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天,刘简钟志明李小飞红蕊四人将寿县及淮南诸州县事务一一交接给萧山派来的人。四人点齐五百骑兵往金陵进发。
一路上又遇到萧倩带着的三百骑兵,五人合兵一处走了两日便到了金陵。
八百骑兵在北门外安营扎寨,与陈家军互为掎角之势。萧倩手持萧山手书及王宪发的诏令带着刘简等人骑马入了城。
此时已是九月十六,秋风已经开始慢慢的刮进了城里。城中依稀可见残破的衣甲器械,街面上有少量的小贩挑着货担叫卖,大多数人家的门都是紧闭着,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刘简摇了摇头:“不想今日亲见诗经中《离黍》之景,江南秋叶也有几分悲凉”,萧倩冷笑一声:“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想不到一个天天舞刀弄枪的王爷也能出口成章”,红蕊也附和:“萧大小姐,这王爷在你面前格外的正经,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李小飞在红蕊身旁偷偷的笑着。钟志明做了个要呕吐的动作:“太酸了,太酸了,我就该待在大营里等你们,跟你们这不知是几对的大醋缸凑什么热闹,哎”。一席话惹得四个人全来调侃起他来。
说话间已到了皇城脚下,门口早有几名内监候着,尖细的嗓音高叫着:“皇家禁地,解剑下马,验明正身,方可入宫”,四人下马解剑,给内监看了诏令和萧山手令,内监中出来一人领着他们入了宫。
五个人由内监秦顺领着,萧倩赶上前去悄悄塞了两颗珠子给秦顺。秦顺很自然的收了珠子,四下看了一下便给他们嘱咐起来:“王爷来了便好,今日既要给幼帝发丧,又要推举新帝,王爷若不来便亏了臣节。如今王大帅兵多将广,竟陵王已于五日前到了金陵,拜见了许多活下来的公卿们。不过清河王扫平淮南也有大功,怎么说也得加封亲王。日后还得多仰仗王爷照应啊”,刘简呵呵笑了:“照秦内监的说法,新帝自是竟陵王无疑,内监不靠皇帝这颗大树,倒要来找我这个落难王爷,莫不是取笑我”,秦顺哎了一声:“王大帅责怪我们无耻投敌在前,谋害幼帝在后,说新帝继位了就要把我们全部赶出宫去,到时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说着秦顺哭了起来害掀开衣服让众人看他身上的鞭痕。
萧倩红蕊顿时可怜起秦顺起来,钟志明默不作声,李小飞自小听说内监都不是好东西也没有出声。刘简看了看伤势:“待朝会散了,我给你拿些金疮药,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秦顺顿时跪下来叩谢刘简,刘简把他扶了起来。秦顺指了指前面的大殿:“王爷,奴才只敢把你们带到这里了,王大帅和陈将军以及各位公卿都在里面了”。
萧倩又出示了一遍诏令和手令,刘简推开门进去,里面争吵正忙。众人见刘简带着四人进来,便都停了下来。大殿上位停着幼帝灵柩,两边的王爷公卿将军们都
坐满了。
王宪在左边的次位,首位便是竟陵王,其余是陈宏义王观萧鼎陆丰谢谦以及一些将军公卿王爷们,右边的首位空着,次位是袁康,接着是谢睿以及另一些公卿王爷们。刘简他们径直在右侧的末位上坐了下来。
王宪看了看刘简,有些吃惊,袁康站起身来:“请清河王刘简到首位上去”,右边众人都看向刘简,刘简便去了袁康旁边的右侧首位。王宪起身目光扫向众人:“如今外患未平,襄阳城危在旦夕,苏贼叛军余部退往丹阳据守,各位王爷公卿当以大局为重。现兰陵萧氏与我太原王氏还有岭南陈氏金陵谢氏都支持竟陵王承继大统,而且怀阳太守谢谦已献上传国玉玺。诸位当无异议”。
话音刚落,萧倩抢在袁康前面说话了:“兰陵萧氏现由我做代表,左仆射只能代表他自己,不能代表萧氏”,萧鼎没有应答。
王宪捋了捋胡须:“我听闻萧氏嫁女给清河王,可清河王当日在怀阳城中之时,陈将军就已经让他退出皇位之争,对了,我这里还有四位王爷的盟书”,说罢便拿出盟书给众朝臣看,又看向陈宏义。
陈宏义也起身告诉众人:“王大帅说的没错,当日我便劝王爷以大局为重不可争这个皇位,要他退出,王爷也是同意还在盟书上签字的”,
此言一出,右侧的众人议论纷纷,袁康也站起身来颤抖着指着陈宏义:“陈宏义,你这个沽名钓誉之徒,为了自己博个清名,却要断送大梁江山!”,
王宪提高了嗓门朝袁康吼了一句:“袁大人,慎言!”,袁康只得坐下。
陈宏义却没有坐下,而是咳嗽了两声:“诸位王爷,大人,老夫的话还没说完。当日清河王主动放弃争夺皇位是不假。可这不代表清河王没有资格继承皇位。清河王也是太祖子孙,且立下战功,他是有资格和能力继承皇位的”,
这时大殿内炸开了锅,王宪一拍面前几案站了起来:“陈宏义,你什么意思,出尔反尔,你是当老夫的剑不够快吗?”
陈宏义笑了起来:“哈哈,王大帅不是说要以大局为重吗?老夫话还没说完,清河王和竟陵王都有资格,可据我所知,就在这大殿之内,前来参加朝会的三十七名王爷,也都是有资格的。难道我们要立三十七个皇帝吗?”
陈宏义一番话语,不仅王宪无话可说,在场的众人也都一时语塞。见众人不说话,陈宏义又开始说了:“国家的根本在于大家遵守礼制和法度,倘若连我们这些身处庙堂的人都不尊礼制法度了,这天下岂能不乱?袁大人,你素来精通礼制,就请你为大家讲一讲立新帝的礼制”
袁康脸通红的站了起来,他本是极力坚持礼制的人,
因为看不惯王宪的跋扈,所以索性支持清河王与王宪争斗。袁康看了看众人,整了整帽子,缓缓说道:“幼帝不幸蒙难。当先立先帝其他皇子,若无其他皇子,再择立先帝兄弟中年长者,若先帝兄弟已无人在世,则在先帝叔伯中择立年长者”,
王宪清了清嗓子,请宗正刘乾大人查看宗谱告知众位大人。
宗正刘乾起身翻了翻宗谱,便念到:“先帝只有幼帝一子,先帝胞弟齐王不幸遇害,其余兄弟也都被叛军所杀,先帝叔伯连同西平王在内已全部不在人世”
王宪哼了一声,傲慢的看向陈宏义:“这折腾一圈不又回到之前的局面了吗”
袁康抢着说道:“王大帅此言差矣,礼制必须遵从,既然先帝一脉目前无人,我们从太祖子孙中按尊贵亲疏长幼再来择立,何谈回到之前局面。还请宗正大人再来念一遍宗谱”
宗正刘乾与诸王爷大臣核对了两个时辰,终于挑出了一个人来,新平王刘远。
大殿上又开始议论起来,因为这刘远摔伤了脊柱,一直卧床在金陵家中,连叛军都忽视了他的存在,所以活了下来。
王宪又发话了:“自古岂有卧床天子?”
一句话说的众人只好附和王宪,宗正接着又报出一个人的名字,桂林王刘宣。
桂林王刘宣也未在大殿之中,大家仿佛记得这位王爷就在金陵,却一时忘了在什么地方。
这时一名内监发话了:“桂林王刘宣还在天牢之中未放出来”
陈宏义哭笑不得:“这天牢守卫也真是尽忠职守,金陵城失陷两次,天牢却一次都未失陷”
众人大笑起来,原来天牢守卫每次遇到金陵失陷便直接降了,叛军也只顾抢掠钱粮,也就让他们继续守卫天牢,这天牢反倒成了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王宪又来反驳:“桂林王当初得罪先帝,已被关押十三年,若立他为帝,至先帝于何地?”
一直没说话的谢睿说话了:“当初桂林王蒙冤入狱,天下皆知,况且先帝若无失德,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桂林王贤名远播,又年长,立他为帝,我想诸位王公和天下人都会信服”
话音刚落,刘简第一个附和:“我愿拥桂林王刘宣为帝”,随即右侧众人和陈宏义都附议:“愿拥桂林王刘宣为帝”
王宪和竟陵王刘恪互看了一眼,情知大势已去,谢谦在左侧第一个喊出赞成拥立桂林王,其余人也跟着一齐附议。
拥立新帝的结果,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清河王看了看谢睿,谢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