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健哥虽无什么音乐细胞,但对这听曲还是蛮喜爱的,虽然听不懂唱得什么,但听旋律足矣。翘起二郎腿闭目倾听,渐渐入神,竟然连饭也忘记吃了,经黄师爷从旁提醒,这才清醒过来,歉意一声道:“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
黄善笑道:“令狐少爷听得这么入神,莫非也对音律有所造诣呀?”
小健哥半睁双眼道:“我对歌律一窍不通,没什么学问,只不过爱听曲罢了。这小妞曲儿唱得真好听,好久没听过这么甜美的小曲了,一时竟迷入梦乡。”
黄善点头道:“别看这丫头乳齿年幼,不想这一首《贺新郎》唱得如此出彩,大有一派乐师风范,这小妞天资奇高,如得高人调拨,日后定会成为角儿。”
小健哥方知这动听的曲儿名曰《贺新郎》,小小丫头也懂借曲献欢拍人马屁了,瞧这小妞儿可怜的眼神不住地朝我眨眨,莫非是在向我这个新郎官道贺来着?嘿嘿,可惜我小健哥一贯对幼女没啥兴趣,小丫头你就白朝我眨眼了,我可不是谁都收的。小健哥这么自作多情地想着,对黄善的话还是深表赞同的,于是点点头。
自己本就狗屁不通乐章,却是故作高深道:“黄师爷蛮有眼光嘛,慧眼识才,这小妞天资聪灵,乐感极佳,他日必成一代歌姬。”一句话溜出嘴角,方觉歌姬这两字不够深入,便加重语气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定会超越歌姬成为歌后,成为像王菲那样的无敌天后。”
黄善一怔,心忖:“王菲是何人?怎么没听说过歌舞界有此天后级人物?莫非是自己见识短浅?”
一时语结,随又挠头笑道:“令狐少爷目光高远,说得是,说的是。”
小健哥得意一笑,目光微眯,移向小丫头,继续倾听曲儿。
黄善也伸长脖子,故作附庸风雅。
小丫头唱罢一曲,现场掌声响成一片,而后老头起身谢客,众人兴致未尽,纷纷向着二人吆喝:“再来一曲吆。”
老头受得称赞,见众酒客意兴高昂,心中高兴,便重又拉弦,引导小孙女开唱。
小丫头歌喉轻吟,美妙歌声如水珠跳动,满屋子听众再度沉浸在动人的小曲中。
小健哥与黄善又举杯对饮,大半壶下去,小健哥微有醉意。二人又瞎扯了一会,黄善开口打探小健哥家门:“不知令狐少爷府邸在何处?”
小健哥懒散散回道:“我家在朝阳门大街甲88号,黄师爷有空到家里喝茶呀。”
黄善眉眼闪亮,应声道:“一定一定,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令狐大人和大少爷你。”
一偏脑袋,又惊声道:“朝阳门大街,那可是临安最好的地段呀,天子行宫就建在那里,那附近居住的可都是名门望族呀,令狐少爷的家门箕踞宝地,果然不一般的显赫。”
“嗷,虾虾。”小健哥正听得曲儿入神,得意地朝天怪叫,一边也不忘应对黄善,摆摆手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为人处事谦虚一点还是要讲究的。
黄善见他兴致高昂,也不再去细细追问家门内事,夹一口菜,转口探道:“听说令狐少爷家有一片皇上御赐的千亩良田,也是位处临安最肥美之地呀。”
小健哥听着曲儿入神,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丫头,漫不经心回道:“奥,那块地呀,在南大门外。”
黄善低沉着嗓子道:“令狐少爷家门宅大田广,都坐拥临安最好的宝地,占尽天时地利,就算与临安府那些最有钱的富豪相比也毫不逊色。”
“嗯。”自己家门田宅豪绰,虽算不上鼎富之家,在临安也是独占一隅,这倒是事实,小健哥并不隐讳,点点头,也不抬眼看他,只顾听曲。
黄善瞄了小健哥一眼,见他并不搭理自己的奉承,便转开话题:“不知令狐少爷平时有些什么爱好?”
小健哥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乐于应答,扭头道:“我的爱好挺广泛,有什么好耍好玩好吃的,都喜欢上去凑一凑,比如吃吃酒作作乐泡泡妞做**之类的。”
黄善一皱头,舌头一僵,方道:“可喜欢推推牌九,玩玩骰子呀?”
小健哥眉毛一扬,这个问题可是饶有兴趣的。要说这小健哥呀,就是一个浪荡大少爷,整日里就知道吃喝嫖赌不学无术,这赌是自己最大的嗜好之一,这句话可是拍到点子上了,登时来了兴趣:“玩赌是我最爱呀,怎么黄师爷也对这行有研究,咱们饭后找地方切磋切磋?”
黄师爷连连推手道:“黄某手气太差,逢赌必输,最近输得连吃酒都成问题了,不敢在令狐少爷面前献丑了。”
小健哥洒脱道:“赌这玩意本来靠的就是运气,输赢那是家常便饭,不要看得太重,不过就是玩玩图个开心嘛。”
黄善沮丧着脸道:“黄某也十分爱好这一手,不过就是最近手气太背,总是大把大把往外送银子,不见进账,岂不令人烦恼。”
小健哥不以为然道:“玩赌图得就是一个爽字,输得越多才越刺激呢,要说往外送银子,谁又能比得过我?本少今日轻轻松松就送出去十万两,你说运气够不够背呀?”
黄善咂舌,惊如呆鸟,呐呐道:“十……十万两呐?”伸出一根手指头,咋舌道。
“那还是借的呢。”小健哥平静地道。
黄善大拇指一伸:“就算十个临安知府一年的俸禄加起来也不如你慷慨一送呀,令狐少爷你实在是豪气盖天英雄出少年呐,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魄力,实在难能可贵。有此非凡魄力,日后必定是干大事的材料,黄某敬佩之至。”
小健哥斜他一眼:“输钱也叫魄力?黄师爷眼光可真够独到的,还从未有人这么夸过我。”
黄善笑道:“依我看,令狐少爷是雄心壮志之奇才,寻常的肉眼凡胎怎能识辨。试问临安日输十万者可有几人?有言道:心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令狐少爷虽然输了银子,却没有输了豪气,这等天生的非凡魄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赌,虽然靠的是运气,但做大事靠的又何尝不是时运,令狐少爷先天已是具备这个超凡资质,一身豪迈,霸气凌人,日后如若得遇良机,必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霸业。”
“哈哈,且不论资质如何,但我小健哥一身霸气倒是没错,难道我就是这盘中招鸡的霸王?”小健哥打趣道。
竹筷一拨弄,盘中只有王八汤,不见霸王影,敢情霸王**后早就溜之大吉。
忽来所想:“‘霸王别鸡’?小爷我本就是小霸王,巧啊,莫非这盘美物就是我小霸王嫖伎的翻版?”
黄善闻声笑道:“令狐少爷真风趣,此霸王怎能赶得上彼霸王呢?此霸王嫖客也,彼,小健霸王才是人中之杰。”
嫖中之杰还差不多,人杰离自己还差得远。小健哥突生苦闷,怨声道:“既然上天都让我们做霸王,为何这盘中霸王可以做这调戏野鸡之风流事,而我这小霸王却要输银子呢。”酒过肚肠,就此生出一丝愁云。
“老天爷有意和我作对呀,还让我干什么大事,老输银子还干得什么大事。”小健哥说着说着就晦气。
黄善劝慰道:“令狐少爷时运不济,输钱也在情理之中,他日定会好运临头。有道是预先取之必先与之,今日散了这十万两银子,就算是给老天爷的孝敬礼,他日必当数倍收回,说不定哪日老天爷心情一好眷顾与你,天降百万雪花银呢。”
小健哥苦笑道:“天降百万雪花银?快别提了,不提还心里还好受些,一提可真郁闷死了,如今负债百万还差不多。”
“啊,果真背债百万?”黄师爷惊地手心一抖,一支筷子拿捏不住脱手而落。
小健哥镇定道:“你紧张个啥,这银子又不是输在你头上。”
黄善自知失态,难堪道:“黄某混迹赌场多年,玩得都是小把戏,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所以心中突感震撼一时失态,让令狐少爷见笑了。”
小健哥道:“要说这背债百万吧有点夸张,不过五六十万有了。我倒不在乎这点赌债,但总归是白花花的银子呐,拱手送给别人也不是滋味。其实我心情和你一样,要说内心没有一丝震撼,那是假的。”
黄善面色一绽,似是看透了小健哥的心思,拎起酒壶给小健哥斟满酒杯,和声道:“令狐少爷如果把黄某当成朋友,有什么心事不妨一诉,黄某愿为你分解忧愁。”
小健哥瞄了他一眼,微有醉意:“也没什么心事,不过就是欠了点赌债而已,有点不大自在。”
黄善道:“令狐少爷家境殷实,这点赌债算什么,难道还为此担忧?黄某反倒觉得有点纳闷,令狐少爷你家财万贯,怎么会欠下这么多的债务?”
小健哥叹口气道:“你不了解呀,我家境虽然殷实,但门规森严,老头子乃一家之主,治家严厉,独揽财政大权,银子紧紧地攒在老子手里,小子我哪有银子可捞。”
黄善笑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不过,你的境况是暂时的,这家业以后总归还是你的,大可不必担忧。”
小健哥道:“现在没钱花的日子可难受死了,那还等得了以后,我可没有那么长远的眼光。小子别的不懂,就懂得花钱及时行乐,你说没钱如何能戏耍玩乐,如何能逛窑子泡妞,如何能推牌九掷骰子。就算是眼下没钱憋着不去寻欢作乐,光这欠了这一屁股债就够让我头痛的了,没钱如何能够堵上这个窟窿先。”这话长说起来,就愈加郁闷了。
黄善笑道:“令狐少爷无须过于郁闷,如果你想填窟窿,黄某倒有些想法,不知你是否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