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哭,不是因为他没有看到她。
而是因为,她真的认识到,她和他的距离,真的是太远太远。
之前一直不愿去想,不敢承认,可是这些天,每个人都在告诉她,每个人都在点醒她,而她知道,她们说的都是对的。
就因为是对的,所以才让人绝望。
她想,当初江潮让她住进霞光大厦,并不是给她通往秘境的钥匙,而是想她知难而退。
她抱着双臂,一瘸一拐地走在通往江含烟家的那条路。
顾澜成的卡宴停在江含烟家几十米开外的露天停车位。
白璟终于走回去,却发现宴会厅已经完全变了样,吃的东西已经撤下去,灯光调暗了,阶梯下就是舞池,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几对俊男靓女正紧紧拥在一起贴面热吻。
她全身冰冷着,感受到江家的温暖,纸醉金迷的气息。
顾澜成的身影,却在露台外出现了。白璟不由自主地穿过宴会厅,往露台外走去。
快要走到露台的时候,她发现泳池里还有人,在蓝色的盈盈水波里站起身来,水珠顺着她姣好的身体落下,她像一条从深海而来寻找自己爱人的美人鱼,缓缓往岸边的顾澜成身边走去。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她朝顾澜成伸出手,顾澜成顿了顿,却还是拉她上岸了。
“吃了吗?厨房刚刚撤了餐盘,我让阿姨给你弄点吃的。”她赤着脚,也不穿鞋,披了之前那件薄薄的流苏针织衫就往里面走。
“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走。”顾澜成叫住她。
“既然这么晚都赶来了,你就这么急着走啊。你不是这么怕和我在一起吧,那真是让人头疼了,我们接下来三个月都要在一起拍戏呢。”江含烟朝他笑,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含烟,恭喜你搬新家。”
“这么一句话就想打发我?你没有看出来么,这个新家的陈设,和你家一模一样,我为什么在这里买房子,你不知道吗?”
“谢谢你的心意,可是——”顾澜成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江含烟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唇。
“你要我这么冷的天站在室外听你感谢我啊!”她率先进了房间。
白璟想要转身离开,却仿佛被施了法,不由自主地跟在他们后面。
“我不要你谢谢我,我要你像以前一样对我。”江含烟缓缓走向顾澜成,流苏针织衫落下,含烟的皮肤上还凝聚着水珠,湿发披在洁白的颈后蜿蜒在背上,美到极致。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江含烟是每个男人心中的绮梦。
白璟不忍再看,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心也在一点一点往下沉,然后她只觉得脚一滑,然后扑通一声,她感觉到泳池的水包围着她,而她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好暖和啊。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觉。
她又做了小时候去台北玩的那个梦,她在101前等妈妈,攥着棉花糖从太阳当空等到夕阳西下,然后她举着棉花糖,她要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那个大哥哥,那样,或许他就会接受她,带她回家了。
可是,小哥哥没有接那个棉花糖,她举得那么高,举了那么久,他都不愿意接。
她想,他肯定是嫌弃那个棉花糖塌了,而且也化了一点,可是她告诉他,她只要做她妹妹跟他回家就好,她没有告诉他,其实她也很想做他老婆的,只是不敢说罢了。
这个梦永远做不完,每次都在等待漂亮哥哥的答复的时候,就醒了。
白璟睁开眼,看了看陌生又熟悉的四周,她努力拼凑着落水前的记忆。
是谁救了她?
白色的床褥,和酒店一样的风格,她还来不及仔细辨别,便听到喵呜一声,近来愈发发胖的黄色大猫身姿矫健地跳到床上,晶亮的眼睛和她大眼瞪小眼。
这熟悉的摆设,还有这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大猫,答案昭然若揭。
是他救了她么。白璟内心有点惴惴不安,再看看自己身上被换好的柔软而贴身的居家睡衣,她不安的心情更加扩大了,不安而慌乱。
“大番薯,你告诉我,是谁给我换的衣服?”白璟轻声说着,伸出手去一下一下抚着大番薯毛绒绒的尾巴。
然而,大番薯只是歪着头一脸不解地朝她卖着萌。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有一把陌生的男生突兀地出现在房门口,白璟抬起头来,那人已经飞快地消失在房门口,伴随着高亢而激动地声音在顾澜成的房子响起来,“Tony,落水的小姑娘醒了!”
顾澜成的房子太空太大了,那个男人的声音甚至都起了回音,白璟就听到“醒了醒了”这个词在她脑内盘旋了好久,震得她脑袋疼。
在她揉着发疼的脑袋的时候,顾澜成急匆匆地进来了,看见白璟揉着脑袋,他紧张地坐在床沿摸了摸她睡得凌乱的脑袋,“你醒了?是不是头还疼?”
“我睡了多久了?”白璟看着窗外暮色西斜,窗帘拉开了一半,秋天的光照在顾澜成脸上,那般温和,使他整张脸有种失真的感觉,恍若天人,没有什么实感,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你发烧了。”顾澜成继续摸着她的脑袋,好像她是他的大番薯。
“是呢,Tony叫我过来的时候,你烧到四十度,而且一直在说胡话,温度怎么都降不下去,我甚至都觉得你醒了也会烧坏脑子了。”那个声音高亢全身充满活力的男人激动地在一旁插话。
“田暨,你话太多了。”顾澜成斜睨了一下田暨,后者不甘心地闭上了嘴巴。
“你一直烧得很厉害,你已经睡了快两天了。”顾澜成望着她,白璟在他目光地注视下有点懵懵的,她从未见过他那么温柔的眼神。
“两天?那我公司——”白璟急了。
“不要紧,我拜托你同事帮你请假了,你安心休息就好。”
“对了,小美女,你安心休息,你这次可真是凶险啊,要不是我妙手回春,你可真就危险了!”
“田暨,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顾澜成白了他一眼。
“说了叫我Andy!你怎么对我这么随便,我可是高级住院医师,不是你随随便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庭医生,哪还有我这么能保守秘密的人?要是别人知道你带了个小美女睡在你床上,你等着吧,马上你就见报,马上你就见报!”田暨愤然说着,然而在看到顾澜成的眼神的时候,他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很快正色道:“这么看着我干嘛,不是我,小美女现在还饱受病痛的折磨呢
田忌?是田忌赛马那个田忌么?白璟望着他的脸,有一点想笑。
突然有一股焦糊味道传来,白璟嗅了嗅,对顾澜成说道:“你这锅里煮什么呢,好像焦了。”
顾澜成一听表情就变了,狠狠瞪了田暨一眼,然后飞速去厨房了。
“瞪我干什么啊?又不是我让焦的,明明就是你厨艺不精进,还赖我。”田暨委屈的说道。
白璟望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看见白璟笑了,田暨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就四下打量起白璟来。
白璟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再加上自己模模糊糊烧了很久,头还晕晕的,想必是一脸菜色、蓬头垢面的,她还没这幅尊容见陌生人的,顿时有些羞赧。
“小美女,说吧,你是怎么勾搭上我们Tony的?”田暨眉毛抖了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勾搭?她算是勾搭吗?江含烟那晚上从泳池出来,来了个美人出浴般的经典场景,这才叫勾搭吧。
白璟心里想着。
“我是他邻居,就住在楼上。”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哟,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这么近他都不送你回家,还放在自己床上,不一般啊不一般。”田暨煞有其事地摇头晃脑。
“我想他应该只是没找到我的钥匙吧。”白璟解释道。
“小美女,我为了你,可是付出了很多,那天Tony召唤我的时候,我刚结束了一台六小时的大手术,你要知道,我可是外科一把刀,叫我过来治你这种头疼发烧的毛病,那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你知道吗?何况我那天累得要死,就被他一个电话呼过来,连口水都没得喝,气都没喘匀呢,就被他揪到你跟前,我一看你啊,小脸都烧得通红的。”
“你知道我的衣服是谁给我换的吗?”白璟小心翼翼地问道。
田暨被打断了话有点扫兴,但还是扫了她一眼,“我见你的时候你就穿着你身上这套了。”
“喔。”白璟有点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复杂地难以言说。
“Oh,No!难不成你的衣服是Tony给你扒拉下来的?我的天呐,是这个样子的吗?”
“田暨,你可以滚回去了!”端着碗进来的顾澜成沉声下了逐客令。
“我就说说而已嘛。”田暨一脸不开心。
“你可以回到你的医院开开心心的做你的外科一把刀了。”顾澜成说道。
“过河拆桥,Tony,算我看错你了!”田暨悲伤地转身离开了,还不忘记回头指着顾澜成手里端着的粥,“小美女你要小心了,顾澜成此人心机深重,没准就给你下毒了呢。”
然后随着暴力地摔门声,田暨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