张氏便身体一软,突地瘫倒在地。她紧紧的揪着裙摆,双目猩红的看着喜娟,恨恨念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贱人怎就那么好运?小贱人!贱人就是命硬!”如今她和于文正的关系越发的僵冷,而于丹青与他的关系却日益亲近,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于丹青受宠。她一定要尽快毁了她。反正于文正已经认定了是她动的手,只是没有证据,倒也不能动她丝毫。如此,下次她也不必想着如何将自己摘出来了,这般迂回的办法,每次都让小贱人侥幸逃脱。下次,下次她一定会让那个小贱人死无全尸!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癫狂一般的闭眼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四溢,“死无全尸。呵呵。死无全尸!”
*
于锦华一直在大厅候着,见众人都已离去,于文正更是怒气冲天的走了出去,经过她时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独独张氏还没出来。
她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忙打发了于素婉于香媛,自己赶紧跑进内室。
却见张氏瘫坐在地,满面泪痕,恍恍惚惚的瞪着前方。
她顺着张氏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一惊,向地上的女子竟是,喜娟?
于锦华又气又恨,蹲在张氏身边,尖声问道,“怎是喜娟?小贱人呢?!”
张氏恍惚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于锦华,伸出右手抚向她的脸颊,却被于锦华一个转头给躲了开,她僵硬的收回手,摇晃着站了起来。
于锦华冲到她跟前,眼底满是失望,朝她怒吼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张氏本就烦躁,见她这般不懂事,更是气血上涌,一抬手,照着于锦华的右脸便是一巴掌。
“啊!”于锦华立马捂住了脸,哀嚎一声,短暂的懵圈之后,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张氏也看着于锦华,见她白嫩的脸颊印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打了她,忙心疼的搂过她,紧紧抱着,迭声说道,“华儿,娘不是故意的,华儿…”
于锦华猛地推开她,泪如雨下,慌乱的摆着头,喃喃低语,“不,不,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我娘很能干,我娘从不打我,我娘…”她边说边捂着脸往外跑。
张氏愣了愣,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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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于丹青正趴在陈志焕内室屋顶,身旁还坐着冷若冰霜的楚云逸。
她愣愣的瞪着瓦上的那个小孔,透过小孔能将内室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她一直未发一语,只是时不时的颤抖一下。
从喜娟被扔到陈志焕床上,到张氏母女离开内室,于丹青看了全部过程。
她一直知道张氏恨她,也知道张氏想害死她,甚至也知道今日张氏定会利用那陈志焕毁她名节。
她想,张氏最多就是给她下点药,趁她与陈志焕在一起时,找个借口,喊上一帮子人过来看看,自然就发现了他们的事情。然后她便被人唾弃,也许陈志焕出于自责,且碍于她的身份,会�
��机向于文正求亲。而于文正也会放弃她,索性将她打发了事。然后她嫁去陈家终日受人白眼。
她万万没想到,张氏的计谋,从一开始便不是单纯的毁她名节,而是要利用七公主对陈志焕的倾慕之情以及她本身的残暴脾性,将她以丫头为名,活活打废。就算侥幸没被打死,就算屈辱的嫁与陈志焕,可被打成那副模样,想来也是生无可恋。要么自己死,要么生不如死。
楚云逸见她没看小孔了,他也没听到声音了,想来已经完事儿,便揽着她的腰,纵身跃下屋顶,快速往落月阁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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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若男二人一直躲在门后,听见屋内彻底没有声响了,才蹑手蹑脚的跑出来,快速跑进内室去。
看着地上的女子,唐若男长呼一口气,还好不是于丹青,转而拧眉,那么于丹青去哪了?又是谁救了她?
“谁?”突然床底有些动静,唐若男尖叫一声。
檀香也是一惊,一把将唐若男护在身后,立马抽出腿间匕首摆好了防御阵势。
却见两个人从床底爬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白芷和碧珠。她们面色怪异的站了起来,跟唐若男见礼,“表小姐!”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檀香连忙收起匕首,怪异的看着她们。
唐若男愣愣的看了她们半晌,轻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这地儿这么血腥,突然从床底出来两人……”她微瞪着她俩,很是无语。
檀香问道,“你们怎的在此?”
“今日一早,小姐便吩咐奴婢辰时末溜进这里候着。”白芷说完,脸色瞬间红透,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少女,竟是在此听了小半天的床角,这喜娟也是……着实放浪。
瞧着她脸上的红晕,檀香同情的笑了笑,“原来小姐早做了安排!”
碧珠好奇的问,“可是小姐人呢?”
唐若男想了想,道,“应该在落月阁。走,赶紧回去!兴许表妹已经回去了。”
四人对视一眼,急奔落月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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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总算在梅园将于锦华拦住,她死死的拉着她,“华儿,你听娘说,你,你现在不能出去!府里人多眼杂,你不能这般出去!二皇子,你表哥还在府里,他见了你这模样会怎么想?”
于锦华原本奋力挣扎着,听到二皇子时,立马安静了下来,是呀,要是二皇子见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他。
她突然趴在张氏身上压抑的痛哭起来。
张氏烦躁的拍着于锦华的后背,恨恨的道,“定是那陈壮出了纰漏!”
于锦华仰起头看着张氏,厉声说道,“我要杀了陈壮!”
张氏手上一顿,失望的看着于锦华,她只有一丁点的怀疑,是陈壮被人收买了,更多的怀疑是,陈壮早被人害了。
她推开于锦华,语重心长说道,“华儿,你仔细想想。陈壮的家人都在我们手上,他如何能被人收买了去?娘想的是,陈壮定是掳了小贱人,结果中途被人劫了去,还将小贱人换成了喜娟。此刻,那陈壮应该已经被灭口,或者正被人捏在手上,准备用他找出幕后之人。小贱人身后定是有人暗中帮助。”
于锦华愣愣的想了想,突然惊恐的问道,“那娘,我们怎么办?会不会查到我们?”
张氏拍拍她的手,“华儿放心,娘这便让人放了那陈壮家人。至于那陈壮,今日未时末还不能拿到解药的话,必死无疑,他根本就没有背叛的机会。”
于锦华这才点了点头,抽噎道,“娘,下次我们直接叫人砍下小贱人的头好不好,女儿真的恨死她了!”
张氏微怔,忙安抚着于锦华,发誓一般说道,“好,都听华儿的。过几日,娘便让人将小贱人的头给你取了来!”眼神微闪,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让她死无全尸!”
张氏母女在梅园待了许久,直到二人情绪都稳定了,张氏为二人整理了一番仪容,才放于锦华离去。
她吩咐喜燕,找人将那喜娟拖了出去,也将陈志焕及其内室收拾妥当,然后把那常随明远从偏房放了出来。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端起优雅大气的微笑,往桂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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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落月阁内室,楚云逸把于丹青放在了椅子上。
于丹青一直安静的坐着,就跟没魂儿一般,只偶尔哆嗦一下。
楚云逸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朝她肩上伸了伸手,又迟疑的缩了回来,然后倒了一杯茶水递她眼前。
于丹青木讷的接过茶盏放在嘴边,不住嘴的一直喝着。
楚云逸听到“嘣嘣”声响后,从她手里取过空茶盏,放了回去。
于丹青突然打了个冷颤,然后长出一口气,楞楞的问,“张氏下次,会如何对我?”
楚云逸观察着她的表情,放柔声音对她说道,“于丹青,你别怕,我在你身边。”
“你在?”于丹青喃喃念道,双眼呆滞的盯着他看。
楚云逸深邃的墨瞳注视着她,用力点头,“嗯,我在。”
于丹青突然轻扯嘴角,挑了挑眉,“楚云逸?”
这时,外间传来一阵急促且凌乱的脚步声。
楚云逸一皱眉,暗道自己竟大意至此,见于丹青仍是一脸呆愣,顿时有些着急。这是她的闺房,今日来于府的宾客众多,被人发现他在这里,她的名节就毁了。
他往四周一扫,哪有可供藏身的地方,又不能跳出窗外,就怕外头也有人守着。心念急转之间,他已抱着于丹青跃上大床,扯过锦被将两人盖住。
楚云逸动作极快,于丹青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在床上了,只有头在外面,颈子以下全被盖住。她下意识的张嘴想要惊呼,却被楚云逸一把捂住,低声道,“有人。”
于丹青呆愣两瞬,惊醒过来,急忙拉下他的手,将他的头也蒙进了被子里。
不待她喘口气,便听有人一边敲门一边问,“小姐?您在里边吗?”
是檀香的声音…于丹青抚了抚额头,放下心来,忙道,“檀香。”话一出口,她便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檀香听她声音发颤,不带思索的立马撞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唐若男、白芷、碧珠三人。
于丹青见到唐若男,顿时又惊又急,刚放下去的心立马又提到了嗓子眼,“表姐?”
唐若男也听出了她的异常,且见她面色苍白,僵硬的侧躺着,不禁蹙紧柳眉,“表妹?你怎么了?”
于丹青连忙摇头,尴尬的笑着,“我没事,表姐。你们先出去吧,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唐若男盯着她关切询问,“你确定没事?脸怎么这么白?”
于丹青声音里含了些许痛苦,“哦,真没事,就是那啥来了,肚子疼。”说罢,突地一个抖索,她的面部微微扭曲,连那精致的五官都变了形。
唐若男反应了一下,恍然点头,走到她床边,问道,“疼得很厉害吗?以前怎没听你说过。”
看着唐若男的动作,于丹青的心跳得飞快,若是被她发现楚云逸在她床上……她已经不敢想象,下意识的伸手往床边挡了挡,无奈的对她道,“以前都不疼的,可能最近过于紧张了些。”
唐若男点点头,“你最近确实挺紧张的,整天担心那张氏使坏。”话落,一下坐到床沿上,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丹青紧紧揪着被子,手背青筋微暴,无力的道,“此事说来话长。表姐先出去坐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唐若男狐疑的看着她,“出去作甚,你身子不舒服,躺着说话就是。”
“……”
于丹青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张了张嘴,又轻轻抿住。她脑子急成了一团浆糊。
檀香早已不动声色的扫了几眼床上,又见于丹青这么急着赶她们出去,突然脸上微红,心道定是那公子在被子里头,小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思及此,她忙对唐若男笑道,“表小姐,小姐这会儿状态不好,可能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您先出来喝杯茶水,歇息一会儿?”
于丹青感激的望了一眼檀香,忙双眼热切的看着唐若男,“表姐,檀香说得对,你先出去坐会儿,我整理一番就出来。”
唐若男皱皱眉,又看了于丹青一眼,惊疑的起身走了出去。
碧珠白芷二人早已红着脸低下了头,这会儿如获大赦般赶紧转身随唐若男离开。
檀香走在最后,出门时随手将内室门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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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于丹青轻呼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忽的放松下来。
楚云逸赶紧钻出头来,急短的呼吸着。
他刚刚整个人闷在被窝里,本就闷热,加上他一直紧紧抱着于丹青,手里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腰,随着她说话时胸口的起伏,他甚至都能触到她月凶前的弹性软绵。他的心早已躁动起来,小小逸也跟着激动起来,更是让他燥热,难耐。奈何想着唐若男等人就在外头,他根本不敢挪动丝毫,就那么静静的忍受着这股甜蜜的折磨。
这会儿终于能够出来透透气了,他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紧了紧。
于丹青突然感觉腰身一紧,伸手去摸,结果摸到滚烫的几根手指。她猛然想起楚云逸还一直抱着她,倏地红了脸,赶紧推着他,挣扎着要起身,低声喊道,“好了。你快松手!”
楚云逸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低喝,“别动!”
于丹青不明所以的继续挣扎,想要赶紧离开他的怀抱,她的双手紧掰着他的大掌,试图将它们挪开。
“别动!”楚云逸的声音微微发抖,他本就一直绷着,此时于丹青这般扭来扭去,更是难受。
于丹青一顿,恍然明白了楚云逸的意思,顿时停下一切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楚云逸闭着眼努力平息心中的邪念。可她娇柔的身子就在他怀里,鼻息间净是她身上浅浅淡淡的玫瑰香,他的唇鬼使神差的落在了于丹青头顶,重重的吻着。
于丹青感觉头顶一股炙热的气息,赶紧伸手去拂,正好触到他滚烫的嘴唇,忙缩回了手,低吼,“你干什么?赶紧起来!”然后手脚并用的推拒着他。
楚云逸不动如山,反倒将她搂紧了些,薄唇从头顶移到她细嫩莹白的耳垂,轻轻厮魔,偶尔含住轻咬慢吮。
于丹青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心头好似擂鼓一般,一下,一下,沉重而又紊乱的跳动着。她又怒又急,却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动作太大,低声喝道,“楚云逸!你滚开!”
她的嗓音本就软糯,这般一喝竟是透着性感的酥古之意,楚云逸心头一热,松开她腰间,一手揽住她的头,一手轻抚着她细嫩红润的脸颊,火热的薄唇自耳垂渐渐游移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然后是眉间,眼角,时轻时重的啄着吻着。
于丹青又惊又怒,没想到一向冷冰冰的楚云逸居然这么猴急。她瞪大双眼,喝道,“楚云逸!你又在发哪门子的疯!起开!”她双手使劲掰着他的手,身体也用力往床边挣。怎奈,楚云逸的双腿紧紧夹着她的腿,她根本就挣不出去,一时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呼!”她重重的喘了口气,突然撅起屁股,使劲儿往后一顶。
“唔!”楚云逸一声闷哼,手上脚上的劲儿同时松了下来。
于丹青趁机一个外冲,从他怀里逃了出去,麻利儿的翻身下床,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楚云逸痛苦的捂着腿间坐了起来,清俊的脸上写满惊疑,无声的看着她。
于丹青站在榻前俯视着他,脸蛋微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眯眼挖着他,鄙夷说道,“下流!龌蹉!”
楚云逸愣了半晌,突然轻牵左边唇角,冷笑,“你还真是不守妇道!”
于丹青简直被气笑,双手一摊,“呵,我不守妇道?你真有脸说。是我一副色胚样的抱着你强亲?”
楚云逸被噎住,不自觉的舔了舔薄唇,低声训斥,“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于丹青对这话早已麻木,轻嗤,“羞耻心多少钱一斤?你这样的就是羞耻之心?”
楚云逸冷笑一声,重重吐了口气,凉薄的看着她。
二人就这般对峙着,互不相让。
“小姐?您好了吗?可是需要奴婢伺候?”檀香在外头问道。
于丹青忙清了清嗓子,应道,“不用了,我马上出来。”
楚云逸闻言躺了回去,看着她愤愤的转身,脚步一轻一重的奔到梳妆台,对着镜子慌乱的整理。
于丹青焦躁的整理着发髻,可是越整理越是散乱,回头瞪了楚云逸一眼,索性一把扯下发钗,将头发披散开来,用手抓了抓发顶,可是怎么也抓不平它。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快步走到衣橱前,扯了一根绸条下来,回到铜镜前仔细将头发梳好,全部绾到后脑勺,再用绸条将它捆住。于丹青对着镜子转了转头,看着镜中简单利落的高马尾,点头微微一笑。
楚云逸早已单手支头斜躺着,嘴角微翘,眼底浮着点点星光,他轻声问道,“你平日便是这样的发髻?”
于丹青点点头,“嗯,方便做事。”
楚云逸好笑,轻轻摇头,又问,“你做事都做什么?”
于丹青撇撇嘴,“还不是一天对着电脑…”
电脑?
她突然住了嘴,仓惶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楚云逸,瞬间面如死灰。
楚云逸只是看着她轻笑,眼里好似万丈深潭,要将于丹青的心神儿都给吸进去一般。“呵呵”他突然低笑出声。
于丹青有些愣神,这面瘫三皇子笑起来这么好看,笑声也这么好听……她脸上红了红,忙收起不该有心思,低声骂道,“笑死你!”
楚云逸摇头,“笑死了为夫,你就只能独守空房了。”
于丹青疑惑的眨了眨眼,突然冲到他跟前,将被子一掀,怒道,“你跟谁为夫为夫?!”
楚云逸一动不动,微笑的看着她,“娘子快出去吧,有人等着你。”
于丹青简直抓狂,恨恨的瞪着他,猛地将被子抱起摔到床尾去,低声喝道,“再乱叫!谁是你娘子?”又瞪了他一眼,赶紧转身出去。
楚云逸看着于丹青出了门,微微笑着,拉过锦被重新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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