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缘一大手一挥,猛然将冯荀甩出去,原本就是凡夫俗子一个,没有一丝功力的冯荀,毫无招架之力!
他在空中拖曳出一长条弧线,直到整个人砸到一根硕大的房梁大柱之上才停了下来。
从空中坠落,摔倒在地的冯荀,捂住胸口,一口气血压制不下,从下往上,吐了出来!
他瘫倒在地上,眼神恐惧,颤抖不已的手指,指着张缘一,颤颤巍巍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擅自闯入皇宫,竟敢对我行凶!”
张缘一拍了拍手,嘲讽道:“你很厉害吗,我为什么不能动你?”
被人如此嘲讽,这位位极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一瞬间被人惹恼,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吼道:“我是林泉的宰相!”
向来居高临下俯瞰世人的他,习惯了他人的阿谀奉承,习惯了身处高位高高在上,突然有一天被人嘲讽啥也不是之时,心中的羞耻,瞬间将他淹没,从他当官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以至于,他嘶吼之时是那么面目狰狞,那么歇斯底里,如同癫狂!
张缘一将手放在耳廓边,表情浮夸,弯腰笑着问道:“什么?林泉的宰相?很厉害吗?我好怕怕哟!”
冯荀心底发寒,面对这个做事毫无章法可言,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年轻人,他数十年努力搭建的人设,搭建的形象,仿佛都是笑话,都不值一提,他死死维系自身的尊严,咬牙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没了我,整个林泉都将大乱,殿时看谁收的了场?”
他掌握着林泉近半数的兵马大权,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所有的兵马全龙无首,各个将军揭竿而起,到时候整个林泉就真的是一处乱世割据争霸天下的修罗炼狱。
林泉的武官,各个桀骜不驯,性子刚猛,难以驯服,若是不能拿出让他们心悦诚服的东西来,恐怕谁也驯服不了这群人!
冯荀望向面前这个青衫飘摇的年轻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却是是难得可贵,可是那有如何呢?
凭借这点实力可以有什么用吗?抵得过千军万马?抵得过一人一刀子的围困乱杀?可笑。
他料想张缘一也不过是自家的皇帝老儿在外游历之时恰巧遇到的江湖异士罢了,实力有一点,可注定是独身一人,掀不起大浪。
张缘一回头望向林继明,笑着说道:“你这一下可是把我害惨了,我可从未听说过还有一个数十万大军需要收拾啊?”
林继明大袖一挥,意气风发道:“只要收拾了这些顽劣的家伙,先生就是我林泉新的兵马大元帅!”
冯荀瞳孔猛地一缩,随意将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拱手相送,可见此人在林继明的心中地位之高,信赖之高,他心中更加好奇此人的身份来。
可是张缘一赶紧摆摆手,拒绝道:“不要不要,一个国师都让我纠结半天了,再给我一个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我只怕自己到时候要累死不可。这上阵杀敌,带兵打仗的事,还是交给适合的人去做吧。”
什么?林继明这个小子竟然已经将空置数十年的国师之位交给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冯荀咬牙切齿,心中愤恨不已,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受尽了官场上的心酸苦楚,人情冷暖,才登上一个宰相的位置,此人先前从未见过,竟然一步跨上了自己的头上,他怎么能够忍受?
嫉妒的火焰在冯荀的心中冉冉升起,他望着面前这两位一唱一和的家伙,冷笑道:“你们现如今商量什么国师,什么兵马大元帅不觉得可笑吗?国都要没了,自己给自己册封官位,不觉得可笑吗?”
张缘一一脚过去,“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让你说话了吗?”
冯荀原本就身受重伤,如今再被这一力大气沉的一脚踹在身上,只觉得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他强忍着痛苦,哈哈大笑,“你也就是仗着自己有那么几分武力罢了,除去这一身的本事终究还是一个莽夫,凭借你一个人,终究还是救不了这个国家!我冯荀今日死在这里没有关系,我会在地府看着林泉覆灭的那一天,你们也逃不了灭亡的命运。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人罢了,背后没有力量的支持,你改变不了任何。”
再说了,就凭借他背后的那位大人的实力,他完全不担心面前这位男子能够掀起什么浪。
毕竟世上又有几个宗门能够比得上那位大人的后台,难不成你穿了一件书生模样的青衫,就像去做那什么潮湖书院的学生不可?
张缘一眼中怜悯地望着冯荀,如同在看一位可怜儿,他笑着说道:“谁说我背后就没有人了?”
他的手中蓦然出现一块令牌!
冯荀神色惊恐万分,颤颤巍巍道:“潮......潮湖书院!”
在一阵的失神之后,他猛然间怒吼一声,“怎么可能?潮湖书院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会是潮湖书院的弟子?”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在这小小的林泉国之内,竟然会出现潮湖书院的弟子,怎么偏偏是书院的弟子?
哪怕是青城山的天师、道士,枯叶寺的高僧、僧尼一同前来,冯荀都有把握可以逃脱此劫,甚至偷梁换柱之下,成就一番伟业也未尝不可,可为什么偏偏是潮湖书院?
唯有潮湖书院到来,他才完全没有一丝机会,只能束手就擒!
冯荀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虽然一时间被震慑到了,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当然不会自欺欺人的怀疑张缘一的身份,有些东西,早点服输,总比一直死撑着好。
他立刻连滚带爬,跪倒在张缘一的脚边,如同一只小狗一般,求饶道:“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在下也鬼迷心窍,才上了白龙观的当!求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在下的过错!”
说着说着,兴许是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冯荀竟然以头抢地,原本还带着高帽的尊贵头颅,如今满面粉尘,剧烈撞击地面,砰砰作响!
张缘一眼神冰冷,突然伸出一只脚,垫在冯荀与地面之间,他语气平和地说道:“好了好了,也不要跟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绕不绕你我是做不了决定,但是可以问问我们的皇帝陛下。”
“砰!”从半空中突然激起一阵灰尘,一人被从天而降,狠狠砸入地面,原本一片平坦光滑的地面,瞬间龟裂开来,被砸出一个大坑!
一身红衣蟒袍的王公公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嘲讽道:“什么白龙观大天师,纸糊的境界,不堪一击!”
王公公跻身腾云境数十年,一身手法出神入化,又岂是这个刚刚跻身腾云境没多久的家伙能够比肩的?
况且练气士向来不胜武力,白龙观虽说是青城山敕令册封的正统道教,可毕竟不是青城山的道士,差距还是很大很大的。
也就是在林泉国这个小地方才会将一个腾云境的道士叫做天师,甚至还要加一个大字,若是随意放在江湖之上,能够被叫做天师的除非是经历过青城山天师洞磨砺的正派道士,否则必定是至少晖阳境,至于加一个大字,那就是乾元境都难以胜任。
张缘一望着倒在地上,已然昏迷过去的白龙观道士,心底还是不免摇摇头,不仅仅是对于这位道士实力的不以为然,更多的是对于白龙观道士身份的不耻。
一位本该以天地大道为修行根本,超脱世俗证道长生的道士,却深陷世俗权力的漩涡,利欲熏心,想要做那天下的魁首,简直是有辱道家弟子的身份。
或许是因为张道灵的影响,张缘一对于道士都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眼前这位表面上仙气飘飘的道士,却是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到恶心。
张缘一转
身望向林继明,行礼问道:“陛下,两人都已经被拿下,请陛下定夺!”
林继明兴奋不已,被压抑这么多年,被人当做木偶玩具一把戏弄,终于是让他成功摆脱了束缚,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了!
以至于他必须尽力压制心中的激动,才可以说清楚话语,“这个道士关押起来,严加审问,日后将会成为我们和白龙观谈判的条件。”
他又看向趴在地上,还在不断求饶的冯荀,冷哼一声,“至于冯荀,你欺上瞒下,意图谋反,朕要你今日就地处决!”
冯荀一听见什么就地处决,心底瞬间一凉,他哀嚎一声,“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卑职再也不敢了,卑职知错了!”
林继明冷笑不已,“陛下?你如今竟然还有脸面称朕为陛下?当初要置朕于死地之时,可曾想过,朕还是你的皇帝?”
林继明厉声喝道:“王公公!给朕杀了此人!”
他知道张缘一不愿意动手杀人,那就交给这位早已对死人见怪不怪的大内刽子手王公公了。
王公公抱拳道:“臣听命!”
王公公一步步走向冯荀,眼神平静,这么些日子望着这只跳梁小丑蹦跶蹦跶,他也早就看厌了。
冯荀眼见王公公向着他靠近,连滚带爬向后倒退而去,他仿佛已然没有任何机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要是死了,几十万的边境大军都将陷入混乱,林泉国已然危矣!”
张缘一轻轻踢了踢脚尖,提醒道:“这个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书院自然会处理,边境肯定给你管控的固若金汤。”
这也是为什么冯荀唯一只害怕书院的原因,道家与佛家固然高高在上万人敬仰,但反而是他们的高高在上给人带来了疏离感,不接地气。
民众只会对此产生敬畏之心,可往往并不是真正的心悦诚服,真正深入人心的学问,从每一个细节为了世人更加和谐的生活而制定规则的,只有儒家一门罢了。
也就只有儒家圣人的出手,才有可能劝服这群好战且不负管教的军队士兵。
冯荀如同被人一箭刺穿心脏,哀嚎不已,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撕扯着喉咙道:“还有一个秘密你们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到底是谁在背后扶持着白龙观!”
可是此时,王公公已然一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掌轰然而至!
冯荀仿佛看到了自己死无全尸的样子,闭上眼睛,坐以待毙!
凡夫俗子在一个腾云境修士面前挣扎,没有丝毫必要。
或许是死亡的时间变得漫长,冯荀感觉宛如过去了数十年,将这一生都走完,一切都在死亡中酝酿。
可是死亡终究还是没有降临到他的身上。
冯荀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却发现面前张缘一握住王公公的手,笑着说道:“且听听这家伙背后到底是谁,我也很有兴趣呢?若是不满意再杀了也不迟!”
王公公看了林继明一眼,后者微微点头。
授意之下,他慢慢退去,“你最好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否则!”
张缘一蹲下身子,微笑着望向这个一念之间从高位跌落至谷底的失意丞相,“说吧,白龙观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
冯荀长呼了一口气,唇角轻启。
清晨斑驳的阳光,透过因为打斗而残破的屋檐,直射而下,如同一道道从天而降的剑气降落人间,空气中皆是漂浮不定的尘埃。
张缘一的脸色却渐渐阴沉,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股股极其浓郁的杀气如同背光的阴影,一步步蔓延上人的心头。
未曾设想的道路,张缘一下定决心,一点要要让对方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