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齐清那欲言又止的话，梅负雪的意有所指，如今再细想一遍，那杀害齐王的凶手可不就是齐誉指使的么，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罢了。
一个身在高位，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他做出这般恩将仇报的事情，会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吗？寒月想大抵是不可能的，毕竟连大将军萧醒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那日在饮雪山庄，梅负雪暗示齐誉有一支特殊的皇家暗卫，想必便是这些人动的手，她闭上眼睛都能回忆起曾经被困杀时的一幕又一幕，父亲为了护住她全身上下染满鲜血。
那个时候她被吓呆了，听到父亲对她说什么了吗？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
父亲大概对她说，不要报仇，好好活着。
不报仇，怎么可能？寒月从心底生出一股寒冷之意，她过去的那一生是多么地不公平，她的父亲为何要承受那样的诋毁与侮辱？寒月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齐誉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好好过这个国家为黎民百姓做一些事，他想要的不过是皇权至上万人敬仰名留青史，他又怎么顾忌旁人的感受？
所以，既然是他想要的，寒月就一定要毁掉，这才是报复。她心里有恨，是无论如何都磨灭不了的。
看到面前这个婢女一直陪着自己，她的心里十分感动，情不自禁她就伸手抱住了霜降。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霜降浑身一僵，随即会心一笑：“无论郡主做什么，奴婢都跟随你。”
“但奴婢有个问题，郡主所说的一切，仅凭你我二人，真的能做到吗？”
“你我二人势单力薄，自然做不了这么多事情，但自古就有句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任何两个人之间都可能达成合作。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找帮手。”寒月说到这，顿了一下，目光悠远，显得有些失神。
“其实六爷是个不错的选择。”霜降委婉地说出口，宁郡王看起来悠远宁静，但他心里对皇室的恨大概一点都不比自己少，只是他看起来太过孱弱，仿佛稍不精心就会被病魔夺去生命。
特别是在上次的风寒封庄事件以后，寒月得知齐誉竟然想借此杀了他，她就对齐誉这个人更加看不起了，表面上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内里不知道多龌龊恶心呢。
“宁郡王此人，我看不透，所以暂时不想与他交心。”寒月叹息一声，把心思收了起来，“纵观长乐城各大世家的实力，他们都是不弱的，底子稍微薄一些的，便是那武通伯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败家或许只是假象，隐在表象下面的或许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一如宣阳侯府，树大招风的道理谁都懂，他们又有盛宠不衰的佟贵妃，而这次选秀又会往宫里进人，就算仅凭齐誉的怜惜想必也能安稳度日了。想来齐誉对这一家败家爷们也是没有多少顾忌的，肯定会更加宠爱佟氏女。”
“郡主这是想动武通伯府？那可是有个宠冠六宫的佟贵妃娘娘啊！据说开春的选秀，武通伯府还会把庶女也送进宫。”
“哪个庶女？”寒月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但不确定，霜降脱口而出那个名字，“佟飞燕，就是咱们在赏雪宴上见过的那位小姐。”
“是她啊，可惜了。”寒月面露惋惜之意，“武通伯府世子佟静之和我有过节，他又有些防不胜防的小聪明，上次在我和梅负雪的手上吃了亏，指不定怎么憋着劲报复我呢，那福寿堂的铺子又没真拿去，还白白丢了脸面，我暂时不想和他对上。”
“同理，庄家，福郡公府，也不是省油的灯，众所周知庄庭和庄晴与我不对付，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们的茬。俗话说，衰兵必胜，虽然用在这里不恰当，但理儿却不是假的，所以我打的是其他人的主意。”
“其他人？”霜降想了一下，把长乐城的世家一一数出来，“根基深厚的宣阳侯府薄家，天家亲近的长公主府，倍受尊崇的庆国公府柯家，相对低调的敬王府，还有平阳郡主府沈家，岐阳侯府息家，再往下……”
“别数了。”寒月挥挥手，打断霜降，直接告诉她，“我打算的是庆国公府。”
“这……柯小姐不是与郡主你交好吗？”霜降诧异，甚至于完全无法理解。
“我的确与柯如轶有过几次见面，但并非交好，她有求于我，我也正好利用她，这不是礼尚往来的事情吗？再者说，谁说我是要害她的？谁说我是要打垮庆国公府的？我就算想，那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你说对吧？”寒月板着脸把霜降好一通教训，直训得霜降低着头不敢抬起。
“庆国公府不想搅和进选秀的是非中，我一个齐王府郡主又能做些什么，无非是让柯如轶在选秀之前嫁了旁人，这样连庄家都有所打击。那嫁给谁最有效果呢，当然是恭郡王齐清，他和庄晴有婚约，却娶了庄皇后挑中的人，两家从此以后只怕就有了嫌隙。”
“除此之外，齐清与齐誉是亲兄弟，柯如轶是庄皇后准备给齐誉的女人，简言之就是齐誉的女人，庄皇后的如意算盘落空，自然怀恨在心，我不信她不会在齐誉耳朵边吹枕头风。而庄皇后的打算，齐誉不可能不知道，事关他的后宫，他能不上心吗？自然是暗中默许的。那么这也就能够解释了，柯老太君为何对庄皇后的提议毫不辩驳，为的就是怕忤逆了皇帝的心思。”
霜降听到这里，不由得感叹，“奴婢今日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庆国公府谨小慎微，柯老太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知道，但既然柯如轶送上门来，那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她又是喜欢齐清的，我为何不撮合他们俩？从私下来讲，照庄晴那性子，必然会闹得不可开交，柯如轶却也是个聪明的，在齐清不偏帮的情况下，自然是柯如轶占上风。既然庄晴看不惯我，那我也不能让她好过，你说是不是？”
这次霜降却大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寒月的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