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涌出无限的懊悔,甚至在某一瞬间她对萧醒的拒绝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
若是萧醒答应了,她恐怕会内疚一辈子吧。
霜降见寒月神态有异,还当她没听进去自己的话,连忙又说:“**倒也罢了,既是各有所好,旁人说上两句便不听了。可大将军与王爷是论辈而交,甚至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若是大将军娶了郡主为妻,他如何面对王爷,如何面对王爷的灵位?奴婢心里想着,大将军那样重情重义的人,大概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的。再者,旁人会说他连自己兄弟的女儿都不放过,只怕会更给他雪上加霜。”
寒月心中一颤,不自觉就揪紧了衣角,半晌,才说出一句:“……是我错了。”
这一夜,寒月的思绪几起几伏,最后还是归于沉寂。有些事,大概是真的无法避免的,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只能接受,茫茫天地间,她是多么渺小而无力的存在。
赏雪宴安排在中宫后殿长生殿,寒月带着霜降进了门,由小太监领着正准备到自己的座位上,忽然瞟了一眼正上方,皇帝齐誉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太后薄氏,右手边是皇后庄氏,下首第一位是贵妃佟氏。
他正微微侧身朝向皇后庄氏,轻声细语说着一些话,庄氏端庄自持,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做派。
“月儿,月儿过来。”太后薄氏乐呵呵地唤寒月的小名,把她叫到身边,寒月迈着小步子缓缓而去,霜降撤到后面跟各府里的丫头一起待着。寒月向太后、皇帝、皇后三人一一行了礼,才规规矩矩站到太后身前。
齐誉看到寒月时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复又恢复如常,仿佛是一副仁君模样。
而薄太后则怜惜地看着寒月,拉着她的手说:“这孩子都瘦了,病了这一个月苦了你吧。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父亲母亲,要不你跟在哀家身边,住到长寿宫去,以后哀家为你相看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出嫁。”
“多谢太后怜爱,父亲才过世一个多月,臣女不想离开齐王府,那是父亲生前一直住着的地方,臣女每每想起父亲就会到书房去看看,到现在书房还是父亲生前摆放的样子。”寒月心知薄太后是在为齐誉下旨让她进宫的事做铺垫,却怎么也不肯买账。
她的语气幽怨伤心,让人不愿多提那些伤心事,不知情的人更是对寒月多了几分同情,心道这丫头小小年纪便孤苦无依,真是可怜啊!
又想起前些日子长乐城里传的那些流言蜚语,有人心里又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想来这般命硬也是活该。
薄太后听了寒月的话,似乎也有些伤感,抹抹眼角说:“齐王一生戎马,为容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死得不明不白,皇帝,你可要好好查清楚,为齐王为月儿讨回一个公道。”
“是,母后,朕知道该怎么做。”齐誉稍微打量了一下寒月,应了下来。
这母子二人的关系其实并不亲密,原因无他,只是这太后并非皇帝齐誉的生母,而是原配先皇后过世之后的继后,齐誉对她只有恭敬,没有母子之情。
跟薄太后寒暄了几句,就算完成任务走个过场,之后被长生殿侍奉的宫女带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因着是郡主的身份,而容国左不过就那么几位郡主,所以还算是坐在比较显要的位置。霜降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听吩咐,小声地把各家府里的公子小姐都说给她听。
寒月发现,此次宴会梅负雪是没来的。
霜降大概也猜到了寒月的心思,低声在她耳边说:“奴婢刚在跟各府的丫头小子们打听了,这饮雪山庄到现在还封着庄子,太医日夜不歇地守在那里,宁郡王怕是不好得很。今日来不了,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让他在府里好好养病,其余事容后再说。”
寒月冷笑,“容后再说……哼,这旨意也真是够薄凉的,等长乐城这一茬的世家小姐们都许配完了,宁郡王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呢,指不定旁人会传出什么病秧子活不久的传闻,话传话会多难听就不用多想了。不过这对梅负雪来说,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大概是不愿让齐誉安排的。”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霜降却想到了另外一层,“奴婢担心的是,只怕宁郡王是真的不好了,如郡主所说,他若是真的练了银毫针,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来。再加上他在皇室的地位一向很尴尬……”
剩余的话,霜降没敢再说了。
寒月却是知道这个意思,“你是说齐誉会做什么小动作?”
她不禁抬头看向主位,而这在这时,那个男人却恰好也看向了她。
目光似乎隐藏着一丝丝温柔,看起来总是那么令人着迷。
“奴婢不敢妄言,也不知猜测得对不对。”霜降的话让寒月收回了思绪,她甚至在垂下眼眸的那一瞬间,看到齐誉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
很迷人,但致命。
寒月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上一辈子究竟是怎么被这个男人骗得团团转的呢,他这样时刻虚伪到令人发指的做派真是恶心极了。
今天正好是一个大晴天,太阳暖洋洋地照在大地上,连昨夜下雪堆积在树枝上的残雪都融化了。寒月旁若无人地吃了一些看起来精致符合胃口的吃食,时不时懒懒地看看歌舞。
这赏雪宴倒是没看到雪,专看到一群富贵逼人争奇斗艳的公子小姐,寒月就有些不耐了。
坐在她下方的是武通伯府里的庶女佟飞燕,虽然是侧妃所生,但耐不住有位专宠的佟贵妃在宫里打点,被封了一个郡君。坐在她上方的则是一位郡主,模样生得极为好看,冰冷却不失风情,身材极瘦,脸型是现代最受欢迎的瓜子脸。霜降告诉她,那是敬王府的嫡女,闺名瑶光,封号昭华。而那位福郡公府的晴郡君则跟她隔了两三个位置,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
喝了一些果酒,寒月眼角一扫,发现那坐在斜对面的恭郡王齐清不见了,位置上空着,只一个小厮在那站着。这时霜降附在她耳边告诉她,刚刚才出去,走的是左边的侧门。
寒月挑眉,“他给你传信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