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彼岸花开
一只黑色的忍鸟在近乎空城的宇智波族居地上空盘旋着,三短一长。
佐助推开窗侧耳细听,然后回头向屋内问道:“哥人呢?”
“早上就出去了,”小樱从厨房里走出来,用围裙擦着手,“大概,又是去了那里吧。”
说到“那个”地方,两人的神情同时黯淡了下来。
宇智波鼬站在一处靠海的崖边,他经常在这里,而且一站就是一整天。
晓已经覆灭了数年,晓之朱雀的凶名渐渐被人淡忘,取而代之的是这样的称呼——木叶的宇智波兄弟。
而她,“千隐千杀”的外号也与暗部部队长的职位一起,威名赫赫。尽管执掌着负责隐秘任务的部队,她的微笑越发的温柔娴雅,着实诱骗了一代的木叶新生力量。
被那笑容骗过的,又何止是是那些少年而已。“千”的演技,经过这些年的沉淀,益加精进,就算是在忍者这行干了几十年的老手,也难辨真假。
也因此,那一天的到来,是如此的突兀——佐助匆匆地催促着他赶到木叶医院的那一天。
手术室外长长的走廊里,笼罩着一片压抑的死寂。较常见面的,佐助的那几个同期,看到他都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那种沉默都在预兆着同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
贴满了符咒的医疗器械已被拉开,医护人员也都回避了,手术室里站着萤火的那几名弟子,还有日向宁次。
他略弯着腰,动作轻柔地一遍遍摩挲着永眠爱人的鬓发,将它们理顺。他脸上没有悲戚,无喜无惧,就像迎来了一个预料已久的结局。
萤火躺在那里,平静地。
太平静了,甚至无法让人感受到心脏的鼓动和呼吸的起伏。
——这是梦?噩梦?还是那个调皮的女孩子又一次恶作剧?以冷静理性著称的忍者伸出手去,手指颤抖着,却捕抓不到任何的真实。
冥冥中仿佛有人在说,你看,她又没能等到你。
她最后没有留下任何话语,只是由当时的医疗人员告知亲友,手术中,日向宁次曾对着她耳语——“可以了”,而虚弱的她用全身的力气摇着头,泪流不止。
可以了啊,请将自己从那怨恨的咒缚,还有连绵的噩梦中解放吧。
她是暗部,她没有墓碑,她的名字不会被铭刻在纪念碑上。
她的遗骨遵照本人的意愿,化成灰撒入大海,半点不留。她留下的东西——那一整书架的卷轴放入木叶的图书馆藏室。
被用来撒骨灰的那处悬崖,从来不缺花束。
“哥。”
随着年月的增长而越见沉稳的黑发青年,对着崖边的背影喊着。
“五代目下达了任务。”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他暂时离开这弥漫着无边绝望的危崖。
谁都无法安慰谁,他们有的是师傅,有的是同学,有的是挚友,有的是部下,没有人不哀痛,没有人。
——任务。
不知第几次拒绝了纲手姬给他安排队友的好意,鼬独自一人行走在通向目的地的路途上。
晓虽然早已成为了过去,但是依然有残党在活动着。可以想象,只要取回宇智波斑的力量,毁灭一两个忍者村并非没有可能。
情报显示,这次的任务就是与晓的余部有关。
“……鼬大人……”
鼬扣住两枚苦无猛地转身,风吹草动,并无人的踪影。他自嘲着回转身来,这样呼唤他的人早已不在,而且这个称呼,早在她离世前就不再用了。
“……鼬大人…………”
震惊之余,鼬确定,这——并非幻觉。的确有人在林中用那已成为禁忌的称呼在叫着他。那声音,那气息,他都无比熟悉。
发生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会是有心人布下的圈套——理性告诉他这一点,可是他依然不受控制地想要一探究竟。
血色曼珠沙华的黑色和服,齐腰乌发仿佛壁画中走出的古装仕女一般……那个事件之前的,萤火。
“如何?秽土转生之术,相当不错吧。”
从地里冒出来的绝嘴巴咧成一条弧,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成功,从见到这个少女开始,鼬就像中了定身术,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她已经死了。”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绝说道,瞥了眼那边沉默着的少女,“你就没后悔过?我可不信。”
怎么会没有后悔?年幼的她努力伸来的手,为什么就没能相信?
“现在也不晚,你可以带着她离开,随便找个地方隐居也没问题,只要——你把斑大人的所在告诉我。”绝压低了声音,
沉默许久,鼬终于开口:“她的左手,虽然进行了治疗,但并不像以前那么灵活。”
“……?”
“宇智波斑是她舍弃了术者最重要的一只手来封印的,你不知道?”
“……!”
“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不过形似的人偶来浪费掉她做出的牺牲?”
他亲眼看到她停止呼吸的样子,看到她蒙上白布被送上火化的祭台,看到骨灰从空中落下海面再也不见。
萤火是最优秀的术者,早已为了防备此情此景的发生而留下了嘱托。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
绝气急败坏地对双黑的少女下令,对着破空而来的手里剑,鼬只是侧身避开。
如何下得了手,对着拥有同样的外貌的人?
他们曾在各国流浪,她曾想尽办法为自己续命,她曾为自己留下泪水,她曾一声声地唤着“鼬大人”,希望他能珍惜自己的身体。
凭空而来的掌风将满布杀意的利刃打偏了方向,白衣的青年几个纵跃,介入了这一面倒的战场。
鼬微微睁大了眼睛,“日向……宁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觉……”宁次望着那面无表情的少女,眼里染上怀念的苦涩,“又或者,是她叫我来的吧?”
他们都明白,眼前不过是一具陶土人偶,萤火——以她的自尊,岂会容许自己再次成为谁的傀儡?
“没告诉过你吧,萤火最后的话。”
——“‘无论多久,我都会在彼岸花边等着的。’”
——所以,请慢些到这个世界来。
鼬应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的,为了他的生存而甘愿折损生命的那个少女自然不会愿意看到他再次自轻,但是……
他也明白,只不过……自己早已没有了让人等待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