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出海
巫韶雅不喜欢喝咖啡，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煮咖啡。
不远处的厨房区，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船舱壁上装着简易的橱柜，下方有水槽，旁边的台子上镶嵌着电磁炉，电热水壶和咖啡机，底座都被固定在台子上，看上去都是新的。
巫韶雅盯着那咖啡机半晌，最后还是决定烧开水泡茶来得方便。她从一台饮水机里接了饮用水，将电热水壶插上电，又拉开橱柜找到了茶包。
茶包带着新鲜的香气，她清洗了茶杯，然后静静地等着水烧开。
靳煜昔从甲板上回来时，巫韶雅正立在橱柜前，举着手中的白瓷马克杯，对着光线端详那袅袅的白雾。
舱室内开了空调，她已经脱了大衣和外套，此刻只穿了一件米色的高领修身毛衫，浅灰色的薄呢裙下露出修长的小腿，赤着脚，不知为什么没有穿鞋。
难得露脸的阳光，透过侧舷的玻璃从她的背后照了进来，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静谧的光晕，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停止了，靳煜昔心中郁堵翻涌的那团闷气也似乎突然之间被什么抽走，烟消云散了。
她听到动静，微微地动了一下，透过水汽看向他，茶水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表情，只看见那双漆黑晶亮的大眼，带着一种让人心动的水润。
他内心深处的某处动了一下，接着心脏坚硬的外壳像是被什么融了去，用一种让他陌生的频率急跳起来。他不得不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着自己，迈步向她走去。
“在看什么？”他在她的面前停下，看了眼隔在他们中间的茶杯。
“看不清的时候更好看。”她歪了歪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到了水汽后，似乎不想面对他的脸。
他觉得有些好笑。眼前的女孩虽然简历上写着二十四岁，但有时她的行为还带着孩子气，他一向讨厌卖蠢的女孩，但唯独对她偶尔的迷糊只觉得有趣。
他本不喜欢用电子邮件的，但是自从巫韶雅将一封本该发给桂米的吐槽邮件，却误发给了他之后，他就对电子邮件有些期待起来。那封邮件上当然没说他什么好话，她好像叫他石雕脸？
“什么更好看？”他小心地将她手里的茶杯拿掉，放到了狭窄的条桌上，然后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的身上有股好闻的气息，他忍不住微微向她倾斜了身子：“第一次坐船吗？”他想起她刚上船时的窘状，开口问道。
巫韶雅想起蒙刚，想起他那条设备齐全的游艇，踌躇地没有回答，只是垂着眼把玩着茶杯：“你很喜欢出海？”
“嗯。”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拿起了另一杯茶：“你喜欢喝茶？”
“嗯......”
沉默，寂静，却并不尴尬。靳煜昔享受这种安静的气氛，而巫韶雅显然也适应良好。
他握着茶杯感受着温暖和茶香，也感受着她静静地坐在身边的静谧。
他喜欢出海，因为海广阔，也孤寂。每当他烦闷的时候，他都会开船到这种一望无际的地方，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不必再虚伪老成地带着一副面具，他可以肆意地大哭狂笑，或者只是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地一整天......
但是现在，在他烦闷的时候，他却想带她一起来。
什么已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他已经察觉，但却不想正视。若不是今天展昊天和吴歌的态度咄咄逼人，他大概永远也不会迈出这一步。
他看向她，纤细的女孩坐在光线中，托着腮发呆。她并不是十分漂亮，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她甚至不是他期待的那一类型。
但是命运却似跟他开了个玩笑，让她从天而降似地来到他的身边，他们戏剧性地结识，又闹剧似地绑在了一起，他和她维持着一种滑稽的关系，同室而居，名义上是情人，却暗地里守着君子之礼。
展昊天说他的行为幼稚可笑，他自己其实也深有同感。他不明白自己当初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想出这样一个愚蠢的主意？名义上的情人？对这样一个干净得像透明琉璃一样的女孩子？他很难想象这些日子来，她到底承受了什么？
此刻，再回想起来，他发觉她除了桂米外，在公司里几乎没什么朋友。他没有看到过她与其他同事一起说笑，在他从办公室的窗帘缝隙向外张望时，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的，面对着电脑时常常在发呆，她一定过得很不开心，但是她却从没有说过什么......
靳煜昔的心隐隐地疼了起来。
她会要求搬到大办公室去，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压力吧？他明明可以猜到，却故意不去深想。有那么一刻，靳煜昔觉得自己比展昊天也强不了多少，甚至更可恶，更加地不是东西。
巫韶雅在望着茶杯上的雾气发呆，她想起刚才无聊间对着光线观看雾气时，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一条银链似的瀑布从云端直挂而下，瀑布高绝，却水量稀薄，山风吹过，霓虹飞舞，那瀑布似乎也随风化作了山雾，片刻后才雨落纷纷地汇聚在了一起。
就在这奇特的瀑布之后，靠近水面的崖壁上，有着一个天然的山洞，飞流而下的瀑布形成一道水帘，此刻那洞口处，站着一对少年男女，正相拥而立。
她虽看不清那少女的长相，却能看到那面朝外的少年，一张肤色黝黑却五官俊秀的脸，沉静地凝视着她......
巫韶雅还想仔细看去，却听到靳煜昔回来的声音。
她扭头看向他，忽然发现透过水汽，靳煜昔的长相与那少年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那少年的五官比靳煜昔长得更精致一点。
她感到有些困惑。刚才脑中画面中的少年，她认识，就是梦境中丘陵国的小王子覃瑾瑜。她曾经在梦中见过他多次，她知道梦中的自己为了那个覃瑾瑜几乎倾尽了所有的心力，最后却落得了个惨死的下场。
只是为何此刻又会出现幻象？那幻象到底想告诉她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