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少侠当真不必着急。只要那位神秘客人一走进这间客栈,夭儿便会回去复命,翌日便会开门迎客。”
生怕自己解释的不清楚,桃夭娘子还不忘补充道:“夭儿临走之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轻声道了句谢后,顾怀彦突然问道:“你好像很怕箫无羡是的,两次都快速从他身边离开。”
桃夭娘子很是痛快的点了下头:“我是怕他,我更怕他认出我就是单琴儿……因为我曾经在京畿重地杀死过一个调戏我的流氓。”
顾怀彦当下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之所以要换掉原来那张脸,也是为了逃避杀人的责任吧!”
桃夭娘子对着他微微一笑,继而又轻声叹了口气:“人常说往事如烟,过去的那些就让它彻底飞灰湮灭吧!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单琴儿了,只有一个留恋人间繁华的桃夭娘子!”
沉默了一小会儿,顾怀彦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还是离开销金窝回到中原的家中吧!和你父母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算你继母待你再有不好,至少你不会陷进尔虞我诈的漩涡中,更不必担心朝不保夕……”
桃夭娘子当着顾怀彦的面将茶壶丢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淡黄色的茶水四处流溢,茶香也随之填满了整间屋子。
正值顾怀彦为此疑惑不解时,桃夭娘子才指着地上的茶水给出了解释。
“将茶水洒在地上容易,想要收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覆水难收’这四个字,就是我往后人生的写照。
从我走进销金窝与季海棠做交换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能离开西域、离开他半步了……少侠莫不是单纯的以为我换脸的代价只是嫁给他为妾吗?”
顾怀彦道:“难道不是这样吗?你现在已经拿到了休书,是走是留应该尽随你的心意才是吧!”
“少侠错了,且是大错特错!销金窝中哪有那么简单的交易……他们所收取的费用不是纯金白银就是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而我用来换脸的东西则是我的人身自由!”
一脸平静的顾怀彦握着手中的杯子微微蹙起了眉,不知怎的,他自内心深处便觉得这种拿人身自由换取新面貌的事一点儿也不稀奇。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虽然我没有去过销金窝,但通过程老板与住在这里的客人们,我也能感受到那地方的诡异与非比寻常……就算是以命换命,都不足为奇。”
也许是因为顾怀彦是这里唯一一个与她的过去有关联之人,妹妹看到这张脸时,桃夭娘子便觉得心中总能涌起一股子久违的温暖。
“少侠为何不问问我……拿人身自由来换取一张脸,值得吗?”
“值与不值,你心中自有定夺,我无法窥探你的想法。但我还是觉得,你可以仗着季海棠对你的宠爱想办法与他终止这场交易。”顾怀彦难得柔声细语的与她说一次话。
“你为何会觉得他宠爱我?是你们男人天生的直觉吗?”桃夭娘子很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顾怀彦淡淡的说道:“你给他戴了那么多绿帽子……如此奇耻大辱他都没舍得杀你,只是给了你一封休书并且保留你在销金窝原来的权力,这不是宠爱是什么?”
“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数次红杏出墙。”满是得意的露出一抹笑容后,桃夭娘子再次用手抚摸起了那张堪称尤物的脸蛋。
“旁人都以为我桃夭娘子生性水性杨花所以才四处勾引男人,其实我是诚心厌倦了这种日子……我不过是以这种方式来寻求一些刺激罢了……
如果不是这样,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愿意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糟践自己呢?当一个人的心被捆绑失去自由的时候,再多的锦衣玉食也难以换回真正的笑容。”
一时找不到话可以接的顾怀彦刻意将头扭向了窗户,一心盼望着阮志南与贺持能及早归来,毕竟这样的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不消片刻,程饮涅的声音却从门口传了进来:“若是娘子肯与我们合作,我担保你可以平安无事的离开销金窝,季海棠父子谁也不敢找你的麻烦!”
脚步声结束后,程饮涅整个人便坐到了顾怀彦身侧,两个人紧挨着。
“我见你房间烛火未熄便过来看看,无意中听到了你和娘子的对话,你应该不介意吧!”
“只要夭儿姑娘不介意就好。”嘴上虽这么说,顾怀彦心里却早已燃起了代表喜悦的鞭炮:“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了!你可真是我的幸运之神。亏得你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和她聊些什么。”
“此处乃是少侠的房间,我自然没有什么好介意的。”落落大方的说完这句话,桃夭娘子即刻将头转向了程饮涅,并很是有礼的福了福身:“公子刚刚所说可是当真?你真的能带我离开销金窝吗?”
程饮涅一脸严肃的望着她:“咱们里应外合一举剿灭那虎狼之地,你自然可以离开!”
“你说什么?”一听这话,桃夭娘子的情绪立时发生了波动,心脏在这一刻跳动的很快,说话的口吻也有些含颤抖:“……剿灭?难道你要杀了季海棠父子吗?”
程饮涅微怒道:“他们父子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这等有违天理之事,若是还继续活在这世上,中原武林乃至朝廷迟早会被搅成一锅粥!”
低头沉思了片刻,桃夭娘子猛然跪到了程饮涅跟前,将二人吓了一跳。
“我知道他们用来谋取暴利的水月赋乃是你们无眠之城的镇城之宝,公子又是心忧天下的豪杰,所以你恨他们入骨我很是理解……
我也是中原人,也是大宋百姓……我也可以为你做内应,销金窝那种地方或许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但是你能不能保证不杀季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