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晚,恭郡王齐清终于从宫中出来,等在宫门口的小厮手足都冻僵了,见人出来连忙站起身,使劲跺了跺脚,然后迎上去:”七爷,你可出来了,咱们这是回自个儿府里还是去齐王府?”
“自然是去齐王府。”齐清脑子里有些恍惚,被贴身小厮一问,脱口而出,忽然又想到皇兄说的话,如今寒郡主已经回来了,他一个外男再日日住在齐王府的确不妥当。可是如若不去看一眼寒郡主的病情,他只怕彻夜难安。
“罢了,我们回去吧,不去齐王府了。”齐王摇摇头,顿时断了心里那份心思。
“得嘞。”小厮兴冲冲地牵马车过来,这许久没回恭郡王府,他着实也想念得紧。虽说齐王府也没什么不好,但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自然是自个儿府里最自在。
“七爷啊,幸亏咱今天出门用的马车,要是按您以前骑马,这还不得把自个儿冻死了。”小厮哆嗦着让齐清上车,自己坐在前面赶车,齐清心不在焉,他也自说自话,“也不知今年是怎么回事,这雪下得格外大,一层盖着一层,要是再下几天,这路上都走不动人了。”
“奴才听别人说啊,这是因为齐王的冤屈,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戏文上不是说了吗,六月飞雪窦娥冤,这大雪是为齐王下的。”
小厮嘀嘀咕咕说个没完,齐清坐在马车里,明明被围得紧紧实实,却觉得身体被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刮过,无比寒冷。
突然他叫了小厮的名字,“莫问,停车。”
小厮莫问很纳闷,但还是驱马停住,扭过头掀起车门帘子问:“七爷,您这是……”
一阵冷风灌进来,齐清浑身一颤,毅然决然地起身,下车。
“你赶着马车回府,我有事先去处理,稍后即回。”说完便一溜烟就不见了,莫问愣愣地看着前路,心想自家主子还真是任性啊。
齐清此去,不是去别处,正是那齐王府。此时寒月已经醒来,霜降给她解了昏穴,小满正从外间提进来一个食盒,刚一打开盖子,一阵热腾腾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郡主这么久粒米未进,定是饿坏了,快来先喝口汤。”霜降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盅端到寒月的面前,寒月闻着味儿,肚子一下就更饿了。
霜降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汤水有些烫嘴,但寒月却觉得无比温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一切还未发生,这应该算是一大幸事了。只是父亲……父亲离开了,齐王府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是全府上下所有人的支柱,所以她绝对不能倒。
“慢着点啊我的郡主,这可是刚出炉子的汤,您也不嫌烫得慌。”
寒月抬起头朝霜降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待一盅汤喝完了,小满递过来主食,霜降接着喂寒月,一边说:“奴婢特地吩咐了小厨房,把米饭蒸软和些,你可别嫌稀,对你的身体好,至于口味都偏清淡的,这是遵了太医的嘱咐。”
寒月点点头,没有辩驳。
霜降心说郡主从前那般挑食,本打算费上些唇舌哄着她吃,没曾想如今倒什么都肯吃下去了。可一想到郡主的改变是为何,她心里又泛酸,看向寒月的目光里更多了些疼惜。
“太医来府上,你怎么糊弄过去的?”寒月当时昏迷着,对此一概不知,如今含着饭菜口齿模糊地问。
霜降得意地笑了笑,“奴婢若是没有一些绝学,那还怎么跟在王爷身边做贴身侍女啊,这一点郡主你就放心吧,太医断然是查不出来的。”
正说着话,外间跑来一少年,气喘嘘嘘地喊寒月:“郡主,郡主……”
小满站在最外面,先行出去询问:“陈默,出什么事了?”
名叫陈默的少年是管家陈伯的小儿子,脸上稚气未脱,还有些许莽撞。寒月听着外面的动静,自知齐王府如今没什么大事,陈伯断不会让陈默来打扰自己,莫非是前院出了什么事?
“七爷……七爷来了,非要来见郡主,我爹快挡不住了。”陈默喘了一口气,见霜降紧跟着走出来,顿时心里有了些底。寒月装病这事除了这个屋子里的人,连陈伯都不清楚,陈默担心拦不住恭郡王,打扰到郡主休息,那可是大罪过。
霜降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训斥:“陈默你在房门前吵什么吵,不知道郡主现在需要安心静养吗?谁来都不见!”
话音刚落,自左手边的走廊便急急奔来一位玉树临风的公子,一身月白色长衫,外裹着一件纯黑色的皮毛披风,一脸焦急之色,见着霜降连忙问:“月儿如何了?”
“恭郡王。”霜降微一福身,行了一个礼,冷冷道,“郡主闺名岂是恭郡王随意能叫的?”
齐王霎时脸色一僵,“霜降姑娘说得是,是小王失礼了。”
霜降冷哼一声,“七爷不仅失了礼数,如此擅闯郡主闺房,是要教郡主清誉受损吗?”
“这……小王断没有此意。”齐清来意自然是好的,可没想到被人家如此误解,心下更为着急,连忙解释,“听说寒郡主今日回府了,我被皇兄召进了宫,没能见上一面,心中甚为担心,还请霜降姑娘网开一面,小王见到寒郡主身体安好,便可回去。”
“郡主身体需要静养,不方便见七爷,七爷还是先行回府吧,夜深风雪又大,别教七爷染上了风寒才是。”霜降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齐清没想到冒着风雪赶来,居然被拒之门外,心中又急又气,不由怒道:“你……霜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
“如何不能?”霜降也硬气,到底是跟着齐王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丝毫不畏惧恭郡王的威严,在她心里除了寒月,恐怕就算是皇帝齐誉亲自前来,她也有胆子拦于门外,何况是恭郡王?
“如果我今天偏要进去呢?”
“那就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霜降冷着脸,视死如归语气坚定地说。
齐清怔了怔,看了霜降半晌,忽然笑了。
“好,很好!”齐清言罢,拂袖而去。
霜降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总算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小满和陈默吓得连神都回不过来,半晌,陈默叹道:“霜姐姐,那可是恭郡王啊,你就这么把他拦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