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无聊透顶的晚上。
宴会厅的音乐永远是轻柔的钢琴曲,彰显着主人的品味高雅,虽然,这主人是一个肥头猪脑还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秃顶。
江含烟提着裙摆踩着高跟鞋在柔软的地毯上急急走着,真后悔晚上穿这么累赘的裙子,跑都跑不快。
她内心翻了一个白眼,只想把身后黏人的苍蝇给拍死。
“江小姐,走这么快干嘛?我还想和你好好聊聊下一季度的合约呢。”秃顶挺着个大肚子,跟在她后面四处献殷勤,宴会厅这么短的路程,也亏得他能走得哼哧哼哧的。
“我饿了嘛,杨总,您的宴会,每次准备的食物都这么精美可口,我怎么舍得不吃呢。”她在自助餐餐台前站定,曲意逢迎道。
虽然这个秃顶很讨厌,可是他的确是一个地产大亨,出手阔绰,代言费就能赚到钵满,即使她再讨厌这个人,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承蒙江小姐看上我们的食物,我来给你推荐一下,这道德国猪脚极其好味,是我特别从德国带回来的私厨,平常都是只有我自己才能享受到的美味,今天???”
江含烟耐着性子听他侃着猪脚猪脚,一边看着那油腻的猪脚,闻到他口腔里的烟味,简直想作呕,她强忍着内心想要把猪脚拿起来直接塞进秃顶嘴里的想法,一面使劲给眉姐使眼色。
周黛眉是何许人也,立刻走上前,面露春风拂面般真诚而温暖的笑容:“呦,杨总亲自给介绍菜色啊,我们含烟真是有福。刚刚听说杨总想要聊聊下季度的合约,这种事情,杨总和我聊,让我们含烟吃点东西歇一会,她拍了一天戏,等她吃好了再和杨总您好好聊聊。”
含烟松了一口气,和眉姐打了打暗语,自己去了化妆室。
高档酒店的卫生间都是富丽堂皇的,她百无聊赖坐在马桶上,刷着微博。
顾澜成和江潮带着一个女孩子,三个人一起看电影了,路透街拍的照片把他拍的跟街拍杂志大片似的。
有的人就是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她比较想知道那个女孩子长什么样?和上次溜猫的是一个人吗?她美么?会比她漂亮吗?
当然不可能。
但是,顾澜成绝对很照顾她,因为即使路人、粉丝全方位地偷拍、跟拍,都没有拍到那个女孩子的脸,那就说明,顾澜成一直在保护她不被曝光。
因为顾澜成是一个很小心谨慎、很注重保护隐私的人。
而她江含烟,也享受过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那种待遇,她也享受过。
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她站起身来,准备出去透透气。
这时候,化妆室却进来了两个人。
“哎,那杨总是不是真的好恶心?那满嘴的黄牙,还一个劲的冲我笑,想着就后怕。”一个女声说道。
“恶心也没办法,说叫他有钱呢,你没看到么,他的宴会,连江含烟这种级别的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何况是我们呢,熬着吧。改天他就算弄个海天盛筵,我们也要出场。”另一个女声颇为自嘲。
“我就搞不懂江含烟了,她不是和顾澜成一直传着嘛,圈内的人都知道的,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有顾澜成还需要这样抛头露面吗?我要是能和顾澜成在一起,让我天天给他洗衣做饭带孩子一辈子不见人我都乐意。”
“美得你喔,给顾澜成洗衣做饭带孩子,还轮的上你?最近的新闻你没看?人都带女孩子去看演唱会了,更别说还有江含烟,你就是排队等着洗衣做饭带孩子,恐怕也没你的机会了。”
“看个演唱会怎么了?路透照片不是说还有江潮吗?你怎么知道那姑娘就是顾澜成的女朋友,没准是江潮女朋友呢。”
只是越说越离谱了,含烟蹙起眉,准备出去教训一下两人长舌妇。可是她顿了顿,没有选择这个时候出去,是因为听到了她关心的内容。
“哼,别人还真是不知道,这事情,我却是知道的,今天在这里和你说了,你要是说出去,我们两个就算完了,你听到了,得好好咽进肚子里去,谁都不许说,知道吗?”
“这么神秘,哎呦你放心啦,我们什么关系,再说我还想在这圈子里好好混下去呢,自取灭亡的事情我不会做啦。”
“我不是在君格里买了别墅吗?最近正赶上装修,那天晚上我去看房子进度,你猜我在那遇见谁了?顾澜成啊!他开辆卡宴,大晚上的在君格里啊,把我给紧张的,还以为有艳遇呢。”
“后来呢后来呢。”
“他说他是来接人的,然后当我面打了个电话,然后你猜怎么了?”
“哎呦你别卖关子了,我都紧张死了!”
在洗手间隔间的江含烟也很紧张、更加气愤,她紧紧揪着裙子,气得发抖。
“然后,我房子的设计师就跑过来了!负责我房子的设计师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你想啊,能让顾澜成大晚上亲自去接的人,这关系能简单吗?而且他还丝毫不避嫌,也就吃准了我不敢说出去,一旦冒出风去,那肯定就是从我这里走漏的啊。”
“你说说,那姑娘漂亮吗?”
“白白嫩嫩的,看上去清汤挂面的,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原来顾澜成喜欢那一型的啊。”
两人正在热聊,突然隔间传来冲水声,两人吓得冷汗都要出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含烟优雅地走了出来。
“刚才的话题我很感兴趣,继续聊聊。”她看了看两人,都是今年新火的*,长得和同一个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似的。
“含烟姐。”两人冷汗潺潺,这下子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我最近也刚好买了房子要装修,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你的设计师名字和公司告诉我,我就不再追究你们今天乱嚼的舌根。”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更不敢拒绝。
“否则,”江含烟嫣红的唇扬起笑,“在这个圈子混,一个不小心就会栽下去,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种滋味,你们想试试吗?”
绯闻风波对顾澜成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他依旧是该干嘛干嘛,工作吃饭休息,一样也不少。
晚上工作结束地迟,早上甚至还睡过头了。
睡过头的原因,是因为他做了那个梦,说是梦并不贴切,因为,那个梦,曾经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梦中,那时候,他还是中学生,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暑假,他在台北遇到的一个小女孩儿。
那实在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儿。
站在醒目的101下面,独自一个人站着,拿着一串大大的雪白的棉花糖,两只羊角辫迎风独立,大大的眼睛盛满了倔强,还有一点点的茫然。
她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身边一个大人都没有,甚至已经有好心人上去问过她好几次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找妈妈。
她每次都彬彬有礼地响亮地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谢谢,不用了,我妈妈马上就来了。”
站到后来,她好像有点累了,就蹲下身子来,两只羊角辫依旧迎风独立着,手上的棉花糖却已经软了,软塌塌地垂下来,就要粘到她的手了。
他实在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也忍不住了,而且,他也没什么事做。
“你妈妈呢?”他走过去问道。
她仰起脸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愣了几秒钟,然后才开始回答:“她说她马上就回来了。”
然而她的嘴已经扁了起来:“她是这么说的,可是,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他想,的确是已经够久了,都已经暮色西斜了。
“我今天不哭,”她突然说道,握起了小拳头,“我答应了妈妈,今天一定不哭的,我要是哭了,她肯定就真的不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便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过了一会儿,他正四处张望着发着呆,却感觉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他一低头,看到一双羊角辫。
那小女孩仰着脸看他,把手里软掉的棉花糖朝着他举得高高的。
“我妈妈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是给你吃的。”
他狐疑地看着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她不要我了,所以,这个给你吃。”她看着手中一直没舍得舔的棉花糖,咽了下口水,却还是坚定地高举着棉花糖。
“我吃了你的棉花糖,你要怎么办呢?”他问她。
“你吃了我的棉花糖,就是我的哥哥了,我要做你妹妹,你带我回家吧。”她仰着头一脸天真。
带她回家?他几乎要被吓到了。
“为什么是妹妹不是老婆?”他饶有兴趣地问。
真奇怪,学校里的那些小女生整天塞情书给他,没有一封的内容是写要做他妹妹的。
“你真笨啊!”小女孩却突然笑起来了,“老婆可能会分开的!我爸爸妈妈就是这样分开啦!所以我要做妹妹,做妹妹的话,即使你有老婆了也不能丢下我!对不对?”她自豪地说道。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他没有把她带回家做妹妹,那小女孩的妈妈最终还是回来了,那羊角辫憋了一下午的眼泪终于流下,嚎啕大哭。
后来他们自然是各奔东西,但是,那个举着塌掉的棉花糖梳着羊角辫要做他妹妹的小女孩的事情,他却到今天依然记得,特别是那小女孩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攥得紧紧的小拳头。
不知道为什么,梦的最后,他梦到了小璟,小女孩的脸和白璟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然后他就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