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直冲镜儿的天灵盖!镜儿运起屏障,安楠喝道“全部进马车!”
雨祭的巨大力量将马车冲散到更远的地方,那些岸边缠绕的火龙瞬间湮灭,巨大的水流下仅有镜儿渺小的身躯苦苦支撑,看起来好似蝼蚁般微不足道。区区蝼蚁,怎能抵挡瀑布?
有何不可?
这是光怪陆离的时代,传说中的万妖之王小馒头更是一只小小的火蚁修炼而成,半寸蝼蚁修到七丈金身,足以证明人定胜天!刚刚接触水流的那一瞬间,镜儿已支撑不住,双手经络尽断,几乎不能直起。可渐渐的她适应了痛苦,毒雨倾天而下,魔宫的天顶遭受第二次巨大的打击,被腐成一滩滩血泥。
带有腐蚀性的血泥施加了更大的压力,镜儿的屏障出现裂纹,先是指头大小的裂纹,这丝裂纹逐渐扩散,最终倾泻而下。血泥从岸上倾泻而下,它们捎着恐怖的毒雨,一直淹入血河之内。
苏秀娥更加惊恐,她万万没想到镜儿竟然如此一搏,血河也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雨祭,河床因为腐蚀性不断变低,但水平面还是直逼苏秀娥与十六所在的高台。
苏秀娥厉声道:“你莫非不要命啦?任是铜头铁臂,也扛不住这一遭啊。”
十六纵声大笑,“哈哈哈,我何止铜头铁臂,哪怕小馒头都奈我不何,何惧区区毒雨?”他手中化出那柄乌黑色的古剑,虽有其形,但仅存一缕神魄。随手劈去,竟将奔涌的毒水斩成两半,一道道摧枯拉朽的剑气,好似要斩裂苍穹。
“你果然不是十六,你究竟是谁?”
“我?”十六将苏秀娥猛地提起,在她耳边低语着:“你害怕吗?还是兴奋?但我不会碰你,你不配。”
这对她是种极大的侮辱。
世上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被人欣赏到自己的美丽,哪怕惹得男人欲火焚身,也有小小的成就感,但被这么一说,苏秀娥怒不可遏。她掌中生出熔金的真火,却被十六一掌包住,硬生生地熄灭了。
十六忽然又静下来,他的眸子又恢复成平静的黑色,手里那柄乌黑古剑的形意也烟消云散。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苏秀娥说:“你是小和尚,对吗?”
十六点头,他并非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自己被某种不可思议地力量控制住了,就是那条乌黑色的天狗。原来它是遁入天狗体内,伪装成天狗的妖怪,它的本尊一定与妖兵古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十六看见周围腐蚀着河床的毒水奔涌不断,忙朝岸上大喊:“镜儿!”
“在!”
一个字铿锵有力,万丈白光炸开污浊的血泥,好似一朵白莲自淤泥而生,亭亭玉立。
镜儿虽是这幅光彩照人的面相,但毕竟强渡天劫,体内虚弱,一口鲜血从嘴中咳出。苏秀娥瞅准时机,抬手就是数道烈焰浇灼而去。镜儿不闪不避,烈焰即要将她吞噬,却忽然逆反而来,三条烈焰越冲越猛,汇作巨大凶猛的火龙!苏秀娥不得不使出同样招数抵挡,两条火龙在空中缠斗,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红色的灰烬纷纷扬扬地洒落,苏秀娥阴冷地一笑,“看不出啊,原来最没用的家伙修了最没用的法术,竟有这么大的提升空间。”
镜儿道:“我忍不住要想象你跪在我面前求饶的模样,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秀娥大笑,“不过一手奇门法术,休要猖狂!”
十六道:“还有贫僧。”
安楠安笙也站出来,“还有我们!”小白使出搬山卸岭之法,将十六脚下的血台分裂开来,送至岸边,苏秀娥则被孤立在当中。苏秀娥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毒水,还是不停侵蚀着地底。十六说:“镜儿,你的天劫竟是这般险恶东西,一定要伤及无辜了吧。”
镜儿朝他作揖,“十六平安就好。我晓得这剧毒雨水,波斯人唤它作‘王水’,它会不停地腐蚀下去,直到被蒸发,我想苏秀娥一时半会无法为难我们。”
十六不禁要感叹,“没想到仅有一成存活率的天劫,你们俩个竟都平安度过。”十六抚摸镜儿长长的青丝,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镜儿有些害羞,说:“小女并没有多大本事,只想着不能输,若使输了,十六就.......”她没好意思说下去,小白非要凑到两人中间,一蹦一蹦地,十六就将她抱起来,“霜雪你这样频繁出来,会元气大伤。”白霜雪确实不行了,她眼皮不停耷拉,最后使用法术将大炮强等人强拉过来之后,终于困倒在十六肩头,身体又被丝丝缕缕所缠绕。镜儿心说:“可恶的小土龙,又坏老娘美事!”嘴上却只好说着:“十六放下它吧,交给我。”
她催动万象**,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光是充盈的法力,还有更奇妙的感觉涌向心头,她说:“万象**也得到了质的提升,本来只能强锁小妖,现在哪怕是千年道行的大妖,甚至是刚刚经历第一次天劫的强者都无法再逃过我的法术。”她的眼睛瞄向苏秀娥,令她不寒而栗。
十六也道:“那苏秀娥能否被彻底收服?”
镜儿摇摇脑袋,“她可是怨气成妖,而且为人阴险,不知你有没有发觉,她虽度过了天劫,但到现在都没有施展出新的法术。果然还是留了杀手锏,强行收服,难保会落得同样下场。”
“嗯。”一行人朝苏秀娥望去,苏秀娥吓得退了几步,她紧张道:“你们别以为能唬住我,若使逼急了,我便来个鱼死网破,大家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十六长叹一口气,“你走吧。”
苏秀娥怀疑自己的耳朵,她甚至错愕在那里。
十六道:“若你觉得身上太多枷锁,那就去世间沉沦一番。或许我无法阻止你杀人,你本性难移,执迷不悟,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隐藏在世间的大道理,会自己回来找我。”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十六,但也没说什么。
“到那时再和我说吧。”十六一挥手,众人相互搀扶,继续前行。马车已被严重烧毁,马也死尽,小白则被收入镜儿体内,一行人前往了血河之外的未知之地。
苏秀娥恶狠狠道:“臭和尚!你使的这些阴毒伎俩骗骗三岁毛孩还可以,别以为我会上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没有回应。
十六他们已经走得很远,苏秀娥双手紧紧抓着自己布满血痕的大腿,她流下了一滴眼泪。
太奇怪了,她从来没有流过泪,她也从来没有这种复杂的感情。她疯狂地轰击着血河,发出轻轻的抽泣声,这复杂的感情像杂草般在她心里越理越乱,她一个人哭哭笑笑,周围什么也没有。好像世上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