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那只要你不在，你的资源和人脉就成了一盘散沙了……对吗？”

　　孙语琦垂着脑袋，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唐台的脸上滴，她此时面带微笑，神色却透着满满的危险。

　　唐台并不傻，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可他却不慌不忙道：“怎么？想杀了我？你可要想清楚，杀了我你也逃脱不了责任。”

　　“为了我这样一个人搭上自己的前途，值得吗？”唐台得意且自信地看着她，脸上的微笑仿佛在讽刺她的身不由己。

　　杀人如麻的唐台可以无视法律的存在，可如果孙语琦杀了作为本次行动最重要的目标人物……

　　正如唐台所说，她将会接受法律的制裁，回收所有荣誉、剥夺政治权利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在监狱里度过漫长的岁月。

　　不得不说，唐台的城府和手段，都是孙语琦远不能及的境界。

　　然，她的犹豫仅仅维持了一分钟不到，眼底的挣扎便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壮烈的肯定。

　　“不知道唐先生这些年来除了钱以外，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重要的人？重要到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的那种……”

　　说话间，孙语琦从他身上起来，缓步走出门外拾起那支被穆南踢飞的枪。

　　她单手握着冲锋枪的带子，拖着受伤的腿像只丧尸似的朝唐台走去，目露凶光的样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阴冷。

　　这时的天已完全黑下来，大雨哗啦啦地拍打在房间的窗子上，外头是此起披伏的枪声。

　　一个闪电劈下来，光线从窗子闪进来的瞬间照亮了披头散发的她，乍一看像极了一个午夜造访的女魔头。

　　看着这样的她，唐台非但不害怕，还好心情地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里带着疯狂的意味。

　　孙语琦一直觉得，唐台的内心深处住着一只野兽，那里充斥着黑暗和血腥味。

　　所以他每次面对极尽失控的疯狂场面，都会像只嗜血兽一样充满了扭曲的快感。

　　娜拉说，如果真的要杀他，就让他少受些苦，可曾知道，那些“折磨”于他来说可能是无尽的享受。

　　或许，死，对他来说才是解脱。

　　唐台没有回答孙语琦的问题，只是看着居高临下的她微笑着问了一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说吧！你还有什么遗言？”孙语琦脸色冷然地看着他答非所问，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她虽然没有回答他，可她的意思唐台却听得很明白，不由望着她再次确认：“即使赔上自己的前途也无所谓吗？”

　　“看来你没有遗言好说了，那就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吧。”孙语琦说着，将枪口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借着外头的闪电，孙语琦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如噩梦一样纠缠在她梦里的男人，平静地说了句：“再见了，唐先生。”

　　枪声和着雷鸣同时响起，正如娜拉所希望的那样，她没有让唐台受苦，一枪毙命。

　　再见，再也不见。

　　或许，孑然一身的唐台不能明白孙语琦的心情。

　　因为他这样的人赔上自己的前途确实不值得，可如果牺牲她一个人可以换来家人的安全，那就是值得的。

　　如果说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是为了国家和百姓，那么这次就是为了家人，为了伙伴，无怨无悔。

　　听见枪声响起，穆南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映入眼帘的是孙语琦沉默的背影，以及地上一动不动的唐台。

　　作为一名情报探员，穆南很清楚眼前事件的严重性。

　　然，没等他上前，于翔飞这时也赶了过来，并摸黑打开了房间的灯。

　　看着眼前的场面，他只犹豫了两秒便上前一把夺过了孙语琦手里的冲锋枪。

　　手里蓦地一空，孙语琦想要阻拦时枪已经到了于翔飞的手里，不由冲他喝了一句：“你干什么？把枪还我！”

　　或许是因为亲手杀了唐台过于激动，又或许是因为于翔飞的举动让她焦虑，她此时双目通红，一副随时都要发作的样子。

　　面对即将失控的她，于翔飞沉静地朝穆南道：“我已经呼叫了救援机，你现在马上带她去楼顶送她离开。”

　　穆南：“那你呢？”

　　孙语琦：“于翔飞！我再说一遍，把枪还给我！”

　　她对俩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于翔飞亦同样没有理会她，只是肯定地对穆南说了句：“我留下来善后。”

　　“可是……”

　　穆南的话还没说完，孙语琦朝蓦地咬牙打断道：“放你妈的屁！人是我杀的，你凭什么替我善后？！”

　　说话间，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她便朝于翔飞冲了上去，目标是他手里的冲锋枪。

　　于翔飞反应也很快，一边招架一边冷声劝道：“语琦，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该冷静的人是你！”

　　“你根本一点儿也不冷静！你如果冷静怎么会让事情发展成这样？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不明原因的于翔飞，只当她是因为受了唐台的刺激一时冲动才动的手，却不知在这期间她承受了怎样的心理煎熬。

　　孙语琦没有解释，只是反驳道：“所以说……该冷静的人是你！你充什么大头鬼？”

　　“你不是说这次任务之后要隐退吗？你知不知道你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把枪给我！”——哗！

　　急红了眼的孙语琦，出手不知轻重，一记鞭腿就将房间里的茶几给踢翻，而于翔飞则带着冲锋枪原地躲开。

　　另外，站在一旁的穆南此时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抉择。

　　于公，这是孙语琦和于翔飞、以及FBI的事，他作为CIA的支援不该插手；于私，他本意是想将孙语琦带走，可却不知这样做对不对？

　　如果他执意将孙语琦带走，到头来背锅的人无疑是于翔飞。

　　那样的话，不仅对不起于翔飞，而以孙语琦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正在他急得恨不得自己插一脚把枪抢走去自首时，一直在场外指挥的杨彬突然带着十几人突围闯了进来。

　　此时场外已有喻乐和苏文亮的人在清场，时间拖得太久，未免夜长梦多，杨彬等不及便自己来了。

　　看见杨彬的时候，穆南蓦地一窒，在心中暗道了一句：不好！

　　唐台是个能让X亲自出马的人，在他手底下的犯罪线索就像一张蜘蛛网，只有顺着他才能将之一网打尽。

　　当然，这一切要在他肯配合的情况下，另外，还要警方的辩护律师能够起诉成功，以及能将他成功定罪。

　　否则，就像他说的，就算暂时将他关进了进去也没用，这一切利益的背后，同样是一张平常人看不见的网。

　　结合以上种种，唐台是这起案件中最重要的嫌疑人，所以，就算杨彬有心要包庇俩人，也无能为力。

　　不管是俩人其中的谁，一旦被带回总部，将会面临严重的刑事惩罚。

　　不明情况的杨彬，一边指挥着部下原地散开掩护之后，便自己朝穆南这边走来。

　　“穆先生，你还好吧？这边情况如何？”杨彬边走边问：“唐台呢？语琦和小飞怎么样了？”

　　横竖他马上就会看见，要掩饰肯定是来不及了，穆南叹了口气，索性什么也不说：“你自己看吧。”

　　反正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