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小校场上,三名锦衣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正站在一旁。场中是一名身形消瘦,身穿黑衣粗布麻衣,约莫十来岁的少年正与另一名身着白色绵锻练功服的十五六的少年对峙,两人都有些狼狈。黑衣少年的领口、袖口尽有磨损,面色秀美,一双清澈乌亮的眼睛透着幽光,双唇有些破裂透出血迹,有着说不出的鲜艳;那白衣少年的白衣已经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早就灰成一团,盘于头顶的束发也已散乱成,落下几缕。
照说两人就年龄、身形而言,白衣大胜于黑衣,但是两人相斗约半个时辰,白衣却得不了一丝便宜。此刻,两人对目而视,虽然都有些疲惫,但却都凝神等待,等着最后的一击将对方打倒在地。
白衣忽见黑衣一动,直扑自己左侧,他轻巧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对方速度虽然快,但是还在他可以捉摸的范围之内,只是这次他料错了,他原本已为对方是要攻自己左侧,却不料对方只一闪而过,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他微了转身,仍就不见黑衣身影,却瞥到地上自己的影子上正有黑衣的身影,原来他是到了自己的后背。他心中一寒,震惊不已,从左侧到背后虽然就正常人也可以在一瞬时间完成,只是刚刚那种感觉,黑衣是在比一瞬还要短的时间,像是瞬间就消失了,然后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这样的速度,如果他一开始就用上,怕是他早就输了。正出神间,后背腰上一麻,脚下失去了力道,便屈膝颓然倒向地面。随即只见一抹黑衣,直扑正面,由上而下,抵着胸膛,将他硬生生地压向地面。
“扑”,重重的一摔,震得他后背生疼,但脑后却是枕了一样软软的东西,来不及想那是什么东西,便觉脖子已经被人勒紧,那张秀美的脸庞正在自己上方,鲜艳的双唇间吐出一句淡漠的话语,“你输了,按照约定,你得道歉。”
白衣因脖子被勒,面色顿时涨红,只是他脸上却依旧骄傲,看不出半分要认输的模样,口中也挤出一个“不”字。
黑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问一句:“道歉不道歉?”
白衣闭上眼睛,不加理睬,仿佛是说:你敢杀便杀的样子。
黑衣轻笑一声,松开了勒着白衣脖子的手,另外也将垫于白衣脑下的另一手抽回。
白衣感觉到脖子被松开,压在身上的重量也撤出,随着一声细微的脑袋撞地面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只见黑衣嘴角那一抹鄙夷的笑。他勃然间跳了起来,道:“有何可笑的?”
黑衣眼睑一抬,淡道:“鹤云山庄的少爷……”又停顿了一下,转身离去间又加了一句,“笑有何不好?”
黑衣未将话说完,却留给了白衣也就是鹤云山庄少爷云彬无尽的想象,是恭维还是鄙夷,也就只靠听的人去想。
白衣冷哼一声,冲着那背影破口大骂道:“郑莞你个小娘们,整天穿得个不男不女,真不要脸,不就是打赢我么,有什么好嚣张的?”
那骂声听得一旁围观几人频频皱眉,只不见那黑色背影有任何动静,如平常一般远去,只是那白皙的左手手背上一抹残红却入了云彬的眼,原来刚刚在自己脑后的一处柔软竟是那人的手,想到此处,他不禁又有些得意:我就知道你不敢伤我半分。
“以后可不能说这些污秽话了,要是让夫人听见又要罚你了。”围观的那几个中走出一个少年,约十五六岁,体格健硕,轮廓分明。
云彬冲着他撇了撇嘴角。
其后又出来一个少女,一袭粉衣,灵动俏皮,笑颜和煦,道:“陶青,你就不要说他了,我们云少爷的脸皮可是厚得很。”
云彬一听,脸色立即有些不好看,道:“我就是不服啊,要让我认输总得让我服气吧。”
粉衣咯咯笑响,道:“那恐怕云少爷这辈子也不会服气输给莞儿吧。”
云彬被了戳了短处,气得踢脚,指着粉衣就想骂:“孙喜……”
只是下面的话未出口,就被陶青将手拍了回去。他只轻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
孙喜瞧着,大笑不已,又冲着那背影道:“谢谢云少爷,这场比斗可真是好看,也不枉我们从夫子那里逃出来。”
那背影顿时停了下来,转回身来怒瞪了一眼孙喜。
孙喜本想再笑他几句,今天大清早不明不白就被他叫来看其与郑莞的比斗,说要措措郑莞的脾气,显得极为得意。孙喜虽听闻这几年郑莞都在小校场里训练,但想她也不过就一十一岁的小女孩,原本还替郑莞担心着,但未想到竟是云彬被打倒在地。他们两人之间倒没有什么恩怨,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云彬经常会找郑莞的小麻烦,不过每次却都是他自己在郁闷,因为大多数时候郑莞根本就是无视,不过她却有些好奇,郑莞此次怎么会答应和他比斗。
不过她还没笑出来,就听到身后的尹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转回身去,问道:“怎么了?”
尹越面色白净,比之一般人多了一丝苍色,体态偏瘦,只听她幽幽道:“我只是想到我们这些人打闹得这么热闹,如果霜儿也在那该多好。”
此话说得孙喜再也没有心情笑了,陶青的面色也暗了下来,同龄的云霜所遭遇的对他们来说是一层阴影,粘着一丝难以痊愈的伤痛。
但此三人中孙喜最为跳脱,她率先想了别的事叉开话题,她问陶青道:“莞儿今天怎么答应和云彬那小子比斗了?”
陶青识趣地接了这个问题,答道:“他说云白了。”
孙喜瞬时明了,云白是郑莞不能碰的地方,郑莞虽然看似淡漠,但本性却极是友善、礼貌、可亲,但是如果事情有何不好的事情涉及到云白,她就会变成……她记得一次碰上郑莞,恰巧听见下人正胡言乱语说着云白。郑莞却不发一言,只盯着那说话的下人,那下人最初没有发现郑莞。孙喜本想上前喝斥几句,然那下人却立马跪地下来,孙喜先有不解,随后发现那原本静好的女孩眼中透露着锐利、冷倏,直逼向那下人,逼出他额角的冷汗,也不知这下人是因为两人身份又或是因为那锐利的眼神,但孙喜却更相信是后者,因为那眼神像是发狂的狼眼,带着会让一切崩溃的疯狂。
疯狂的她是头狼。
孙喜这样认为,可是这丝毫不影响郑莞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她也是个静好的孩子,如果云白不是那样子,那她就可以一直静好、完美。
他们说,云小少爷不会说话,是个哑巴;云小少爷不会走路,是个残货;云小少爷眼神呆滞,是个傻子;云小少爷是条贱命,当了少爷也享不了福……
她明白,郑莞愤怒不是因为那些下人所说是“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眼神呆滞”这些事实,而是因为他们说着“小少爷”时那脸上的鄙夷,他们将这事实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当作侮辱云白是“哑巴、残货、傻子”的理由。
孙喜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沉,微怒道:“哼,看来诗书都白读了他……”
陶青立刻解释着:“其实他心不坏,只是你也知道,恼起来嘴巴实在不牢靠,郑莞又太在意……”
孙喜一听,立马不满道:“什么叫太在意了啊?心不坏还说那些话,也不知他想什么,一天到头找麻烦。”说到这里,孙喜白了一眼,怨道:“你也真是的,表哥怎么当的,也不好好管管。”
陶青尴尬一笑,“他哪能任我管呀。”
尹越见他们说着,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插话道:“我们还是先去夫子那吧,再晚了夫子可要罚了。”
孙喜又朝陶青哼了一声,闷闷地挽了尹越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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