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冯元德离开,张缘一也出了大殿,结果刚出门就遇到还没有离开的艾幻竹径自向他走来。
张缘一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艾幻竹点点头。
张缘一说道:“边走边聊。”
艾幻竹说道:“我听说你要参赛,很高兴。”
张缘一问道:“为什么?”
其实在张缘一心中早已有些奇怪了,我被人下套了,你高兴个锤子,幸灾乐祸?
艾幻竹笑了笑,“说来两次比试我都没有与你对战过,我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之后更是没了机会,心底遗憾挺多的。”
第一次比试上艾幻竹输给了谷冠之,第二次比试上一雪前耻,可惜又遇到了王腾,没有任何悬念地输了。
张缘一与艾幻竹严格意义上来说,大致上属于同一辈的学生,都是站在他们这一辈中比较高的任务,两人之间没有过争斗确实是可惜了。
张缘一咧嘴一笑,“怎地,你现在要找回场子,想要和我比试比试?不过我可要事先问问你,你如今是个几境修士了?”
他当然不会和艾幻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打一架,大多只是戏谑罢了。
对于张缘一的对手,他的心里早就有过计算,能够依旧站在他身侧的同辈修士,已经寥寥无几,当然想陈道玄这样的妖孽除外,这个人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艾幻竹笑笑:“很遗憾,才刚刚摸到了六重天的门槛,离着破镜还差上不少距离,估计短时间之内是不用想了。”
张缘一半开玩笑道:“那不行了啊,就算你战力超群,对战一位真正的腾云境修士还是差了不少,还记得宇文君吗,我看她好久之前就已经突破六重天了。”
艾幻竹一听这话,有些心灰意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呢,换个角度就不同了,你想想看你进来的时候才只是凤初境,如今已经摸到腾云境门槛了,这相当于突破了一个大半境界,将近两个境界,这个成就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再看看其他人,这么短的时间内有几个破境的,破一个境都罕见,就算是那宇文君也只是从琴心境跻身腾云境罢了,要是按照你的进度,她必须晖阳境才说得上厉害,所以说这么看她比不上你。
而且你也就是在咱们潮湖书院,你这天赋放在外面,哪个宗门不是把你当宝物来供养,哪个人不会目瞪口呆惊呼天才啊,就说你们辰阳艾家同辈之内,有人能和你比吗?”
艾幻竹被张缘一这么一说,一阵错愕,最后无奈,莞尔一笑,“这话哪里是这么讲的啊?”
若是都按照张缘一这么说,那么那些年纪动辄上千岁上万岁的老前辈,在一个境界之上一呆就是数十年,上百年,甚至一辈子的,对比她们这些人不得羞愧地干脆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琴心境破境腾云境,跟凤初境破境琴心境,两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概念。
张缘一哈哈大笑,“管他们怎么说,都是破镜,一境比一境,就算是不跟上面比,没有到上三重天都是一样的,没差多少。”
艾幻竹也是被张缘一这开朗的气息逗笑了,点点头道:“哈哈哈,被你这么一说,我心底顿时好受多了。”
艾幻竹突然走到张缘一前面,直视对方道:“我看你出去一趟接连破了两境,若是说天才,宇文君
比你差多了。”
她挥挥手道:“那祝愿你接下来的炼丹大赛可以有一个好结果吧,拜拜。”
张缘一笑着点点头,“承您吉言!”
......
拿到《丹书契订》的张缘一,回到了自己的炼丹房,此时天色已黑,他想着再回英俊殿已经有些晚了,索性打算在炼丹房休息一下。
刚一进房张缘一顺势躺在了床上,突然有一只脚猛地揣在了他的腰间!
房间里的烛火瞬间点燃,张缘一刚一抬头,就见换了一件崭新白大褂的宇文君,举着剑立在他的面前!
宇文君愤怒道:“张缘一!你找死啊?”
张缘一望着面前寒光凛冽的剑尖,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喘,“误会,误会。”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屋子里像往常一样,空无一人,结果竟然忘了宇文君这么一茬。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酥突然从里屋赶出来,看着地上的张缘一,急忙问道:“哥哥!怎么回事?”
宇文君冷哼一声,“怎么回事?你家好哥哥要揩我的油!”
张缘一倒在地上,面色尴尬,“苏酥......”
他尝试着用手指将宇文君手中的剑挪开,宇文君稍一运功,剑意更重几分!
苏酥连忙走过来,隔空一掌,将张缘一从宇文君的剑下救出来,她护在张缘一身前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宇文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合着对方都爬到她床上来了,竟然是她自作多情,宇文君刚要发火,气血不顺,一口鲜血吐出来,整个人瞬间无力倒在床上。
张缘一立马跑过去,给宇文君喂了一粒丹药,神色有些焦急地说道:“你伤势并未痊愈,现在运功生气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你知不知道?”
宇文君此刻身上无力,语气微弱地说道:“你给我起开。”
被她这么一说,张缘一这才发现自己因为情急之下,将宇文君靠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此刻两人身体相近,气氛瞬间暧昧。
张缘一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扶正,交由苏酥来照看。
等到宇文君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张缘一解释道:“我呢其实也就是想要回来炼制丹药的,只是刚才屋子里黑,我习惯性就往自己床上躺了,没有想到你。”
宇文君轻哼一声,一脸傻子才会相信的表情。
张缘一有些不开心了,“你这什么意思?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炼丹房,我才是主人,我给你住进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搞得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罪人一样!”
他走到宇文君前面,掰着手指道:“好!既然你要这么算,那我好好跟你算算!”
“当初第一次比试上,我明知道你打不过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打,你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那么我他妈就要好好问问你了,我是欠你的?应该的?那条书院规定一定要我和你比试,那条规定我不能弃权?”
“之后在仗剑山上,你见了我就提剑砍我,我一路迁就你,没有与你计较到后面遇到那伙人,我还救了一命!”
“另一次比试上,如你所愿,我将你打败了,你的心里是不是更加记恨我了?是不是觉得我就是应该天赋比不上你,就应
该输给你?”
“上次在山谷,我好心好意要救你,你不仅不领情,又是一副要杀了我的表情,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再次救你一命,结果呢?你吃我的,住我的,一心却只想着要了我的性命,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的啊?就应该被你仇视啊?”
“要是因为我是玄陵人,我他妈告诉你,我生是玄陵国人,死是玄陵国鬼,我的国家与你的国家开战,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也不会因为你是西晋公主就跑去劝和,劝不动也没有这个必要!”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妹妹也是玄陵国人,你就是被我们两个玄陵国人救了,你气不气?!”
这么长时间下来,张缘一对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早就有些不耐烦了,说到最后,甚至以近乎咆哮的语气说了出来!
宇文君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躺在床上,怔怔无言。
张缘一将苏酥拉到身边,“苏酥过来!这个白眼狼也不知道是谁给惯着长大的,咱们不要管她,由着她自生自灭算了,省的对方最后反咬一口!”
苏酥动容,她没有想到原来在张缘一与宇文君之间还有这么多的故事,一时间有些难过,一是为了张缘一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另一种难过,很奇怪,她总感觉,自己错过了太多太多。
张缘一最后看了宇文君一眼,不屑一顾道:“就你那身子,我张缘一这辈子除非是瞎了眼才会碰,要是真想碰,你早就没了!”
说完,张缘一带着苏酥出了门,留着依旧重伤的宇文君一人躺在床上,目光呆滞。
宇文君生平第一次犹豫了,一向出剑不问缘由,只凭感觉的她,心境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张缘一说得并没有错,甚至没有半分添油加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她宇文君对张缘一,从一开始到现在,好似一直都是莫名地厌恶,但是若是说张缘一此人如何,还想并没有多么恶劣,甚至勉强称得上一个好人。
从小出生皇宫的她,一直都是说一不二,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就算是父皇对她严加批评,可她心中从来就没有顺服过。
倔强而又叛逆的她,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支撑起所有,认为自己对待外人已经足够公正友善,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会犯人,可是结果呢?
结果是原来她离开了西晋皇宫,独自一人来到潮湖书院处处碰壁,在一堆女修之中,格格不入,没有人愿意在她面前瞻前马后,没有人愿意对她言听计从。
好在她的心中不在乎这些,她一个人修行,念出学习,好像什么都够了。
再看看那些为了追求她,排满一条长龙的男人,她心中鄙夷不屑的同时,更多或许是一种骄傲,看我如果不够优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追求我?
可是真正在她受伤时,谁又能够在她身边,西晋出了事,谁和她说愿意陪着她一同御敌?
哪怕就算是有人如此说了,她也不会同意,可是终究是没有啊如此作为。
宇文君空洞洞地望着房梁,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的错了。”
孤家寡人的是她,无理取闹的也是她,忘恩负义的更是她,抛开公主的身份,除去美丽的容颜,放下出众的天赋,好像她的一生,到了如今也并没有多么优秀,甚至是糟糕,一无所有。
她稍稍蜷缩起身子,若是此刻有一床被子该多好,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