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杀戮场,也是角斗场,这里来过很多人,也埋葬了很多人。
离歌走了进来,和他一起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少年,少女,他手中握着那把漆黑匕首,这是他唯一的抵抗。
但这样的抵抗有很多,这里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匕首,有的闪亮,有的暗淡,但却都带着杀意和渴望,对其他人的杀意,对生命的渴望。
落一站在了最高处,漠然地看着下面的少年,少女,道:“明天正午,十人。”
窃窃私语,或是疯狂的大喊都无济于事,这是规矩,也是命运。
离歌抬头看了一眼,落一已经消失不见,数百丈的地下宫室,数百道年轻的人影,最大不超过十八岁,最小的只有十三四岁。
“啊……”
伴随第一声凄厉惨叫,杀戮开始了,离歌心中想到,明天正午之前,只能有十个人,多出一个就全部失败,失败就是全部死亡。
漆黑的匕首在掌心灵活转动,每一道弧线都有一位少年或者少女失去生命,离歌轻笑着,却很苦。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掌握生命,掌控生死,不,这是野蛮,是残酷,是湮灭一切美好的罪恶。
这是一个雨夜,无数的花朵被狂风暴雨摧折,花瓣在雷霆中汇聚成河流,落红无数。
鲜红色的血液汇聚成了河流,却依旧束缚在一处,这里的地面很干净,上面有很多小孔。
一个人被杀后他的血液就会被抽干,进入小孔,最后汇聚一处流入血池,残酷而血腥。
离歌所在的地方,已经躺了数十道人影,其他人知道离歌不好惹,没人敢上来,或许有几位少女,卖弄着风情,祈求庇护,但最终却也只能是一具具枯槁的尸体。
他要活着,他要继续笑着,直到找到那个人,所以他不能死,或者所有的理由都是苍白的,他只是单纯地想活着。
黎明了,大厅中没几个人了,甚至可能不到十个,落一没出现,因为那是规矩,正午,只能是正午。
太阳高悬,璀璨的阳光洒落,洒落每个人的心里,但这片地域,依旧漆黑,依旧冰冷,或许只有血色算得的上是温暖。
落一出现了,冷漠而无情,将所有人集合了起来,离歌打量了一眼,活着的人,只有七个,四位少年,三位少女。
“落二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落一冷声说道,只有这么一句,七位“落二”出现,带着七个人走了出去。
离歌的依旧是那位管家落二,管家一路上没说话,径直带着离歌回到了府邸,那熟悉的庭院。
“你叫离一。”落二冷漠说道,离歌点点头,他不知道他为何要叫这个名字,却不妨碍他认可它。
一,这是一个神奇的字,它代表着开始,也是结束,是初,也是末,是始,也是终,是创造,也是毁灭。
离一,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代号,管家也只能叫落二。
每一代,只能有一个一,但可以有许多个二,许多个三……
几天后,落二消失了,就那么消失了,毫无痕迹地消失了,府邸中
的人终于想起了这位少爷。
离歌轻笑着,笑容越来越苦,在落二消失的时候,他书房的桌子上,多了一本书,一本普通而又不普通的书。
《离一》
这本书的名字就叫做《离一》,和离歌的代号一样,离一。
离歌很聪明,也很漂亮,但是他很懒,以往有落二主持,但现在落二不见了。
他只能自己上,所以他用了三天的功夫,重新掌管了整个府邸,包括外围的产业。
一切结束之后,他翻开了那本书《离一》,也翻开了自己的命运,从此注定了悲惨,因为凡人是不能窥视命运的。
书很普通,但里面的内容,却并不普通,离歌读的很认真,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看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然后醒来重新看,用餐的时候侍女会收拾好一切。
这本书他看了整整一个月,虽然有药膳,但他还是形容枯槁,一双眸子却越来越亮,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璀璨。
八荒九州,这是一个名字,它代表了整个世界,如同一个圆,圆内是九州,圆外是八荒。
他和他知道的那群人,不属于八荒,也不属于九州,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却明白他们的追求,所以这种悲剧,就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去。
这是一个神奇的势力,他们就叫做一,以前是落一,现在则是离一,他们遍布八荒九州,他们穿行在古今,他们是历史的遗弃者,他们是罪人,同时他们也是寻梦者,唯一清醒的人。
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传承的,无数势力寻找过他们,但最后的结果则是一无所知,或者说只知道一个名字。
“一”
现在起,这个势力由离歌负责了,那本书,就是传承,在这本书出现在离歌桌子上的时候,上一代的所有人也就都死了。
“结束了。”离歌轻叹,上一代结束了,但这一代才正在开始。
他这一代,只有七个数字,离一到离七,也就是最后剩下的那七个少年少女,每一个人都有一本书,从《离一》到《离七》。
这本书记载了万象,记载了古今的秘密,不为人知的秘闻,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记载了修行的奥秘,不死的传说。
还有,他们至高无上的使命。
离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上一代人都死了,他们就不怕泄密吗,或者说,这本书中记载的东西,流传出去吗?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三天,还是没什么头绪,索性不去想了,开始修行,但问题还是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修行。
一回头,时间匆匆,宛如一江春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这里是九州之一的雍州,雍州地广人稀,修行者稀少,多山脉,妖兽,但离歌几年里,却从未见过妖兽,也从未见过修行者。
离歌转眼已经十八岁了,翩翩少年,温文尔雅,公子如玉,或者还要加上一个貌美如花。
“十八年了。”离歌叹息道,十二岁之前他一直在那座孤峰上看云彩,看清风,看日出日落,看四季轮
转。
十二岁之后,他一直在这所府邸中,从未出去,外面的人只知道府邸中有一个神秘的公子,却从不知道他叫离歌。
“离苦,我要出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离歌轻笑着说道。
离苦是一个人,一个少年,很聪慧的少年,正因为聪慧,所以会计较,会衡量,知道得失,明白轻重。
“我会替公子看好这里。”离苦笑道,笑容可掬,离歌看不出他的情绪,这就是聪明人,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应该摆出怎样的态度。
离歌没去计较,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他要出去看看,所以他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几块干粮,几两碎银,两套换洗的衣物,一把漆黑的匕首,还有一本书。
清晨的空气很好,很清新,离歌向着离苦点头,轻笑着离开,离苦一直笑着,直到离歌的身形再也看不见为止。
“主人,我们……”
一个中年人上前,看着离歌离去,目中露出一道寒芒,离苦摇头,转身向着府邸走去,道:“他不会再回来的。”
突然离苦脚步一顿,平淡道:“你可以离开了。”
中年人愕然,随即沉默,接着微微一礼,向着浓雾中走去,从这天起,所有人便再没有见过他。
他死了,平平淡淡的死了,只因为他说错了话,小孩子说错了话,会被惩罚,大人说错了话,就只有死亡。
时间过的很快,离歌不会修行,但比起普通人,他还是强出不少,或许是那在孤峰上十二年的原因。
他走的路线很偏僻,几乎看不到人烟,到处都是奇形怪状,枯槁的树,中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块很坚硬的干粮。
勉强生火,烧了些热水,就着热水吃了几口干粮,离歌少见地皱了皱眉头,这感觉真的很差,可能是几年的生活将他的胃口养刁了吧。
雍州流传着一句话,莫在山林中过夜,离歌也不打算在山林中过夜,既然是流传下来的,就必然有着道理。
若是以前或许他会查探一番,但现在还是算了,至少在到达孤峰之前他不打算去惹什么麻烦的事情。
但麻烦只能解决,不能避开,就如此刻的离歌一般,他也避不开麻烦。
无奈地看着从天空中掉落在他面前的少女,离歌轻笑着向旁边走了几步,并不打算管这件事,萍水相逢而已,他没义务,也没能力去解决这件事。
在没能力解决一件事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别管。
往旁边走了几步,几乎快要看不见那位少女的时候,离歌突然回头,向着少女的方向走去,他最终还是丢不下她。
少女昏迷着,眉头微皱,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面容清丽,不是很美,但很耐看,不知名的材料织成的罗裙,此刻已经有些破损。
离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云压顶,阴沉沉的,不知道是因为黄昏还是什么。
“出不去了,要下雨了。”
将少女拦腰抱起,向着山林外面走去,虽然出不去了,但他还是要挣扎一下,万一就出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