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家有一条家规，这是很多人都不能理解的，那就是薄家男子不得纳妾，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哪怕是妻子不孕。
在这个社会男人三妻四妾已经很正常了，要是哪个男人不这样，有可能会被旁人笑话惧内，但薄家偏偏便是如此。于是众多女子都争相恐后地想要嫁进薄家，而薄家选择媳妇的标准更是令人迷惑，几乎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世家小姐，就连现在的宣阳侯夫人也只是个出身商户的小姐。由此那些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美梦的平凡女子更加抱着一夜入主豪门世家的幻想了。
“正是那薄家，郡主你可别看他淡薄官场的做派，你可知民间商会有多少是他们府上主导的？”霜降说这话有些神秘兮兮的，这倒让寒月好奇起来，“难不成他们薄家还把民间商会都垄断了？”
“正是。”霜降丝毫没有否认，“据奴婢所知，这宣阳侯府上每年进账的银子都比得上国库的收入，那可是整个容国的收入。”
“这么有钱？”寒月的眼睛放亮，十分好奇。
“那这么看来，我这齐王府的家产也不过如此。”
霜降笑了，“郡主啊，咱们齐王府算什么？也就是个穷的，人丁稀少，又算不得什么大家族，一时的繁荣不过是天家的恩宠，一旦失去了这份保障，就只剩下一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了。”
寒月听到这里，心中想到齐王的死因，不免觉得悲凉，可不就是那天家看重就繁荣昌盛，天家厌恶便家破人亡么。
“在长乐城各大世家当中，要属这宣阳侯府薄家最难对付，传承了上百年的血脉，又深得天家信任，出了三代皇后，如今在位的薄太后就是宣阳侯的姑母。而薄家又与庄皇后娘家福郡公府结亲，即便天家想要削弱世家势力，不免也要思量一番了。”
做奴婢的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到底有些不好，但霜降在寒月跟前多多少少放肆一些，又明白寒月的心思，索性就由着她说了。
但看寒月的神情忽然黯淡下来，霜降察觉寒月的心思，抿着嘴唇，顿了一会儿，才说：“真正要世世代代绵延下去，庞大的家族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天家要对谁下狠手，就得连根拔起，把九族都杀光了才行。但这样的事，难得遇上一回，哪个当皇帝的愿意背负嗜杀暴虐的名声？那些子孙绵延的大家族，人丁遍布天下，不知得有多少人，成百上千都说少了吧。”
“所以既然杀不光，就得捧着。”寒月点头，似有所悟，“所以对皇权最大的威胁便是世家。齐誉也就只能在某些时候委曲求全，忍下脾气与世家妥协，才能维持一个相对平和的局面，事实上他并不倚重世家，也不是非谁不可，如果可能他巴不得掌握所有的权力，谁也不会嫌自己得到的会太多。”
“正是如此，”霜降补充道，“但对于天家而言，想要一个人的脑袋又何其容易。宣阳侯府这是以退为进，放掉了朝堂中的权力，反而暗渡陈仓抓住了民间的权力，这下即便皇上有心削弱，此时也为时晚矣，这正是薄家的高明之处。”
寒月听言，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玩权谋的哪个不高明？身负家族重任的，又岂是等闲之辈？
她唯一关注的只有一个点，那就是：“原来齐誉和世家之间并非铁板一块，齐誉很可能对世家早就心存不满，希望借谁的手砍下几块血肉，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为难这些世家大族，你说齐誉会不会喜闻乐见，甚至暗中相助？”
“郡主……”霜降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十岁的小丫头，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霜降，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未来会做什么吗？你为什么还这么惊讶？”
霜降的确知道寒月心中所想，但知道是一回事，就算寒月要她去送死，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真正碰到寒月施展阴谋报复又是另外一回事。
寒月收敛了心神，问：“所以郡主想要怎么做？”
“寻找机会，各个突破，我相信齐誉肯定会坐视不管的，甚至还会暗中相助。”
“可是……”霜降有些犹疑地开口，“这么多世家大族，仅靠咱们一己之力，真的能行吗？”
“首先第一点，他们肯定不会抱成团，为什么，因为一个齐王府孤女，他们还不放在眼里，再者他们互相之间肯定有些嫌隙，在没触碰到世家的根本利益之前，即便达成的合作也仅仅只是面和心不和而已。”
“事实上唯一能触碰到世家根本利益的只有皇帝一人，我这点功夫，在他们看来，就是小孩子把戏，小打小闹罢了。”
霜降听得云里雾里，虽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忠诚，让她无比相信寒月说出来的每一句话。但有一点她关注到了：“既然是小打小闹，那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益处？如果是为王爷报仇的话，我们报复的不应该是那位吗？对付世家岂不正好称了他的意？”
“你问得很好。”寒月微微一笑，“我这么做是不是在帮齐誉？当然不是！我恨他入骨，为什么要帮他？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很简单，我要的不是世家消亡，或者打败他们，我要的是容国乱，确切地说，是皇权乱！世家对于皇权的恐慌，会引起整个天下的动荡，他们也许会不断争取自己权力，以至于分化皇权对国家的控制力，又或许皇权会因此进一步得到集中。但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何让齐誉和长乐城里的那些帮凶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要的是一个动荡的契机，所以我必须得东打一拳西踢一脚，把这趟水搅得更浑了！”
霜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寒月也不指望她能全部明白，但只要她自己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够了，诚如她对萧醒所说，她要天下为公，而皇帝不公，那么便让他不做这个皇帝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