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厨房里的抽油烟机终于停止工作。
白璟解下围裙,看了看准备好的菜,色香味俱全,嗯,很好。
她微微一笑,目光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每一处灯火背后,都是下班回家的人在张罗着饭菜,等着围成一桌说说工作上的见闻和趣事吧。
人间烟火,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的世俗却温暖。
“吃饭啦。”白璟轻轻的吆喝一声。
“小璟,我马上要进剧组了。”顾澜成走进厨房来,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在说:“小璟,我们要在餐前吃水果。”
“这么快啊,我以为要到下个月呢。”小璟愣愣地看着他,这样的一张面孔,马上就要看不到了呢。
虽然知道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毕竟他最近都在选剧本。
但是,她做不到,像别的刚新婚的女孩那样问:“你说我和工作到底哪个重要?”
她觉得自己又要眼泛泪意了,便赶紧到厨房里端菜。
蜜汁山药、猪肝炒洋葱、蚝油生菜,汤是豆腐羹。
这几个菜都不费事,她慢慢把菜端出来,一边平复自己的情绪。
“小璟,吃完饭我们去看夜场电影怎么样?”顾澜成提议道。
小璟正在盛饭,听到这样的话,不禁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可以吗?不会被发现吗?”
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是她的心情已经开心起来。
“夜场没关系的,我以前也经常看夜场电影,”顾澜成夹起一片山药放进嘴里,蜂蜜的香甜和淮山药脆脆黏滑的口感相结合,很好吃。“而且,我们也没这样一起去看过电影,谈恋爱的过程我们都省略了,现在要一一给你补回来啊。”
小璟立刻就高兴了,眉眼笑得弯弯的,小巧的鼻子皱起来,像一个得逞的小孩子。
“小璟,你啊,一会儿要哭鼻子一会儿又要笑,这是什么样子呢。你可不能随便哭,看来要把这一条也写进家规里。”顾澜成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才没有哭!”小璟立刻反驳道。
顾澜成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继续吃起饭来。
小璟也不好意思地坐下来,刚把豆腐羹也端上来,就听到门铃声。
这个时间点,谁啊。
顾澜成放下碗筷去开门。
“又叫我送东西,你是以为我是医院看大门的大爷是吗?你以为我整天就坐在门口那里看看风景就下班?我可是下任院长的头号热门!”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必要重复这么多次!你是以为我的记忆力像你一样糟糕吗?”顾澜成接过他手上的医药箱。
“什么!我千里迢迢送东西过来现在就赶我走?我可是在高架上堵了半小时才到你这儿来的好吗?”田暨不满的跟着顾澜成的脚步来到餐厅,看到桌上的饭菜之后立刻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不动了。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走了。”顾澜成下逐客令了。
白璟倒是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田医生,谢谢你特意过来一趟,还没吃饭吧?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一起吃个便饭好吗?”
“tony,你看看,你看看,你太太多会说话!她都这么说了你还好意思赶我走吗?”田暨斜睨顾澜成一眼,转而微笑着对白璟说道:“那就在府上叨扰了。”
“不客气。”白璟被他的肉麻的话惊到了,看了看桌上,对田暨说:“田医生第一次来家里吃饭,我再添两个菜。”
说着,她就赶紧进厨房加菜了,一边把战场留给两个男人。
田暨先是毫不手软地给自己舀了一大碗豆腐羹,在顾澜成的目光下依旧坦荡荡:“怎么了?我上了一天班都快累死了还跑过来给你送东西,我喝口汤怎么了?这可是你老婆留我吃饭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汤里的芫荽都拣出来,“好好的汤放什么香菜,我最讨厌香菜了!”
他说完就发现顾澜成盯着他目无表情。
他立刻狗腿地笑道:“早就听江潮那家伙说小璟做饭特别好吃,你还真是有口福。”
顾澜成的表情这才微微松动了:“吃饭的时候吃这么多话小心噎死,亏你还是医生呢。”
“Tony,你对我一直这么不温柔,现在结婚了更是变本加厉,我现在已然成了你的小厮了你知道吗?”
“我最近有一个工作应该会和林玉蝉合作。”顾澜成避而不答,却说了一句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
“真的吗?”田暨的眼睛立刻大放异彩起来,“你真的要和我的玉蝉女神合作了?天呐,我可不可以要她的签名?我可以去探班吗?也许我甚至可以和她合影?”
顾澜成挑眉:“如果你继续做我的‘小厮’的话。”
田暨立刻表起了忠心:“别说是小厮,就算是让我肝脑涂地,我也愿意!”
小璟端着糖醋小排和小炒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如此重口味的话题。
“好了,饭也吃了,你可以走了吧?”
“喳,小的告退了。”田暨笑眯眯地态度和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惊得小璟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他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折回来,“小璟啊,这医药箱里的药基本上可以应付日常的小毛病了,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还有,你做饭真的好棒!你真是个好太太!”
然后他简直是跳着出门的。
“他怎么了?”白璟不知道在她做饭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投其所好。”顾澜成笑着说道。
夜场电影十点才开始,他们在网上买好票,把车子停好,先在附近的公园逛逛。
公园已经显现出春天的景象,梧桐树的枝桠伸出出嫩绿的小手掌,迎春花正在盛放,沿着他们散步的小径两旁绽开嫩黄的热情的笑颜。
即使在夜晚,在路灯下也很能看得清楚。
他牵着她的手,在鹅卵石小径上慢慢地走,诺大的公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锻炼的老人也回家了,不远处的喷泉寂寞地把水柱变幻着模样,庞大的水声远远也听得很清楚。
白璟很喜欢这种时刻。
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她而言,他们的相处时间是那么短,这种离别前最后的温馨时刻,她恨不得让时间停下来,至少过得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就像是学生时代的假期,几个月的漫长的痛苦的学期,盼望的就是让人懒意洋洋的悠长的暑假,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仿佛弹指一瞬,又到了要开学的时光。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就像是每一个甜蜜而短促的假期。
然后,电影终于开场。
他们选的是一部王家卫的老电影《阿飞正传》,电影缓慢,大多是室内景,用夜晚、冷色调来体现主人公的性格。
电影的每一帧都很美,特别是蓝光版本的,让人感觉安心而舒缓。
不幸的是,在这种安心的感觉下,她居然睡着了。
直到电影已经放到末尾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张国荣的阿飞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梁朝伟扮演的赌徒在最后的几分钟出现,窄小的阁楼,他慢条斯理地修剪指甲,然后梳头,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在朝圣之前做的准备工作,象征着另一个阿飞即将展开征程。
这部电影当年在香港的票房惨败,却得到了国内外影评人的一致好评,梁朝伟也凭借这部电影的最后三分钟,把金像奖最佳男配角的桂冠收入了囊中,开启了自己辉煌的影帝时代。
可是这些白璟这时都无暇顾及,她睡得香香的,脑袋一直靠在顾澜成的肩膀上。
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歉意:“是我没考虑周到,你昨晚宿醉今天又上了一天班,晚上回家又做饭,肯定是累了,我还提议出来看电影。”
“是我自己困了,电影什么情节都没看到,我们好不容易才一起看一场电影的。”白璟无比沮丧。
“小璟,我们会有很多以后,也会有很多更棒的回忆,来日方长。”他摸了摸她的头。
第二天一早,顾澜成送白璟上班。
“这次要多久才回来啊?”眼看着公司就要到了,白璟恋恋不舍地望着他。
“这次是巡回的宣传,有空就会回来的。”他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化着淡淡的职业妆,清晨的光把光线柔和地铺洒在她身上,年轻的脸沐浴在阳光中,那目光是那般澄澈而温和的,带着脉脉情意他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面颊,轻轻吻了吻她:“等我回来。”
她红着脸下车,还不忘冲他念念不舍的挥着手和他再见。
他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公司,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她脸颊上的温度,那滑腻的皮肤触感也还在手上,他倒是微微笑了,觉得自己何时也开始这般儿女情长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