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缘一一路飞奔,来到山谷之下,远远便见前方一位身穿黑裙的女子,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拄剑撑地,确实是宇文君无疑。
还记得当初张缘一骑马去往林泉国,天边划过的一抹黑色光芒,那时也是宇文君,当时张缘一就惊讶这个家伙这么快就破镜五重天简直跻身腾云境了,没想此次回来,在一次遇到对方,实在是缘分不浅。
宇文君显然是身受重伤,拄剑之手颤抖,整个人摇摇晃晃,剑刃在地上摩擦出细微的响声。
她刚想起身,突然神色一震,眼神狠辣,望向远处的树丛,厉声道:“谁?出来!”
前方的树丛没有丝毫动静,宇文君威胁道:“再不出来,我别逼我动手!”
树丛窸窸窣窣,张缘一从其中缓缓走出,宇文君长舒一口气,“怎么又是你?”
张缘一摆摆手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就是一路人,纯粹是路过罢了。”
宇文君冷哼一声,刚要再次说话,一股气血从她的心口猛地上涌!
“噗!”一团乌黑的鲜血从口中吐出!
张缘一心一急,下意识就走到对方身边,“你受的伤不轻,千万你别动!”
他仔细观察那团乌黑的血液,心道:“中毒!”
虽然不知道宇文君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但若继续运功,必定会使毒素蔓延,要是气血攻心,指不定就有生命危险。
张缘一急忙取出一颗九转轩辕丹,虽然这丹药没有化解毒的效果,但好歹可以将对方的伤势治疗住,剩下的靠着宇文君自己运功,大致也能压制住。
可是张缘一刚要将九转轩辕丹喂宇文君服下,宇文君厉声道:“滚开!谁允许你靠近我的!”
张缘一被她突然这一声吓到,拿着丹药呆在原地,冷笑道:“我这是救命的丹药,你这毒若是再拖下去,不出半个时辰,必死无疑!”
自己好心好意要救对方性命,结果还被人说是有不谋意图,张缘一有些生气。
宇文君冷眼扫了张缘一一眼,“不用你管!”
张缘一横眉倒竖,“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歹!”
说着他转身离开,“你自己寻死,随便你!”
张缘一走远,宇文君没有说话,再次尝试撑起身子,结果才微微站起一只腿,整个人大脑一晕,身子向后倒去,扬起不少尘土。
宇文君望着蔚蓝的天空,喃喃道:“难道我宇文君就要死在这里了?”
也好,死在潮湖书院山下,好过在万军之中被人羞辱而死!
此次离开潮湖书院,西晋传来消息,玄陵大军压境,国祚岌岌可危,宇文君不顾信中所嘱咐,留在潮湖书院不许回西晋的命令,执意离去。
回到西晋之后,宇文君抱着必死的决心亲自挂帅,出军抗敌,挡住一波又一波的大军,就在即将守不住之时,玄陵突然受到消息为了迎接海族大战,西晋的作用极大,不允许此刻开战,无奈之下只能够撤军,西晋因此逃过一劫。
其实在玄陵的预期之中,是在备战海族之前就灭了西晋,速战速决,只是他们低估了西晋军队的实力,最终还是没有完成这个目标。
为了这件事,本次参加战事的带头将军,有西北孤狼之称的左恒受到了朱璋皇帝的严厉惩罚,在朝廷之上,被骂得狗血淋头!
宇文君在父皇的授意之下,再次动身回潮湖书院,希望能够说服书院,得到书院的支持,让西晋能够逃过一劫。
可是玄陵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接连派出不少杀手,暗中截杀宇文君,经过重重围剿,宇文君是逃出来了,可还是被一位佯装成孩子的杀手,一箭刺穿了脚踝,身受剧毒。
一路上跌跌撞撞,回到了潮湖书院,可是眼看着就要到了,身体里却再也使不出半点劲来。
宇文君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她缓缓闭上了眼眸,依稀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折返而归的张缘一,低头望着倒地的宇文君,骂骂咧咧道:“要不是觉得你死在这里污染了潮湖书院的环境,毁了名声,鬼才要救你!”
说着他将一颗九转轩辕丹喂入宇文君口中,紧着拉起对方的手,背上宇文君往山上走去。
一边爬山,张缘一一边抱怨,“你还真是我的冤家啊,怎么到哪里都能够遇到你,若不是你,我早就上了山了。”
此刻的宇文君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只是迷迷糊糊中依稀保留几分意识,想要开口都难。
张缘一莫名问道:“不过,我是不懂为什么你每次看我
就像是看仇人一样,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见面就是冷眼拔剑!”
还记得当初在仗剑山上,只是机缘巧合下看了一眼,宇文君就拔剑相向,追着他跑了大半个山头,最后还遇到了一伙书院的坏人,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在比试之上也是如此,对着张缘一丝毫不留情面,下手狠辣,招招致命!
宇文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仇视张缘一,或许是因为他玄陵国人士的原因,但更多的可能是她宇文君的心高气傲。
在同龄人中没有从未输过的她,接二连三输给张缘一,她与生俱来的骄傲,一次又一次被张缘一击溃,她只想证明自己。
只是可惜,面对张缘一,到如今她依旧从未赢过。
张缘一继续说道:“我可告诉你,我张缘一可不是一个和颜悦色的好人,若是你下次在这么针对我,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指定要让你后悔!”
这么多次比试,张缘一最后都没有出重手,若是出重手,这家伙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个大半个月才行!
张缘一说道:“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们皇室就不用找相公的吗?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在你们那里,应该是叫驸马才对。不过我听说,驸马都挺可怜的,基本上就是一具傀儡罢了,就连什么时候能够和自己妻子一起睡觉都要请示才行,唉,又不能在外面找女人,当个男人成这样也是够惨的。”
“说实话,你们皇宫贵族结婚那一套都挺可怜的,身不由己的太多了,不然也不会流传出那么多关于对抗家族的凄美故事了。”
得亏宇文君此刻是说不了话,提不起剑,不然真想一剑砍死这个家伙,上辈子是个哑巴吧,怎么这么能够讲话,简直是没完没了了。
“对了......”
宇文君眼睛一闭,出身皇室,一向气度极好的她,心中也忍不住骂道:“草!”
......
因为宇文君的伤势极重,这毒也极其罕见,张缘一直接将宇文君带到百花谷内找冯元德。
作为一位大宗师炼丹师,对于毒药必定也是极其了解的,冯元德稍稍把脉,赶紧加急炼制了一炉丹药出来。
至于张缘一则是每日服饰在宇文君的身边,在宇文君还没有苏醒过来之前,照顾左右。
苏酥听闻张缘一回来的消息,立刻过来找张缘一,见到张缘一独自一人照顾宇文君,总觉得不对劲,也不方便,也便一并搬了过来,两人一同照顾宇文君。
说实话,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苏酥,张缘一都快要感到陌生了,当初还只是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姑娘,眼见着就长成了一个美丽动人的大姑娘,张缘一时常打趣,要给她找一个男人,每每听到这些话,苏酥先是耳根子一红,紧接着踹了张缘一一脚,害羞地骂道,哥哥真是太坏了。
至于唐迟、韩木、钟石还有王腾几人,都来看望过张缘一,几人多日不见,那感情如同生离死别一般,特别是听闻了张缘一在外的众多凶险遭遇,各个捶胸顿足只恨自己没有一同前去。
不过稍稍叙旧玩闹了一会儿,见着床上躺着的宇文君,一个个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唐迟等人一脸遗憾,甚至有些痛心疾首,感叹道:“好兄弟啊,可别有了人就冷淡了我们兄弟啊,记得常回家看看!”
唯有王腾一人拍了拍张缘一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愧疚,男人嘛!”
气得张缘一给他们一人一脚,几人挨了揍,也不在乎,只是说道,再过一段时间快点回来吧,便相继离开。
这天,阳光正暖,张缘一突然说好久没有尝到糕点了,想吃苏酥亲自做的糕点,苏酥高兴极了,赶紧起身去往山下换取一些糕点的材料,留张缘一一人在宇文君旁照看。
张缘一抬头看了看,心道:“时辰到了,该服用药了。”
冯元德为宇文君炼制的丹药,属于一日三次服用,分早中晚,此刻正好是正午,也就是宇文君服用丹药的时间。
张缘一走到宇文君床边,一手捏住宇文君的下巴微微向下拉,将对方的嘴唇分开,一手将丹药递向宇文君的嘴唇。
不得不说宇文君是一位长得极其美丽的女子,薄薄的嘴唇,如同蘸了雪的樱桃,水嫩盈盈,雪白的肌肤,树枝压雪,两只紧闭的眸子,仅仅是睡着都自带一股不羁的韵味,可是张缘一此刻没有太多关注这些,只是专注喂她服用这颗丹药。
宇文君修长而深色的睫毛,突然颤抖,蓦然展开!
她刚苏醒就见到张缘一近乎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眸,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拿丹药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空气凝固,她的大脑一片凝固,两人相视整整十个呼吸!
“啊!”宇文君总算是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就是一脚,坐在床边的张缘一,被这一脚踹出去数丈远,撞倒无数家具,最终被贴在墙壁之上,缓缓滑落。
宇文君起身,怒目圆瞪地望着张缘一,“你在干什么?”
她抬头四处张望,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之内,四周都是陌生的家具,甚至连她身上原本穿着的黑裙都被换成了白大褂。
宇文君望着张缘一,眼神之中带着极度的愤怒,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我怎么在这里!还有这衣服是谁给我换的?”
张缘一扶着墙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哀怨道:“这里是潮湖书院百花谷,我的炼丹房。你这家伙正是天煞孤星,我救了你的命,你又一次伤了我!”
一想到自己接二连三被对方仇视,张缘一气不打一处来,决定对宇文君开开玩笑,他一脸诡异的笑道:“你的衣服破破烂烂成那副样子,不给你换了,只怕会脏了我的炼丹房,至于谁帮你换的衣服,这里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宇文君瞬间绝望,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被张缘一看了个遍,气得一抹眼泪,从床边一把抽出白虹,做势起身杀向张缘一,口中大喊道:“我杀了你!”
可惜刚刚苏醒的她怎么可能有力气,才翻下床,一个脚下不稳,踉跄倒地!
张缘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望着倒地的宇文君,幸灾乐祸道:“你这家伙真是,你觉得凭借你现在这副状态,有可能杀得了我吗?”
宇文君再次想要起身,手上一软,又摔倒在地,原本洁白的大褂,沾染上无数尘埃。
她挣扎着挥舞着手,地面瞬间扬起大片灰尘,沾染上原本洁白如雪的面见,如同在泥地里打了一个转一般。
张缘一叹了一口气,走到宇文君的身边,先是夺来对方手里的白虹,在抓起她的手臂,将她扶到床上,说道:“刚才跟你开玩笑的,衣服是我妹妹帮你换你,她有事出去了等下才回来。”
张缘一从外面取来一块湿毛巾,刚想要给宇文君擦拭一下脏兮兮的脸颊,对方却一脸要杀了她的样子,他无奈之下,尴尬地笑道:“对不住了哈。”
屈指一点将宇文君的穴道封住,白毛巾轻轻地擦过宇文君的脸颊,宇文君被封住穴道,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心中极度不情愿地眼睁睁看着张缘一动手。
张缘一一面擦拭,一面说道:“你这副样子可别让我妹妹看到了,不然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衣服我是不可能帮你换了,等下我就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了床弄脏了衣服,可别赖我哦!”
好不容易擦完脸,张缘一取出一颗干净的丹药,放在床边道:“丹药是我师傅炼制的,刚才我也只是想要给你喂药罢了,既然你已经醒了,又不相信我,那我将丹药给你放在这里,你自己吃吧。”
张缘一起身,望着宇文君道:“我是真的服了你这娘们了,劲怎么这么大啊,你这一脚过去,我感觉自己骨架子都要散了。”
宇文君眼珠子微微一动,仿佛有火焰在瞳孔中燃烧,显然还在气头上,张缘一顿时更加无语,气愤道:“好!你这家伙可以,当初就应该任由你死在山下!”
他屈指一弹,在宇文君的额头上轻轻一弹,“估计你是属狗的吧!”
说完又是两指将对方的穴道解开,生怕对方会再抽剑砍他,向着外面逃去,一溜烟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宇文君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怒吼道:“张缘一你这个混蛋!”
从外面回来的苏酥才听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就见到张缘一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她从后面拍了拍劫后余生般,不断拍着胸口大口喘气的张缘一,说道:“哥!”
张缘一被她这么一拍差点魂没有给吓出来,猛地一回头发现是苏酥,长呼一口气道:“啊,原来是苏酥啊,这么快回来了?”
苏酥摇了摇手上的竹篮子,笑道:“嗯!都买回来了,等下就给哥做糕点。”
她又指了指屋子里,问道:“宇文姑娘?”
一提到宇文君,张缘一越想越气,回答道:“嗯,那娘们啊,是醒了。”
他说道:“现在人家姑娘醒了,想来也是不需要我了,以后就由你来照顾这家伙吧,我还是回去陪我那几个哥们。”
说完张缘一扶着自己的腰,慢慢悠悠走了。
苏酥喊道:“那这个糕点?”
张缘一不回头,挥挥手说道:“全部给那个婆娘吃吧!”
“这娘们劲是真大啊!”
“唉!”苏酥一脸遗憾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