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发觉
说是看望,实际上她只看到一名衙差将一面白的刺眼的白布缓缓的盖上了祖父略带蓬乱的头。
那一天据说是祖父被释放的日子,他们是来接祖父出狱的,却不幸看到了这个结局。
往后,就是他们家再遭奸人陷害,一家数口顶着祖父三朝老臣的光环被流放。
舒沅知道祖父之死是这场变故的导火索,若他在,他们一家怎么样也不会遭到这个命运。
而现在,她来看的就是那个,让他祖父入狱之人。
大齐的天牢分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三等。
天字号是为皇亲国戚准备的。
地字号和人字号是为官吏们准备的。
一般来说,这些犯了事的官员若是进了地字号大牢就是铁定了的死罪,而进了人字号大牢则是还在受审,还有出来的可能,给狱卒足够的银两还是很容易进去探监的。
而现在钱渝所在关押的就是人字号天牢。
为了进来,舒沅可是花费了一百两的银两,银两是德妃娘娘那给的,当然,她也给她说明了用途。
“在这里,记住了,说话时间只有半柱香的功夫。”狱卒提醒道,说着,便拿着舒沅给的银两吹着口哨走了
一路上银袋子内还传来银两碰撞的“哗啦啦”的声音,这声音倒是把牢舍内的人惊动了。
“谁?”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从牢舍内传来。
舒沅努力看去,牢房内比较昏暗,从外面进来眼睛还要适应一段时间。
一丈多高的黑黝黝的墙上射进来的几束光线总算让她看清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他就是钱渝?
这是个看上去十分瘦小的老头儿,与体态微丰的钱倩完全不同。
不过,这时候的舒沅不会去多想这个,她回复道:“是我,原钱皇后身旁的侍女。”
对方也看清了她,听她说的似乎也明白了:“是倩儿叫你来看我的吧。唉,她照顾好自己便是,何苦再让你来看我。现在的老夫只会拖累她啊。”
“皇后说都是她不好,中了圈套,平白做了人家的垫脚石,现在她在冷宫中不足惜,只是连累了您老人家。”舒沅不平不仄的说着。
对方摇着头叹道:“是老夫的过失啊。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当初老夫就不该让她嫁给皇上……”
“你当然不该让她嫁给他,”舒沅心知钱渝当初将钱倩嫁给当时还是闵王的皇上后官品立升两级,从区区的五品京邑府尹一跃成了三品大员,她打断他的话道,“当今皇上根本就不爱皇后,从他登基后没有对你进行任何犒赏就是铁证!你的荣华富贵之心不但害了你自己还害了你的女儿,更是牵连了一众无辜之人!现在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报应!”
“……你……你究竟是谁?”听着舒沅这一慷慨激昂的陈词对方猛然醒悟。
“我是萧若馨,被你所害的萧丞相萧仕渊的孙女。”舒沅答。
“你……好,老夫明白了……原来那次刺杀真是杀错了人……”
对方终于明白了,舒沅却轻蔑的笑道:“你终于明白了,现在很后悔杀错了人了吧?今天就是德妃娘娘让我来看你的。若不是你,我们萧家也不会落的家破人亡的下场,我和德妃娘娘更不会像现如今这般寄人篱下。钱大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对方嗮笑,右手痛苦的捶着潮湿的地面,泣道:“寄人篱下。这皇城中又有几人不是寄人篱下?想老夫三十岁才中进士级第,至如今也不过短短二十载。胜者为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罢,也罢。这是老夫欠萧家的,也是欠倩儿的。”
随着他颤悠悠的站起,舒沅嘴角微微一勾,知道这次所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遂起身而去。
大齐德宗大历二年三月,钱皇后被废,时隔不久,钱国舅也因谋反罪在狱中自尽。
一夜间铲除了钱氏祸党,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当今皇上这一雷厉的举措。
更兼与琅岐谈判有了最新进展,朝廷乃至内宫上下已经一扫才过去半年的阴霾,与这初春的天气一样开始恢复明媚的气息。
于舒沅来说,虽然她隐隐感觉到这次遇刺案并不是那样简单,但是,钱渝死了,这是她目前唯一高兴的事情,其余的就等待命运的安排了。
如今的未央宫已是冷宫,所有的宫人都将被贬为三等宫人。早先她收到瑞祥宫沉碧带来的德妃的消息,说是让她尽心等待,可是,到昨天为止,一众宫人都做了安排处理,却依然没有她的消息,可是,越是等待心下就越是忐忑不安。原先,静懿是要被安排去浣衣局的,可是,她不肯走,定要与她一起。
“傻妹妹,”她说,“浣衣局虽累,但是免于接近伺候主子,也是好。跟着我,不知道以后会飘向哪里。”
静懿却说:“姐姐,不管去哪里,静懿定要和姐姐在一起。”
舒沅还要劝诫,长长的回廊上飘来赵公公的声音:“好丫头,这次的选择可是对了。”
舒沅道:“公公。可是安排已经下来了。”
赵公公扬首笑道:“老奴已经为你在御前请旨,陛下念你侍主忠心,给你安排了一个御前伺候之职。”又瞄了眼静懿,“你也跟着去吧。”
静懿大喜,做福道:“静懿多谢赵公公。”
赵公公正色道:“在陛下面前可不比在各宫位主子面前。可腾达也可让你身败名裂。你们二人可是老奴看好的,应自当捏个准,今后若有腾达之日可别忘了咱家今日的提携之恩。”
静懿道:“如真有那一日,定然不忘公公的提携之恩。”
赵公公点点头:“明儿个就来报道吧。”接着,又嘱咐了她们一些乾朗宫的事情便离开了未央殿。
整个中午,舒沅和静懿便在未央殿一直收拾自己的东西还打扫了番,静懿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番有关乾朗宫传闻的话,后来说累了,就去午间小憩了。
舒沅没有睡,一个人来到未央殿的白玉栏杆前,茫然的立于飞檐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