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如轶有些自来熟,跟谁都亲亲热热的,刚才还跟寒月姐妹长姐妹短,这会儿又拉扯着唐慧心说家常。寒月沉默地跟着,时不时附和一两句。
到了大堂,一个总管模样的男人前来伺候,寒月没见过他,他倒自称自己姓白,约莫三十多岁,看起来温和有礼,很是规矩。
白总管领着寒月一行几人去见梅负雪,说是今日好些了,正在院子里面走动,能见见客人。
白总管说着这话,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寒月身上停留了片刻。
“恭郡王可好些了?”柯如轶一进门就看到了身穿白衣坐在轮椅上的梅负雪,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梅负雪脸色苍白,人似乎也瘦了一大圈,看起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走似的,要是不精心伺候着仿佛随时都能挂掉一般。
“好许多了,不过是受了些风寒,身子弱便病倒了,调养回来就不碍事的。”梅负雪露出礼貌而恰到好处的笑容。
目光在唐慧心身上扫过,然后停在寒月的身上,但只是短暂的一瞬,又道:“劳烦你们还来看我。”
“有马车坐着,只当出门散散心,还能碰上少夫人跟寒郡主说说话呢。”柯如轶说到此处,看了看唐慧心跟寒月。
寒月报以微笑。
唐慧心似乎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三个人中就柯如轶能和梅负雪聊上几句。
梅负雪怕她二人闷了,就叫人领了他俩去逛园子。
饮雪山庄的园子可算是一绝,当初前太子在位时为了建园子,还闹得挺大的,最后非要按自己的喜好来修建,花了比别的府宅多花上一倍的功夫呢。这自然值得一逛,但陪同的人,若是自己不想见的,那就糟糕了。
寒月自己倒没觉得什么,但唐慧心呆不住啊。她小心翼翼跟寒月说了几句话,整个人尴尬到不行,实在憋不住,便找了一个亭子坐着,打发了饮血山庄的人回去。
“寒郡主,福寿堂的事情,是咱们世子爷对不住你,妾身在此向你赔礼道歉了。”唐慧心是个很柔弱的女子,就像那种风一吹就能倒的。
寒月看她脸色,也知道她在武通伯府的生活未必过得好,淡淡回了一句:“佟静之是佟静之,你是你,寒月一向恩怨分明,少夫人不必道歉。”
唐慧心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一时又卡住了话。
唐慧心不说,寒月也不想说。
二人沉默着,突然一道红影闪过,霜降习武之人,感官十分灵敏,第一个发觉,斥道:“是谁?”
寒月看着霜降:“怎么了?”
霜降对唐慧心有所顾忌,只说:“奴婢看花了眼,以为有什么东西经过。”
但唐慧心身边的丫鬟却不是一个有眼识的,她叫唤道:“奴婢也看见了,好像是一个人影,穿着红色的衣服。”
“玉枝!”唐慧心呵斥了一句。
玉枝连忙噤声。
毕竟在别人家的府邸里,不管说什么都得小心,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府里偷偷摸摸的,还能是什么人?不管是家贼还是外贼,不管是情人还是小三,要是从她们嘴里传出去,那这府里的人能放过她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长乐城里生存的原则。
短暂的沉默之后,唐慧心犹豫着又开口了,说来说去还是绕到了福寿堂:“寒郡主,咱们武通伯府的确做得不地道,实在对不住你,但还请你看在同为皇室,齐王与武通伯同朝为臣的份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慧心在此感激不尽,日后一定竭尽所能……”
寒月扬手打断了唐慧心的话,在此刻她忽然有些看不起唐慧心的软弱,顾不得语气不善,冷冷道:“如果武通伯府能看在你我两家的情分上,那就不会狠心夺我一个孤女的铺子了。父亲留给我的只有这些东西,我不能保管好,是我的错,也是我的不孝。而你武通伯府趁火打劫,欺我年幼无助,却是不仁不义。不管怎样,是我的,我谁也不会让,不是我的,白送我,我也不要。”
这番话从一个十岁小女孩的口中说出来,确实让唐慧心愣了好半天。但她还不死心,又继续说:“寒郡主,就当我求求你……”
“够了,少夫人,我敬你,不是因为你是武通伯府的少夫人,而是因为你是长公主府里出来的大家小姐,别教我看不起你。”最后一句话,虽然是轻飘飘的一句,却让唐慧心整个人听得都没有魂儿了。
“如今契约条子我已经拿回来了,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但我寒月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不知道少夫人想要求我什么,是要我跟武通伯府重修旧好?但我们两府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往来,如今也差不了多少。”
寒月冷冷道:“至于其他的,少夫人更不必说了,我现在虽然是靖国公府的二夫人,但也决不会拿自己的私事去麻烦大将军,这点少夫人大可放心。寒月绝非佟世子那般龌蹉下作的人!”
说完寒月便带着霜降离开了,唐慧心呆呆地坐在原地,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走了好远,寒月才问霜降:“我刚刚是不是话说重了?”
霜降也苦着脸:“奴婢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郡主你呢,这是头一回。”
“说都说了,还能怎样,反正佟静之现在跟我是水火不容,武通伯府里的人我不怕得罪个干干净净。”
“话是这么说,但奴婢觉得有些不安。”
寒月瞥了她一眼:“不安也就这样了,咱们现在是如履薄冰,还能安生到哪里去?”
“也对。”霜降点点头,“不过少夫人在武通伯府也过得并不好,她今天来说这番话,只怕有缘故。”
寒月听了并不回答,想了一会儿,问霜降:“你确定刚刚看到的是一个人影吗?”
“奴婢眼睛是被王爷训练过的,自然不会看错,的确是一个穿红衣的人,还是一个男人。奴婢没看清他的脸,但总觉得有些熟悉。”
红衣男人?寒月略一思索,脑海里出浮现一个人的名字,但立马又否认了,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饮雪山庄?
这时候,柯如轶跟了过来,寒月便不再多想,笑着问柯如轶:“宁郡王怎样了?”
“白总管派人端了药来,沈公子喝下了便要休息,我也不便打扰,就出来了。”柯如轶简单交代了一下。
接着两人又遇上了白总管,本是一起来的,便一同跟白总管告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