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正好,微风不燥。
夜里的稷下学宫显得分外通明,从高处一眼望去,可以看到众多莘莘学子秉烛夜读,不管是外院弟子,还是内院弟子都将修心作为第一要务,修行先修心是学宫对大家的第一条要求。
而在学宫的深处,一座谧静的亭院伫立在夜色之中,不曾展现出点点的亮光,与其他阁楼水榭成了鲜明的对比。皓月之下,有两盏淡酒摆放在那方石桌上散发出阵阵幽香,石桌两旁坐着的人就着月光隔空对饮。
他们二人未曾说过一句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似乎永远都不会醉一样。其中一人赫然便是小公子燕南飞,他很不情愿地搬出一坛又一坛美酒递给对面的人,他看不清那人的表情,甚至容貌是怎样的,他也不知道。这人满头银发,一个银色的头盔覆盖住了面庞,只剩下一张嘴显露在空气之中,桌子上除了酒杯酒坛之外,还有一把银色的钩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燕南飞曾经问过他这是什么武器,他说跟燕南飞的君不见一样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铁画银钩。
“今晚过后,我就不会再来了,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那人举着酒杯放到嘴边停顿了一下。
“落汤鸡内功我已经学完了?”燕南飞问道。
那人嘴角微微上扬,摇头说道:“哪有人起名字这么随便的,我也是个有品位的人好吧。”
“那它应该叫什么?”
“江月破浪。”
“江月破浪?”
“这是我修炼早年修炼的内功,云游天下之时,有幸看到过钱塘江夜半起潮的美景,借着那惊涛拍岸,千堆雪落的气势,助我突破了一个大境界,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这种景色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当晚我便趁着契机还在就创出了功法的雏形,后来又不断完善,成了如今的江月破浪诀。”那男子将酒杯放下说出了功法的来历,接着又遥望明月感慨道:“世人皆知以煌煌大日为名的功法当压人一等,却鲜有人知以盈盈如月为名的功法更胜一筹,所创之人无不登临人仙。”
燕南飞愣了神:“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厉不厉害还与功法有没有日月有关呢。”
“你才多大,我所说的日月非你想的日月,而是一种感悟,常人都道如日中天,看到日的强势,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这是第一种感悟;当你发现日虽然强势,但也有不可弥补的缺陷,就像日也有日食一般,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这是第二种感悟;月虽然也有满残,那叫月满则亏,这是自然所为,不是人能左右的,你可曾听闻过日满则亏?直到日月同辉之际,月以弱强日,便是入了第三层领悟,见山是山,见水是水。”那人说出了一番饱含哲理的话语,听的燕南飞云里雾里。
“那我算是到了第几层?”
“你啊,负一
层吧。”
“……”
“放眼北阳,能够达到第三层功法的人,也就四个半而已。”那人用手抓了一把月光,轻声说道。
“哪四个半?”
“龙虎山天师府的掌教真人张道陵的无量剑法月无量;你师父陶先生的月罔平分;学宫李先生的对月独酌;这算是三个,还有国师齐天心的封天拂月,只不过齐天心虽有仙意,但在野被国师的帽子压着,平白丢了五分的仙气,所以只能算作半个。”
“这才三个半,还有一个呢?”燕南飞问道。
“你智商是不是不在线,你学的内功叫什么?”那男子瞥了他一眼。
“叫江月破……”燕南飞刚想脱口而出,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就扔了个白眼过去:“你该不会想说最后一个就是你吧?”
“怎么不可能,就是我。”男子傲然道。
“吹牛。”燕南飞感觉这家伙一本正经的胡说,喝下了一大口酒。
“我吹不吹牛不打紧,打紧的是某些人夸下海口要当学宫李先生的关门弟子,怎么样,现在傻眼了吧,考生之中有比你厉害的,张林昆的实力从他一只手就能按住用轻功那小子就可见一斑,司马家族是盗墓四大门派之中搬山道人的一脉,迄今已近十年未曾出现过了,此次出山也肯定养精蓄锐的差不多了,除了这俩你基本没胜算之外,剩下的那个大锤子,赌钱的,睡觉的还可以打打。”男子说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分析的……”燕南飞的看法和男子是一样的,转瞬之间他又露出迷惑的表情:“等会!学宫大考除了几位考官和帮工之外没有其他人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哈哈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是天中客,地上无不知。”那人似是叹了一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的话,你就回家继承祖业去吧。”
“天庭。”燕南飞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
天庭,四大王朝中最大的情报组织,天无不知,地无不晓,人间难寻。
“不错,我就是天庭天帝观沧海!”那人一瞬站了起来。
两人皆无语。
“额……你不惊讶么?是天庭的老大来教的你内功啊。”观沧海尴尬的看着燕南飞。
观沧海虽然自称上无不知,下无不晓,又是历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天帝,跟李先生共同划定了天下高手的境界分水岭,是许多江湖人想要见而见不到的人物,可此时他就坐在燕南飞的对面,还一起喝酒。要是其他江湖之人坐在他的对面,肯定有满腹经纶要问,这位虽然不一定武功是最厉害的,但是在理论上绝对是无敌的,无敌到什么程度呢,就像多年前的天斗帝国里有个叫大师的那么厉害。但他实在是也没想到燕南飞会提出这么一个破问题。
“这个嘛,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用不着斤斤计较,就比如你叫燕南飞,我也可以叫燕南飞,他也可以叫
燕南飞,所以你这个问题很没水平。”观沧海又是一杯酒下肚,真气猛然外放,将杯子扔至半空,他轻身而起,一脚踏在那杯子上,杯子上反衬月光,倏忽一闪而过,观沧海已经站在燕南飞的身后。
“这是什么身法?”现在燕南飞可是真正的惊讶了,这轻功绝对高出马踏飞燕几分。
“浮光掠影。你接下来的对手是那个叫卫云松的,他的武功顶多算得上二流,但是他的轻功八步赶蝉已经接近大成,你若是现学现卖轻功的话,赢他可难说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扬长避短。”观沧海铁画银钩一甩,钩住了燕南飞的脖子:“怎么样,这扬长扬的可还行?”
“我不知道行不行,我只知道你快要勒死我了……咳咳,咳咳。”燕南飞双手抓着铁画银钩这端,观沧海刚想收回钩镰,燕南飞那边突然发力就要夺过钩镰。
“再不松手,你这双手可就要落地了。”观沧海悠悠说道。
燕南飞瞬间收力,钩子回到了观沧海身边。
“你这小子,真气护体还做不到呢,就随便抓人家的武器,这要是在大考里对上敌人,死的你连渣渣都不剩。”
“学宫考试,也会死?”燕南飞问道。
“你没听说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么,学宫考试亦是生死,亦是富贵。不要仗着有相爷撑腰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千万别去小看了稷下学宫,更别小看了长安城。”
也不知道他说的话燕南飞听没听进去,只是听到他又问:“你刚才说我内功已学成,你也不再过来了,那是不是我体内的内力已经被催动的差不多了,这几日的修炼我感觉涌出来的内力日渐薄弱了。”
“一代枪仙注给你的内力岂是这几天苦修就能渡出来的,只要你善于引导,勤于内力修炼,你体内的功力就像是一潭永远不会干涸的河水,不然我又怎么会教你江月破浪这个内功呢,不要小看了自己的潜力,也不要小看了你的师尊,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观沧海喝完了最后一坛酒,脚尖一点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朦胧间似乎传来了一句话:“复试,看你表现。”
燕南飞一晚上也知道了不少东西,正要再喝一口酒润润嗓子,结果整个桌子上酒坛都空了?!
“观沧海!你一点都没给我留!”
又是三日后,又是人声鼎沸,万人空巷的一天,长安城的百姓们已经知道了学宫大考复试的比赛场地,校武场。
校武场乃是北阳护城军金吾卫的练兵场地,学宫大考之际,就连他们也暂停训练,将地方让给学宫,毕竟环视整个北阳,能够适合武试的地方,除了这个校武场之外,貌似还真没别的地方适合了,学宫里的师范们也不是没找过宽敞的屋子,只不过……一场之后就面目全非了,还得赔人家钱,所以李先生空闲的时候,直接找到了北阳皇帝,一番亲切的交流之后,特地借来了这块地方。