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团圆城。
一袭白衣的荆蘭,身边站着一袭黑衣的荆蘭,走在团圆城的小街之上,优哉游哉。
白衣荆蘭对着黑衣荆蘭说道:“要说整个天下各大家族,谁能够称得上最强大?”
黑衣荆蘭微微一笑,“你我之间心意相通,有必要问出这种甚至于有些无聊的问题吗?”
白衣荆蘭摇摇头,说道:“害,你这家伙真是的,我这不是想要随便找点话聊聊嘛,你这么较真是做什么啊?”
白衣荆蘭是阳神化身,黑衣则是阴神化身,本质上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区别,自然是心意相通了。
至于荆蘭的本尊,此刻应该坐镇于团圆城之中,责任重大,哪里能够如同他们两人一般,随意走动啊。
话题回转到先前的问题之上,七星大陆究竟是哪个家族最为强大。
一般的人或许会说,四大家族最为强大,但是真正明白的人都明白,在这四大家族之上,那些个隐匿低调的大宗门,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而宗门之上重要的席位,看似按照有能力者居之原则,但这也只是少数,在许多的宗门之上,还是按照宗族血缘而来的。
当然并不是表现得十分明显,而是在他们的子嗣从小就开始悉心照顾培养,提供各种各样的修行资源,在加上各类名师的指导,从一开始就拉开寻常的弟子远远一大截,自然就显得远远强于同层次的弟子许许多多了。
所以在山巅之上,那些谱牒宗师之中,一直流传这样一个玩笑话。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问自己的长老爷爷,“爷爷,我以后能够当长老吗?”
长老爷爷笑呵呵道:“当然可以啊?”
这孩子又问道:“那我以后可以当宗主吗?”
长老回答道:“那可不行。”
孩子追问道:“为什么啊?”
长老回道:“因为宗主也有自己的孙子啊。”
虽然说是一些宗门弟子打趣的玩笑话,可是也实实在在反应了大部分山巅宗门的真实情况。
寻常的弟子,只有那么极少的一部分人,可以凭借超人一等的天赋水平,靠着令人瞠目结舌的毅力,突破那层近乎于不可能的阶层屏障,再加上对于宗门极大的贡献,才可能成为宗门之内重要的人物。
所以说,所谓的四大家族,除去雍城崔家那是真的有不少的重量,其他的家族,对于这些山上的大宗门之上的那些姓氏,还是要差了不止一点两点啊。
那么在这山巅之上,究竟又是那个姓氏最为强大呢?
在山上有一句话,“宁可招惹皇家,也不知招惹秦家。”
而这个秦家,自然便是琅琊剑冢的秦家了。
九官之中,秦家家主,那是唯一一个没有抛弃凡尘,反倒是利用自己强大的威慑力,享誉的盛名,不断壮大了自己的秦家的。
对于秦渭如此作为,其他九官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各有志,有些人放不下凡尘,那也没有办法。
不过其余九官还是立下了一个规矩,秦家的发展必须如同潮湖书院、青城山以及枯叶寺一般,严格律己,不能够仗着自己背后的关系就一家独大,破坏了这天下的规矩。
不仅仅如此,秦家还必须要为这天下出力,与他们一同守护天下的太平。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对于这些要求,秦渭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十分爽快得答应下来了。
现如今的秦家,顶上有个屹立不倒的家主秦渭,往下还有五大剑仙,以及三十六剑客,这份强大的底蕴,谁人能够不害怕,也就是仅次于三教,其余的宗门都是可望而不可即。
这一点就从天下第二剑宗,罗天剑宗与琅琊剑冢的差距就可见一斑。
罗天剑宗说起来还是天下第二剑宗,但是明白的人都知道,就算是再加上三四个罗天剑宗都不见得会是琅琊剑冢的对手。
而在年轻一辈之上,秦家这一代更是以质量数量力压群雄。
潮湖书院盛极一时,乃至于整个天下都声名赫赫的弄潮儿会长秦剑,也就是从琅琊剑冢出生。
只不过秦剑并不是主脉,再加上从小隐藏得比较深,早期一直都没有引起琅琊剑冢那些长辈的关注,直到这个家伙最后离开了琅琊剑冢,在潮湖书院大放异彩,有心之人仔细的调查才查出来了。
秦家的天之骄子,成了潮湖书院的人,若是其他的宗门指不定想要将秦剑接送回来,毕竟论及教导小辈的能力,琅琊剑冢丝毫不逊色于潮湖书院。
特别是秦剑还是一位剑修,或许在秦剑反倒是更加适合于他的修行。
只是琅琊剑冢毕竟不是一般的宗门,对于这件事一直都比较看得开,用秦渭的话说,“小辈自己的选择,在哪里修行不是修行啊,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必要狗拿耗子瞎管闲事。”
其实在这些人的心中,他们明白,秦剑选择隐藏自己天赋数十年,离开琅琊剑冢去往潮湖书院,已经很清楚得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强求也没有必要了。
至于秦剑
为什么离开琅琊剑冢的内幕,之后有很多人进行过猜测,最终还是将矛头指向了秦剑的另外一位天之骄子,秦冠。
就是那个,长期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羸弱,却又是天生剑胚的秦冠。
秦冠一出生就引动了琅琊剑冢之中几柄十分古老的名剑共鸣,天生的剑道天才,剑胚之体。
一个地方的剑道就如同一碗水,若是想要得到更多的剑道修行,就必须要在这碗水之中尽可能得攫取更多,秦剑也就是看到了秦冠,认定了若是与秦剑争斗并没有意义,便离开了琅琊剑冢,去往了那时候剑道还比较葱郁的潮湖书院。
不得不说,秦剑确确实实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某些局面看得十分的清楚,到了潮湖书院之后,果不其然如同蛟龙入水,开始大放光彩。
白衣荆蘭走着走着,掐指一算,说道:“秦冠那个小家伙,做起事来的疯狂劲头,可一点都不逊色与秦剑啊。”
黑衣荆蘭先是微微皱眉,后又嘴角一笑,说道:“还在这里嘻嘻哈哈,真不怕到时候出了岔子,我们都不好交差啊?”
说着在团圆城的城主楼之上,骤然升起一道璀璨的光柱,一声极其弘大的声音回荡天地间,“高俫我去去就回,把家看好!”
又有一道声响骂骂咧咧道:“知道了,赶紧滚吧。”
黑白荆蘭两人对视一眼,也一并原地消失。
在无尽海域的海面之上,秦冠此刻持剑的双手剧烈颤抖,鲜血直流,在他的剑刃之上,不仅仅是那个追击了许久的妖族的血液,还有他身上的血液,也夹杂其上。
本就已经足够惨白的脸颊,此刻在海水鲜血的混杂之下,显得更加惨白,他的眼神恍惚,在秦冠的眼中,显露出罕见的恐惧。
只不过片刻之后,在秦冠的脸颊之上,咧开一抹诡异的笑容,他嘴角轻抿,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秦冠笑道:“终于是等到你了啊,哈哈哈!”
而在秦冠的面前,那是一位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光着个脑袋,在上面都是年老的斑纹,一块又一块,若不是此刻这个家伙凭空而立,寻常的人,又怎么会猜得出,这个老人其实是位修行之人呢?
在这位老人的身边,那是一位衣袖挽到手肘位置的年轻人,此刻这位年轻人,双臂都是鲜血直流,面目之上也被劈砍出十分渗人的剑痕,气息一降再降。
此人正是与秦冠一战的岁月之修,甲等魑官陈路。
原本他向着对方就算是再强,应该也不至于让他过于上心,只要将这个家伙逼上了绝境,自然会引出背后的家伙,到时候一网打尽。
可是谁能够想得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羸弱的家伙,不仅仅伤了他,还当着他的面杀了熬远这个家伙。
陈路眼神阴鸷,犀利无比,他指着秦冠说道:“王老,这个家伙是乾元榜之上的,杀了他意义非凡。”
那位被唤做王老的人,冷冷地瞥了一眼陈路,冷声道:“闭嘴,甲等魑官第三竟然不是乾元榜第七的对手,你还有脸在这里说话?”
望着王老略显愤怒的神色,陈路低下了头,有些害怕,不再说话。
秦冠望着面前这个家伙,抬起手中的佩剑,直指对方的头颅,语气平静地说道:“来啊,看看你又有几分力量?”
王老微微点头,说道:“你这年轻小子倒是有些能耐,确实不一样。”
寻常的修士,那个不是见到他就吓得胆子都破了,面前这个家伙,他能够看出恐惧,可是偏偏又能够强行撑起一份精气神,胆识过人算不上却有着令人不得不承认的勇气。
光是这一点,面前这个人族的修士,就已经比他后面的这个家伙要强上不少了。
王老笑呵呵道:“你这个小娃子,勇气可嘉,但是呢,今天老爷子我并不是为了找你的。”
说着,他望向秦冠的身后,收去了手中的拐杖,说道:“出来吧,他们修行不够,在我面前你还要装模作样?”
“不愧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前辈,这份修为造化就不是寻常的无相境所能够相比的。”
在秦冠的身后,一阵雪白的烟雾升起,如同大雪升腾笼罩四方,从大雪烟雾之中,缓缓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桃红的法衣,脚踩十方靴,面目清秀,落落不俗。
见到此人的一瞬间,秦冠整个人都为之一顿,他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会是你?”
秦冠之所以如此震惊,原因就在于,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青城山的那位,陈道玄。
陈道玄点点头,说道:“为何不能够是我呢?从你出城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了,只不过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秦冠只觉得对方绝对是在吹牛了,同样是乾元榜之上的人,哪怕中间隔着这么多的名次,但是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对方跟随着他,他竟然毫无察觉,哪怕是再厉害的隐匿踪迹的灵器,也绝对不可能。
陈道玄见对方并没有十分相信的样子,也没有与对方计较,只是笑了笑,手中蓦然多出一把剑柄却不见剑身。
他缓缓说道:“接下来这里就交给我吧,你暂且先退一退。”
说完,陈道玄持着手中的透明的桃花,长剑指地,缓缓走向前方。
望着陈道玄平稳前行的步履,那坚毅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秦冠感受到了一股极其不一样的错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宗门之内的长老一般,那样深不可测,那样伟岸。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秦冠突然意识到或许陈道玄所说的话,并没有错。
恍惚之间,秦冠想起了曾经琅琊剑冢家主偶然说的一句话语,“天下的天才只有两类,一类是陈道玄,另外一类则是其余所有的天才。”
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他这个乾元榜第七,与乾元榜第一的差距,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差距,以至于令他都升起一丝不可战胜的错觉。
王老望着缓缓走向他的陈道玄,以及在陈道玄手中的佩剑桃花,他嘴角微微一笑,感叹道:“真是可笑,那些个老家伙就是喜欢搞出这种啼笑皆非的事端来。”
关于桃花的传闻,或者说对于他们这些老人来说,就是曾经的事实,他自然是心中无比了解的。
这把剑上沾染的因果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每一个持剑之人,都将面对一场无法逃避的命运,一必死的命运。
陈道玄却是丝毫不在意,他手中的桃花灵气裹挟,如同飞雪滚动一般,花香阵阵,他说道:“这些就不劳烦前辈操心了,眼下你还是关心一下如今的处境吧。”
陈道玄指尖微微一屈,一道剑气光弧划破空气,在空中就仿佛大雨之下的飞燕,齐刷刷奔着王老而去。
王老无奈摇摇头,却丝毫没有放在眼中,他身形一闪,缩地成寸,不仅仅轻易躲过了这些剑气光弧,而且刹那来到了陈道玄的面前。
他沧桑的手指轻轻抬起,朝着陈道玄的眉心而去,一边手中杀意浓郁,一边还不忘打趣道:“怎么,如今还赖在乾元境不走?”
望着这即将触碰到眉心的手指,陈道玄面不改色,说道:“这不是就等着前辈的位置空出来嘛。”
手指触碰到陈道玄的眉心,如同被燃烧来的白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漫开来,转眼飞灰湮灭。
可陈道玄此刻却站在距离那手指数丈之外,一身道韵悠然流转在桃红的道袍之上,缓慢如同涓涓细流。
王老望了望双指,微微皱眉,“残影吗?竟然骗过了我的双眼,如此程度的残影,有趣有趣。”
下一刻,陈道玄已然一剑斩来,他双目生光,言语如同梵音悠扬,“可不仅仅是残影这么简单哦。”
王老双指再次一提,竟然稳稳地夹住了陈道玄的那透明的一剑,身后的大袍猎猎作响,鼓动飞扬,瞬间卸去那强盛的力道。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一道阴影不知何时闪过,出现在了王老的身后!
王老眼神一凝,一身的灵力如同突然汹涌的江流,以他为中心排开,他轻声道:“退!”
身后那道阴影,已经面前的陈道玄,都在这巨浪之下,被冲退数里之远。
陈道玄持着手中的桃花,潇洒随意在身后挥舞了数十下,一道道剑气将空间切割成一片片,他整个人却也借着这股力量稳住了倒退的身形。
而在他的身后,那道阴影显露出来,却又刹那消散。
王老稍稍思索一番,想到一种可能,若是他没有猜测的话,那阴影一样的家伙,应该还是陈道玄,不过又不完全是。
不是阴神阳神,没有神志,仅仅只是类似于影子一般的存在,却有着可怕的实力,来去无踪,甚至于只要不现身连神识也察觉不出来。
可怕,可怕,哪怕是他也感受到极重的可怕感,若是任凭这个家伙成长起来,将来成就无相境绝无对手。
在他的心中,陈道玄天生就是一个杀手。
不仅仅是身处其中的王老,一直在一旁观战的陈路、秦冠两人,望见这一幕此刻两人皆是后背生凉,冷汗直流。
在他们的眼中,面前这个家伙确确实实是将王老逼上了一个绝境的地步,若不是实力差距实在是过大,这一下是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王老躲不过。
陈路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暗中骂道:“这些乾元榜的家伙已经十分的妖孽了,怎么这个陈道玄还要如此恐怖。这可是王老啊,哪怕是还远远没有使出全力对付,那也是差距这好几个大境界啊,太......”
王老可是海族为数不多隐藏起来的无相境衍道境前辈啊,对方仅仅只是一个乾元境修士罢了,这么大的差距,怎么可能?
不仅仅是陈路,秦冠也是心中震撼不已,心神动荡,他此刻算是真正相信了,对方先前确确实实并没有说谎。
陈道玄眼眸之中金光闪烁,身边绕转桃花片片,一尊巨大的法相从云层之中显现,灿然一片。
王老饶有兴趣道:“这么多年了,人族培养一个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啊,竟然连天神魂都搞到手了。”
陈道玄居高临下,俯瞰王老,沉声道:“你也不差,一眼看出了所有。”
至于其他两人,望见陈道玄这尊法相之时,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只不过是天地间的蝼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